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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
臧悟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吃边聊着。除了臧悟和父母，还有祖父祖母，以及姑父丁定牛。
“悟儿，这次我跟你妈去了昆宁，我想您也知道是为什么，再过两年多就是府试的时间了，虽然说也可以到时提前半年再去昆宁，不过府试的艰难是人所共知的，到时考一次也不一定能考得过。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先上昆宁，到时找份工，然后一边做工一边考。你外舅公家到是说到时会帮你找份工的。”臧悟的父亲默默地说道。
“嗯，好呢，父亲，我会努力赚钱努力学习的，也争取可以一次通过府试。”臧悟眼神透出一种叫做坚定的光芒。
“嗯。在路上的时候听你姑父说，他们杭安那边更加的繁华，而且听说杭安学府那边可以不交钱就入学是不是？”臧悟父亲说着，转过头向旁边的丁定牛问道。
“是的，杭安学府为了网罗人才，每年对入学考试能进前十的人，会免去他们的学费，而且还可以得到一部分钱，说是奖学金。我看臧悟能在乡试中得第一，那到时如果参加他们的入学考试，进到前十也不是不可能。”
“姑父，真的考进前十就不要钱的？”臧悟这下兴奋了，其实一直以来，臧悟还是希望可以继续进入学府深造的，臧悟喜欢读书，喜欢从书中知道一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家庭条件原因，他一直不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现在听到不用出钱就可以读书的学府，不兴奋才怪了。
“嗯，是的。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了，杭安学府是苏杭都督府的两大学府之一，每年去参加入学考试的人数以万计，而要在这么多人中进入前十，那可不容易。”
“数以万计？那么多人！”
“是的。”
被丁定牛这么一说，臧悟的心顿时冷了下来，自己虽然说在这次乡试中得了第一，但那才有多少人，最多几百人罢了，了不起一千，而那个参加学府考试的人，可是上万的，自己又凭什么考进前十呢？
“不管怎么样，我跟你姑父也谈过了，如果你跟他去杭安，就算考不了前十，他也会帮你找一份零工，看看能不能边工边读，不行的话就还是等着府试，到时再跟着你姑父他们跑商回来。当然，你不想去杭安也行，过两天我托人送你去昆宁，然后找你舅外公。你等下想想，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要跟你姑父去杭安，明天早上就出发的，要提前赶紧准备一下。”
“啊！明天早上？这么快？”臧悟愣住了。虽然说此前他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知道自己可能要离开家然后去昆宁，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而且可能还会跟姑父去杭安城。杭安城距离昆宁可是有两千多里路的。
臧悟随便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本来香美可口的一顿饭，却突然变得味如嚼蜡般。
臧悟鞋子也没脱就躺倒在床上，眼睛则直直地看着屋顶。
是过段时间去昆宁，还是明天早上跟着姑父去杭安？这个选择对于十五岁臧悟来说，还是有些困难，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果是成年人，思想再成熟一些，那就比较好选择了，因为懂得权衡利弊，知道自己该走的路，知道哪一条选择会更加有利自我的发展。
而此时的臧悟在想什么呢？
对了，也不知道昆宁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只听说城边有一个湖泊，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如果在昆宁，离家倒是近一些，到时候可以经常回来，而且好像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再昆宁做工，到时候也可以去找他们玩。
杭安的话，听姑父说那是一个很繁华很繁华的城市，碰到集市天，那是人头接人尾，左肩挨右肩，前胸贴后背，如果你在路上突然肚子疼了，那恭喜你，你肯定要拉在裤裆上，因为就算你看到了茅房，等你挤过去，那都天黑了。唉，这姑父还真能吹，这么可能呢。而且听姑父说，杭安城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湖，叫夕湖，那个美啊，美得就算人要自杀，也得首选夕湖。而且那么还有所谓的小桥流水人家，一幅多么美丽的江南水乡泼墨画啊。
最最重要的是，杭安城离大海很近，骑马的话快一点两三个时辰就可以看到大海了。是啊，大海，多么的辽阔多么的浩瀚，一望无际波涛汹涌。那是一个男人一生应该看到的景色。当然，至于姑父说那边盛产美女，说那边的美女都是水灵灵的的，一捏就会流水的粉嫩小脸，高挑苗条的身材，以及——哼，那些东西，对自己可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再说，那李叔家的二丫也挺好的呀。
哼，而且书上不是说君子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从昆宁到杭安两千多公里，那自己只要来回个两三次不就够了。再说，男人不就应该出去闯荡闯荡，就像姑父那样。想到这里，臧悟的心是彻底的火热了，杭安城这三个字彻底的吸引住了他，于是一个翻身起来。
堂屋中，臧悟的父母和丁定牛正围在火塘边嗑着瓜子聊着，至于他祖母祖母，看来吃过饭后就回去了。三人看见臧悟从屋里出来，都停下了话语，抬头看着臧悟。既然臧悟从房间里出来，看来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爹，我决定了，我跟姑父去杭安城！”臧悟紧紧的握着拳头，平静地说道。
