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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海棠城南街竞技场的守卫扯下了地下室铁门的铁链,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如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融为了一体。门开的那刻,守卫裹了裹身子,心里想着如果下次还遇到狼少年的差事,一定记得多穿点。
“嘭!”
铁门撞墙,一会儿就静下来了。黑暗中的地下室,突然亮起两个光点,光点的间距很短,像是黑夜里同时降临的两颗流星,给人从遥远的天际飞来的错觉。一股寒冷危险的气息蔓延,本就阴冷的地下室更是如坠冰窖。守卫的余光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只觉得里面像是一只匍匐了几天几夜的饿狼,那双蓦地睁开的双眼,是因为终于闻到了猎物的诱香。守卫脸上蒙着沾了海棠花汁的布巾,他惊惧的低下头,蹑手蹑脚的走开了。
地下室当然不会有诱香,恰恰相反,因为不通风不通气的缘故,散发出一种陈年的腐臭腥味,但是那双眼睛下的黑影,竟连掩鼻动作都没有。
黑影如同一块石头,这样静默了千百年。
竞技场上空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华珠,照的四周封闭的竞技场亮如白昼,只是到了被看台遮住的地下室铁门门角,只余下一点星辉,吝啬的如守财奴家的油灯,油灯笼罩处,门角撞起的灰尘铁锈轻扬,依稀能看出带着人血干枯后的颜色。
“最后一次来了吗?”
说话的黑影处于变声期,听起来有点沙哑,并且随着那双眼睛的出现,加之外面明亮了些,似也能够辨认出黑影的大概轮廓,还是个少年。
少年身上的寒意似刀,一刀一刀的剐着地下室的墙壁,碎屑簌簌掉落。
少年的视线越过了铁门,投放在竞技场的战台,目光专注。
南街竞技场沿袭了这个世界所有竞技场的雏形,总体上呈半圆,半圆底部积满青石,成为战台。战台边缘,有守护的修士结合阵法布下范围为半圆的结界。战台之上,则是观众围坐的看台。
因为结界隔音,所以地下室门角这里,观众的喧嚣声穿不不过来。
安静的可以听到手指摩擦墙壁前行的刺耳声音。
片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左手扶着墙壁,指尖上落了一层碎屑,他站在踮脚便能挨到的矮小铁门口,似是在自问自答刚才说的话:“应该是吧。”
他的身子不算强壮,只能说是匀称吧。穿着结实的黑色亚麻布衣,短裤过膝,赤着双脚。
过肩长发随意用一根黑色丝带绑着,鬓角逃出几绺碎发,衬托起一张干净青涩的小脸。
他叫许寒!
海棠城城主的独孙,今日竞技场的两位主角之一!
顾名思义,竞技场就是比斗的地方,这个地方进一步用言语解释,就是一个生死没人会理会的厮杀之地,也没人有闲情逸致理会的娱乐之地。
许寒站在暗淡如晨曦未明的银辉下,享受的深呼一口气。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似比夜华珠还要明亮。
然后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只有在这个时候,竞技场里的少年才让人觉得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过看台上的观众看不见罢了。
许寒看着五十米外的地下室门洞,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肌肉大汉弯着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少爷,那人叫罗姆,赵家花费大量资源,一个月前偷偷将他堆上祖窍后期,为的就是今日。”许寒身后有人给他第一手对方的资料。
“他有二十多岁了吧,竟然还能开祖窍成为修士?这种修行资质以前没发现真是赵家的损失……哈哈,福伯,你说赵家,是不是太看的起我?”许寒从福伯手里接过一个狼面具戴上。
作为海棠城的少城主,光明正大的来竞技场,对方难免会缩手缩脚,而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所以他需要掩盖自己的身份。
许寒闲庭信步的走出地下室,好像是一只巡视领土的头狼。
“祖窍后期的修士,比起我这个与修行绝缘的废物可要强太多,一命换一命,除却身份不说,怎样都算赵家吃亏。”
地下室里的福伯苦笑两声,看着墙壁上留下的五个手指厚的指印,说道:“小少爷说笑了,根本不会出现以命换命的情况。”
许寒回过头,做了个鬼脸,狼面下强作欢颜。
“不能修行,肉体再强大终究是个废物……”
“……这个道理,我懂。”
地下室里响起福伯的遗憾叹息,他算了下时间还剩下些,转移话题问道:“小少爷今天打多久?”
