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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你没事吧?”一觉醒来,弟弟李屹依旧还跟小酸丁一样在书桌后摇头晃脑地温着书。
小家伙是极用心的,因此并没有看到刚刚李源变戏法一样在掌心凝结出的雷球。
直到此时不知何处传来的焦臭味传入鼻腔,才发觉大兄两眼没有焦距,傻愣愣地瞪着墙上的画。
“呃,没事”李源指着身侧的画问李屹:“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有古怪?”
李源指着的是一幅并不出彩的山水画:青山冷峻,孤峰千仞,飞瀑九叠,寒潭清黝。
画上并没有题诗,只有一行潦草的涂鸦:景明三年,长青酒后涂鸦。
画工并不高明,题字更是难登大雅之堂。这画就却堂而皇之的挂在了李屹的书房里。只因为这画的作者大有来头。
景明是魏太祖的年号,长青便是大魏元年帅八千河北子弟大败十万蛮族,鼎定大魏二百余年国运,世封镇国候的谢长青。
景明三年恰是他刚刚洗净沙场的血气,一身修为臻于圆满,即将越过千百年来修真者巅峰的境界,踏足从未有过的高妙境界。
这画是李崇矩的妻子,谢氏的陪嫁。谢长青是谢氏的嫡亲先祖。
“古怪?”听了大兄的话,李屹的脸色反而有些古怪了:“大兄是不是太过劳累了,万事强求不得啊!”
李源没好气地点了一下李屹的脑门:“我没妄想症。”
李屹再次站到画前,仔细的审视感受一番,终究无奈地摇摇头:
“虽然先祖长青公曾留下话说,这幅画中有真意,然而何为真意却未可知。
许是长青公精才绝艳,拔光了谢氏二百年的灵韵,镇国候谢家虽然传承不绝却没几个出彩的人物。
这幅画被谢家一寸寸研究了足足两百年,想着从中破解一脉传承出来。揪光了头发却委实读不出什么所谓的真意。
许是长青公意境过于高妙,后世子孙们难以摸着门径而已。哎——!”
李屹一声长叹,至于画中真意什么的他是不信的,他只是单纯在为尊者讳。总不好说当年长青公染了丘八习气,灌多了马尿胡咧咧,坑惨了一众孝子贤孙吧。
“从没有看出过不对劲?”
对弟弟的话李源并不全当真,谢家二百年没出人才?诚然,二百年的时间里谢家代代分家,子孙繁衍出上百支,可是所有的分支全都极快地走向没落。然而镇国候一支却从来都是代有才人出。
二百年的时光,**总被风吹雨打去,多少勋贵豪门跌落尘埃,京都无时无刻不是潜流汹涌,而镇国候谢家却不动如山,牢牢蹲伏守护着勋贵之首的宝座。
没有出彩的人物?鬼都不信哩!
“当然不是全都没有。”李屹耸耸肩膀:“坏就坏在真意俩字上,形而上的东西,哪怕一粒沙子看久了想多了都能魔怔出一沙一世界来。这叫啥来着哩?”
“脑补。”
李屹一拍巴掌:“对,就是脑补。
更何况先祖长青公留下的一幅字画,总能脑补出些不相干的东西。每代都有人声称观画有所感悟,却从没有谁观画破境,一个都没有。
相反,二百年间有四位谢家嫡子在观画中走火入魔,经脉内真元沸腾,身体自燃,瞬间烧成飞灰……。”
李屹自然想到刚刚闻到的那股子焦臭味,心中一紧,抻着鼻子凑上前去:“别动!”
李源无奈苦笑着,被弟弟扒开衣领。
“啊!”李屹一声惊呼。触目惊心。伤口焦黑,伤口中央足足烧凹下去一指深。灼伤的皮肉表面却干巴巴,不见一丝血迹。
李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源大骂起来:“你傻了啊,如果真能看出什么真意来我会这么毫不在意的挂在墙上?但凡对修炼有一丝帮助谢家会将它添到陪嫁里?
你一贯的聪明劲呢?你……”
小家伙气咻咻,却没什么吵架的经验,只得将画摘下卷起,攥在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源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
经验主义害死人呢。谁说画中没有真意?
