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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剑轻吟
江凝觉得他正在被吞噬,正在被呼啸汹涌的风吞噬。眼前的景色飞速略去,只能隐隐看出那些事物的模糊轮廓,老树,怪岩,绝壁,断崖,还有直落千丈的怒江水,都在刹那彷徨之间离他远去。
是啊……卓天陵……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能人辈出,不知多少英雄豪杰涌现,不知多少仙侠高手名垂千古,可他们,不也都没成功过么?
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又岂能和那些人相比呢?结果本就不言而喻,可因为心中的执念,却仍黯然断送了性命。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江凝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以前没看清的路,解不开的心结,即使不能完全抛去,也释然了不少。
他撑开双臂,发束飞扬,在空中坠落。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嘴角安宁而惬意的笑容,仿佛让人看到了他紧锁的心门,兀然洞开。
可惜,这天地间,只有任凭他指尖轻点的风,才懂他的心意吧。
风,不是很好么?
最后,就让我乘着风,在怒江山水中流泻。有飓风作伴,此生无憾。江凝苦笑了一声,在心中说道。笑,写意的让人陶醉。好像他也看破了,就像无数将死之人那样,在即将失去时,才悟透人生,才懂得珍惜。暮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此生的颓唐荒谬。
尘世中的人们,应当大多如此吧。生死面前,他们才真正看透自己。
可惜,已经太晚了……
十万大山深处,传出一声惊天的吟啸。只是恍惚间,一切又恢复如初。
在离怒江很遥远的地方,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雪掩盖了生机,掩盖了声音,净化了世间万物的心。
所以才如此荒凉,荒凉到只有一个身影,在和漫天飞雪作伴。
是一个女子。她沉着脸,双瞳中是一片冷漠的冰蓝色,带着隐隐约约的杀气。如一片千年不化的冰山,令人不寒而栗。
而不知是哪一刻,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没人发现,她的双眸中,骤然闪过一片金色的光芒!
又骤然消失!
她微微停伫,面朝冰封的太阳,双眼望着南方,那是一片苍茫的雪山,可她的眼神,似乎穿过了雪峰,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片刻后,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脚步轻快,显得有些不安。
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白中。
……
……
江凝的身体悬在半空中,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他左手握着的长剑上闪烁着。他此刻还心有余悸,在身体下坠之时,这把剑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一声轻吟,破鞘而出,手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着剑柄。
剑锋,横插在坚硬光滑的山壁上。在剑刃破开山壁的那一刻,江凝竟然没感觉到任何痛苦,也没感到碰到山壁所造成的反噬之力。
陡峭坚硬的山壁,在那把剑的面前,就像一块豆腐,想要切开,似乎根本不费力。
江凝从未使用过这把剑,自然不知道这剑的锋利。他看向下面的山崖,薄雾重重,深不见底。
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真是可怕……
江凝再次望向上方的山隘,似乎比刚才更遥远了。他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继续爬上去,在下坠的时候,他突然顿悟了许多。若是之前,他只能说是一时冲动,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根本没有看清眼前的一切,他还没做好准备。
而现在,当他真正看清的时候,不免会犹豫。
正在这时,上方传来一声破空之音,撕裂了天幕灼阳,如一道惊雷在江凝的脑海中划过。
那是什么!
江凝猛地抬头,双眼中爆出一道精光。那声音很熟悉,像是烙印在记忆深处,而现在轻轻一波,声音便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愈发熟悉,愈发清晰。
突然间,他能感到全身每一条经脉,骨骼,血脉,细胞,都在按照统一的规律振动,那声音仿佛顺着体内的每一个细微结构流往全身各处。
冥冥中,江凝听到了声音,亲切而安详,那是召唤,在召唤他,爬上山巅,那里有一些东西,很重要————那是属于他的!
对,江凝的感觉异常清晰。山巅上,有属于他的东西,属于他的一切!