“好，既然你决定了，我和你妈都支持你。等一会你去收下衣物，随便带个一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好了，其他东西能少带的就少带，毕竟这是出远门，不必要的东西就不要带了。然后早点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早上早点起床，你姑爹他们商队已经到兴宜镇了，要不是因为你的事情，你姑爹今晚也不一个人呆罗雄了。去那边记得听你姑爹的话，不要给我到处惹是生非的。”
“知道了爹。”
“你先去收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吧”
“嗯。”
臧悟的房间内。
“嘿嘿，小悟子，你放心，我跟你说，跟着姑爹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丁定牛双手抱着头半趟在臧悟的床上，脚则撘在一旁的书桌上，然后一脸痞子样子，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臧悟说道。
臧悟听到丁定牛这话，拿着书的手不禁一顿，然后一阵冷汗。这个姑父也真是，别看他在外面跟父母他们一起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单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像个二流子一样。
“嘿嘿，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去杭安城。”丁定牛见臧悟不理他，也不恼，继续说着。
“为什么？”
“因为我们杭安的小姑娘漂亮呀！美若天仙那是。”
“切，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那是那是，我们家小悟还小，都还没有发育呢，人家还是孩子呢，哈哈哈哈....”
“你——哼！”
收拾好东西后，臧悟又提着灯笼去镇子上转悠了一下，特别是镇子东边，在李叔家门口晃荡了又晃荡，但最后还是没有见到二丫，也没有勇气敲门进去。于是一个人又提着灯笼失落的走回了家里。
这一夜，一直到子时，臧悟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来覆去，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又是兴奋又是有点离家前的小失落，不过最后还是兴奋战胜了失落，在期待的笑脸中甜甜睡去。
一个在大城市的人，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在大山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对山外面的渴望。大山封闭住了人的身体，但却无法封闭人的思想。山中的孩子们内心中所渴望的自由，就在大山的后面，就在那遥远的、未知的远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天都还没亮，臧悟就被母亲给叫醒了。洗洗漱漱吃了个早点，马匹也喂饱了，看来是该上路了。
村头，臧悟父母，祖父母，还有几个伯父一行人来为臧悟送行。
臧悟的父亲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递给臧悟：“省着点花，找到零工后，不管做什么，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好好做，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多问问你姑父，等安定下来记得时常写信回家来。”
“好的爹。”
臧悟父亲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臧悟母亲说：“你要跟孩子说什么就赶紧吧，他们还要赶着去追商队的人的。”
“悟儿——啊——我的悟儿......”臧悟的母亲拉着臧悟的手，可刚叫出一声悟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儿子可是娘心头的一块肉啊，而如今这块肉就要离开自己了，那是有多么的不舍。
“娘，你别哭...你别哭...”臧悟听自己母亲一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顿时娘两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这一幕臧悟父亲看不下去了：“哎呀，哭什么哭，孩子只是去外面两年，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这么多人，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啊。”
臧悟母亲一听，也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于是忍了下来，只是不停的抽泣：“嗯，悟儿，呜——你在外面一定要听你姑爹的话，好好读书，要注意身体，平常一定要记得吃饱穿暖，还有——还有一定要多写信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娘。”
“好了好了，赶紧了，这里离兴宜还有几十里呢，早点出发，要不然赶不上商队了。”臧悟父亲说着，用力的把臧悟母亲给拉了开来。
于是，在臧悟母亲的抽泣声中，两匹马儿绝尘而去。
臧悟父亲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去的人影，回过身向家里走去，只不过在转身的瞬间，伸手轻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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