不过当真正踏出哪一步之后,多年来的向往、犹疑以及畏惧也就随风而散了。买定离手,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这样也挺好。
李源早年便明白了自己重生到了一个有神将能修真的世界。
天地有元气,人体内有经脉。
有幸运者,体内经脉顺畅,念力凝实,于是便能修真。
修真便是用念力将天地元气导入体内经脉,将它驯服,化为真元。真元在经脉内或奔腾咆哮或蜿蜒细细,总能与天地元气产生共鸣,于是移山填海、掌心凝雷。
人各不同,能感受到天地间元气的并不鲜见,然而体内经脉顺畅,适宜真元奔腾流淌的却万中无一。绝大部分人的经脉或如顽石挡路,或者如同瘀滞的沼泽,真元难以流转。
经脉瘀滞并不代表着无法像修真者那样掌控力量,事实上早在修真还未出现,远古蒙昧时期,站在人族巅峰的是巫。
巫,与洪荒中的妖、魔厮杀肉搏,时时刻刻守护着人族。
他们将天地元气导入体内,将凝滞的经脉、肉体、骨骼,甚至神魂,一点点炼化,凝实,锤炼出无比强横的肉体。
传说中巫神共工曾一怒之下撞塌了神山不周山。
直到万年前巫便被新崛起的修真者们打落尘埃,巫的传承几乎断绝。
然而其中一派巫的修炼法门还是流传了下来。新的巫修被称为体修。
修真与修体其实就如同治水的两种思路,一疏一堵。
元气如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修真者,天地元气时时刻刻奔腾在经脉中,不自禁便会飘飘然,透心凉,心飞扬。有种要飞升的冲动。总之很爽。
修体却真的很痛,就像不断往身体里楔钉子,一开始是细针一样地楔进经脉间的缝隙,等到习惯了就变成牙签粗的,一截截硬砸进经脉里去,撑到血肉筋骨里去。等到窥见门径,便如同将铁柱子楔进去,连魂魄都被涨大再生生凝实回去。
真的很痛。
早先李崇矩便请奚阳城里的随军修士帮李源看过。资质说不上太好,从经脉上看有修真的可能性,却注定难以出头。相反李源的经脉异常柔韧,是块修体的好料子。
再世为人,李源早就“悟”了,只想活得有趣,而不是心心念念想着功与名。显而易见,修体太过苦逼,实在不对李源的性子。修真有趣了太多。李源心向往之。
六岁那年的一个午后,李源第一次感觉到了经脉内一股潺潺细流欢快地流淌了起来,细若游丝却真的贯通了。凝滞的经脉被滋润着,淤积处竟然在缓缓松动,像被冲刷着的沙洲。
只是冲刷的速度实在慢得让人抓狂。每天都可以清晰地感到冲刷开了几粒沙子,然而瘀滞却像一座方圆百里的沙洲。
这事李源谁都没有告诉,独自一人站在那幅九叠瀑之前发了一下午的呆,预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其实这种恐惧的预感由来已久。
未必是重生的缘故,也未必不是出生时那幅九叠瀑就挂在产房里的原因,李源天生有种很奇诡的预判能力。
当他彻底放开心神,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由本能来指挥时他便具备了一种惊人的预判反应。
比如跟人打斗,对方架势尚未摆好,怕是连自己都没想好这一剑是刺向咽喉还是心脏,李源已经后退两步,剑自然刺在了空处。
哪怕是跟李屹两个人拿着木剑戏耍,李屹毫无章法的劈刺从来都无法沾到李源的衣角。
李源称这种奇妙的天赋为半秒预判。当然半秒预判只能拿来保命,而且只能躲过一次动作,对阵李崇矩那样的高手,躲过第一剑却躲不过第二剑,因为半秒预判是不连贯的,五分钟才有一次机会。
六岁时半秒预判的发动间隙是半个时辰。
李源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随着在那幅九叠瀑下睡觉次数的增加,半秒预判的发动间隙越来越短。
除了疏通经脉和缩短半秒预判的发动间隙,也许那幅九叠瀑还有其他的神异,只是李源尚未发掘出来。
这也是李源像个瘾君子一样一次次凑到画前的原因。终究那一抹深深地警惧始终笼罩心头,李源在渴望和畏惧间像一棵招摇的墙头草。哎,每个天秤男都是天生的选择困难户。
只是世事难料,奚阳城骤然被围,四个多月的煎熬,乱世之中没有力量如何能安心?李源终究找父亲学着修体。
心中还是有些不甘,每当空闲时他便来到弟弟书房里的那幅画下冥想、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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