“速战速决吧,暖儿还在等我。”
这个竞技场叫南街竞技场,既然是以街道命名的,自然不会很大,环形看台之上,只有寥寥几百个木凳,和那些座位动辄上万的比起来,确实寒酸许多!
此时的看台上居然人满为患,挤了上千人。
许寒掏出一个牌子给守护修士验证身份之后,纵身一跃,在快要接触结界时,结界自动打开一条缝隙,刚好容纳一人进去。
战台上青石平整,许寒落地,身后缝隙合拢。先前一刻还安静无比,此时就置身吵闹之中,就像开了家门,来到菜市场。许寒靠在结界最边缘,忍住了双手环胸蹲下来的冲动。
观众们先后看着带着狼面的少年上了战台,竞技场的嘈杂声骤停,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挥舞着手臂,厮喊声渐渐统一,越来越大:
“狼少年!狼少年!”
“撕了他!撕了他!”
地下室虽然寒冷潮湿,但至少还算清净。
这里,才是真正的竞技场!
生,自有天意。死,各安天命。
许寒打拳三年了,仍旧不太习惯这种生活,但是他又不得不习惯!因为他是许寒,是海棠城城主的独孙,是海棠城将来的主人!
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竞技场,要么你死我活,要么打到你永世不能翻身。
想要活得长久,血要冷。
许寒对面的罗姆脸色铁青,他出来时,只不过几句嘲讽的议论,才一个月不见,猛虎罗姆就被遗忘了吗?
竞技场分为两种,一是超脱凡人的修士比拼,二是最原始的蛮力肉搏。
看台上大部分是平民,他们身上油水少。主办方兼庄家也没有想过大赚特赚,能维持基本的场地运转就行。家族大了,想要巩固,还得拉拢下民心,不需要请来修士对决,豢养的家奴见见血反而更能激起这些底层民众的摇旗呐喊。
罗姆盯着许寒,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小家伙,我今天要打死你。”
许寒三年前异军突起,游走在海棠城地下竞技场,覆着狼面,对杀九十九场无一败迹。据说几十年前,城主许家的少爷也就是许寒他爹,在修士竞技场保持着海棠城至今没人打破记录的一百连胜神话,而现在,许寒马上就要在另一个场地复制这个传奇了。
罗姆冷笑着,肉搏比修士要残酷的多,断胳膊断腿是常事,稍不注意就会落下个一辈子治不好的病根,不能说是治不好,修士的世界里仙丹灵药治愈凡人的病症绰绰有余,不过那个价钱,哼哼,再连胜一百场所得的打赏顶多能支付个零头。说的不好听,他们就是主人家残羹冷饭养着的野狗,没事了放笼子里去互相咬咬撑面子,咬死了把你丢坑里都是仁慈的主人了,早上醒来看得到窗子,就算赚了一天,活到三十那是高寿!
如果是一个月前,罗姆心里可能会没底,狼少年狼少年,威名是打出来的,他们打拳这一行可没有空穴来风之说,前面近百个弟兄用鲜血染红了狼少年三个大字,这造不得假。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不接触到修士那个层面,永远不会明白修士有多强!
狼少年对战猛虎罗姆,光看体型,任谁都会认为这是许寒来送死的节奏,不过竞技场的喊声依旧:
“狼少年!狼少年!”
“撕了他!撕了他!”
罗姆在海棠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消失的这一个月不仅肉体得到很大的提升,并且成为了梦寐以求的修士——虽然只是到了祖窍后期。主人家这次丢给他几根骨头,说是只要打死狼少年,就让他成为一条家狗!打狗还得看主人,以后咬人的底气足了。罗姆不疑有他,毕竟,他现在是修士,身价不一样了!
“不败的神话,就让我来终结吧!”罗姆吼叫着,想要压过竞技场的呐喊,可还是淹没在群嘲里。
许寒抬手往下压,竞技场顿时落针可闻,民众们屏气凝神等待着狼少年不变的宣言。
“我撕了你!”
他的声音说不上洪亮,但却像是冬日凌晨的积雪压断了树枝,穿过空气,啪的一声炸响在观众的耳边。
“呜~”看台上的观众沸腾了。
“你的情况也许好一些,但你还不照样是许家的一条狗!”罗姆挥着砂锅大的拳头冲了上去,手臂上青筋凸起,蕴含着千斤之力。
许寒并没有什么动作,像是吓傻了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狼面没有遮住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显示着他内心里的平静。
罗姆又悄悄加重一分力量!
拳如风,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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