?跟着三个端螃蟹的后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摩尔餐厅”的主厨,广州人,姓张;另一个人是博物馆请来的做标本的简老师。他们俩手里都拿着工具。三个端螃蟹的服务员列列勾勾地把那个大螃蟹端到圆形玻璃转盘上,才长出了一口气,抹着额头上的汗水,闪到一边。该张主厨和简老师动手了。
实际上,他们两人的工作就是把蟹壳撬开,做标本时,别缺啥少啥,就完了。至于“钳子”和腿儿,早在出锅的时候就被简老师卸下去了,不然,进屋时,有“钳子”、腿儿的别着,也端不进来,只剩个圆壳,进门时,还得打斜侧身呢。
撬开蟹壳,其实很简单,简老师转着圈儿地把蟹壳上边和下边连接处的什么,用一把手术刀割断,一人把住蟹壳的上沿,一人按住下沿,把着上沿的人一用力,蟹壳就被掀开了。
可能这螃蟹在锅里蒸上没多久,随着蒸汽,螃蟹那股鲜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到把锅掀开,那鲜香越发浓郁。由电梯上来,把那鲜香撒播一路。鲜香到了十六楼,进没进“泰山厅”,那鲜香都充斥整个十六楼的所有空间。这会儿,把蟹壳掀开,那鲜香味儿发源地暴露出来,那螃蟹特有味道增加了三倍、五倍!别看“泰山厅”是半封闭装修,那种鲜香也象一股旋风一样,在桌上打起旋儿来。
桌旁的人都调整着鼻息。这么浓郁的鲜美味道,几乎没有人能适应得了。不调整一下,仿佛要窒息一样。
再加上视觉呢——白如玉嫩如脂的蟹肉呢,开始把人们眼睛和鼻子一起捆绑起来,狂轰滥炸!
有人说:“上酒啊!”
说:“什么酒?”
说:“‘老婆土弄’啊!这么鲜的玩意,喝别的,糟践了。”
“老婆土弄”是沿海渔婆用地瓜干子、花生秧子酿造的土酒,是带到船上,给出海的人喝的。“弄”是“造”的意思。这种酒本没什么可贵处,甚至,一般的菜肴,你喝这种酒,都有一股土腥腥的味道。但是渔民在海上打到特别鲜的海鲜,再喝这种酒,那就不一样的味儿了,特醇,而且,海鲜越鲜这酒越醇。所以,很有名。只是一般的家庭、饭店没有那么鲜的海鲜,而无法接受这种酒而已。可是,这酒很有名,面对这么大的螃蟹,天字号的海鲜,当然想到了“老婆土弄”了。
可是,“上哪儿整‘老婆土弄’去呀?总不能黑灯瞎火的闯到老婆家,朝人要‘土弄’吧,那人家老婆不得拿着鱼叉给你撵出来呀!”
大家哈哈一顿笑。
——这时,就失去“老婆土弄”的原意了,有些戏谑的味道了。
谭学年笑过之后,对姚欢说:“喝‘北大仓’吧,酱香型,周总理称之为‘北方茅台’。”
姚欢说:“‘北方茅台’干啥?就来‘茅台’得了。”
邱立坤说:“我听说细嚼慢咽、温文尔雅的那种场合,适合喝‘茅台’;像咱这大吃大嚼的,能从‘茅台’里喝出‘敌敌畏’(一种农药)来。”
姚欢说:“那是怎么回事?”
邱立坤说:“我也不知道。都那么说。”
谭学年说:“就喝‘北大仓’吧?‘茅台’,库里没有两瓶了,一人倒不上三杯,就没了,多扫兴?‘北大仓’,一样的。”
姚欢说:“谭总,你要代理‘北大仓’?还是代理‘北大仓’的,是你的朋友?”
谭学年故作惊讶状,说:“你咋知道呢?!”
大家哈哈笑。
姚欢冲服务员说:“那就上‘北大仓’,咱们也尝尝周总理称赞的‘北方茅台’。今天喝好了,都出去替谭总宣传宣传,广告广告。”
大家一起应和。
服务员就拿酒去了。
桌上的两个服务员,一人使筷子、勺子,一人使餐刀、叉子,为各个食客切割、分夹蟹肉。
拿酒的服务员很快就回来,用餐盘端来五瓶“北大仓”酒。
谭学年大兴的样子,说:“就是它!斟酒斟酒!”
随着他这一声,从外边走进来两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各执一瓶,给就坐的食客斟酒。
斟酒顺序,当然是从“一席”开始,然后是“主陪”;另一个斟酒的,从“二席”开始,然后“副陪”,“三席”、“四席”。这几个主要的席次斟完,再给各位“边席”斟。
把干红面前白酒杯倒满了“北大仓”,干红拿起杯,就咂了一口,吧嗒吧嗒嘴,品着说:“不错,是‘茅台’味儿。不过,讲醇,还得是‘野麦’酒,存十几年的‘野麦’酒,那才叫醇!”
谭学年急急追问干红:“你能搞到野麦酒?还十几年的?”
干红说:“啊,能啊,也是咱一个老乡,十几年来海卫时,正赶上野麦成熟了,没啥干的,就把地里的野麦收了。收了也没啥干的——也不喂猪,也不养鸡的,就把野麦酿成酒,那酒那个好喝!我喝那么多酒,也没喝过那么好喝的,天下第一醇。讲醇,没有什么能比上他们家的‘野麦酒’!”
谭学年说:“大侠,你给我搞来一瓶,我尝尝。都听说‘野麦’酒好,没尝过,我尝尝。多少钱一瓶?”
干红说:“什么钱不钱的?送给你。喝好了,放到你们餐厅里卖,再讲钱。给你这瓶就当广告费了。什么产品打市场的时候,不得付出点儿广告费,你说呢,姚总?”
姚欢说:“对对,对,你们看看,我们‘宏达传媒’的人说的话!”
谭学年说:“那是。‘跟啥人儿,学啥人儿,跟个烧窑的,卖瓦盆儿。’”
大家又笑。
酒斟好了,蟹肉也分完了,主陪姚欢就张罗着喝酒。第一杯“认识酒”,主要由邱立坤一个个地介绍他的伙计,一个个地说姓名,说到的人,站起来,和姚欢、干红、谭学年三人点头、握手,三个人也向那人点头、握手,随后就把他的姓名忘了。
唯有一个姓韩的小伙子握住干红的手不放,说:“干大侠,我自小就崇尚武功,没遇到象样的。今天有幸看到大侠的武功,十分钦佩,想拜你为师。不知可否遂了兄弟的心愿?”
干红的脸忽的红了,说:“拜我为师?我,我我……”
始终没怎么说话的严梅这时说:“行,小梅姐,就收了吧。我看这小伙子一身正气,谦逊好学,符合你收徒的标准。”
干红看着严梅说:“我什么时候收过徒弟啊?”
严梅说:“你一身的本事,收徒,是早晚的事。莫不如就从这小伙子开始。”
干红的脸红还没退下去,姓韩的小伙子,撒开干红的手,绕着桌,来到干红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师傅,受徒儿韩遂一拜!”
干红的脸越发红了,她往起拉韩遂,说:“你看看,这这,这是咋说的?”
邱立坤这时来到韩遂跟前,说:“磕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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