需要他,拿回来。
再次握紧手中的剑,江凝顿时感觉长剑和自身融为一体,一股蓄势待发的剑意传入全身各处,似乎也在召唤他,想要他拿到山巅上属于他的东西。
来吧,让我拿回来!江凝听到心底的声音,异常清晰。剑意心意,二者貌似早已相同,只有自己,甚至还听不到心中最真实的声音。
那么,我就要拿回来了!江凝拔出剑,眼神自信而坚定,一阵颤人心弦的轻吟荡涤了神识,挥灭了犹豫,那个身影,比来时更加傲然的向山巅攀去。
……
……
在怒江最汹涌的地方,水流湍急,奔腾直泻而下。而若沿着奔腾的江水一路涌去,不出片刻,滔天水势便转瞬化作一片秋江花月之景,缓缓地流过那片深藏山水中的山邑————‘怒江寨’
老者面色枯黄,两鬓斑白,脸上的伤痕如沟壑纵横般一道道刻着。他拄着一根拐杖,身形消瘦,弱不禁风。年迈无力的苍老衰弱之色,不言而喻。
然而,老者的双眼,像是隔着一层多年经历的风霜,绽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光芒,光芒泛着灰色,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黑暗的世界。
在他身旁,慕瑶的阿爸静静伫立着,身形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
在二人面前,是七十余丈高的悬崖,悬崖下,是重峦叠嶂的山脉和湍急的怒江。悬崖上,老者的目光落在一块被水浸泡腐蚀的木柜上。
木柜早已烂的不成样子,也难以看出是什么材质的,即使是珍贵罕见的紫檀黄梨木,在怒江中洗一洗,也会变成一文不值的朽木。
即使如此,经过了怒江水数日的洗礼,木柜虽朽,但若隐若现的镀着一层淡淡的光辉,说不出光辉的颜色,却给人一种亘古苍茫的感觉。
“小子,你敢猜猜这木柜的来历么?”老者久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段弦沉默了一下,道:“不是江门的东西?”
话音一落,老者脸上骤然怒气大盛,拐杖一甩,直接敲在段弦身上。“你小子,能不能正经点,这木柜和那孩子一块出现的,你当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东西!”说罢,老者冷哼一声。
“石叔,你还说我不正经,每次有个什么稀罕物件,你都不给我看,等到自己弄明白了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才拿出来,然后故作深高的充场面,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完!”段弦心中似乎也有不平,还得处处躲避老者挥来的拐杖,倒像是个不停抱怨的孩子。
“再说了,相比于您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可正经多了……”段弦又小声喃喃了一句。
老者有冷哼一声,说道:“这东西的来历,怕是你真不知道吧。”老者看着段弦,双眼像鹰一样尖锐。
“这……”段弦顿时语塞,不错,这东西若是完好无损,他还能猜个大概,可现在烂成了这个样子,还真的看不出来了。
老者嘴角飘起一抹得意的笑,眼神悠然,用拐杖敲了敲木柜。娓娓道来:“千世江门,之所以能长存亘古,经历数次大劫难时能起死回生,屹立不倒。所依靠的,是一把剑。”
“封古剑。”段弦说道,他面色凝重,双眉紧皱,声音也有些低沉。
“不错,正是封古剑。”说到这儿,老者眼眸中闪过一丝回忆往昔之色,“当年在焚荆阁,江门遭遇灭门大劫,无论如何都必死无疑的局面,却因此剑,生生杀开了一条血路,当时的江门门主,也因这把剑,破了焚荆阁精细谋划的死局,逃过一劫。”
“相传,当年,封古剑还未出鞘,只需主人心念一动,一股凌厉冲天的剑意便使周围百丈内敌人灰飞烟灭。剑意之威,更可数十里之外取人首级,堪称妖孽。”
“而且,即使主人不御动此剑,封古剑还是会散发出磅礴剑意。所以,当时的门主为了不让封古剑误伤族人,从十万大山深处,选了一块木材,为了这块木头,他当年还欠下一个人情。”老者说着又敲了敲烂朽的木柜。
“我说这些,你应该明白了吧。江门祠堂的剑冢,其实就是这块木头。”
老者说完看向段弦。
段弦正处在深深的震撼中,老者并没有说出他是怎么看出来这块木头就是剑冢的,但段弦相信,因为他说的话从来都是没有错过。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那,那孩子前些天抱着的剑,难不成就是……”
老者此刻也双眉紧皱。沉默片刻,老者说道:“应该是了。”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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