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要沉江?”
“老子舰上吃,舰上睡,舰上拉。【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屎尿尿,老子死就死舰上!”
“这才哪儿到哪儿,怎么就不打了?灭我们的士气,长鬼子的威风吗?”
“龙处长,你告诉我们,上头为啥这关节下自沉命令?咱怕啥?怕啥呀?”
士兵们胸膛里似岩浆一般突冲、奔涌的热血,被这一刻的自沉阻江命令,完全浇冷了……
“执行命令!”龙处长大声吼着!
“舰都沉了,我们去哪里?龙处长……”
“我让你们执行命令!”龙处长将手一挥,“打开舰底水门……”
一位士兵扑到下舰通道的拐角处,双臂张开,像一只斗怒的公鸡,脸胀得通红,大声吼叫着,嗓子几近沙哑,“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哥、二哥都被炸到江里了,你们说要沉江?你们说要沉江?早知道尿床,铺什么褥子?现在了,为什么沉江?为什么?”
“执行命令!”龙处长一字一顿地说,字字如矬铁!
“兄弟们都白白完蛋啦?谁要下去开水门,先打死老子,来,来呀,来呀,我让你们开枪,开枪呀!”
那位士兵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扑倒龙处长身前,一把拽住龙处长的袖子,“我们舰不要沉,不要沉,我们打,继续打下去,跟小鬼子拼到底……”
趁着那士兵闪身留出的间隙,几个舰员飞步朝舰底通道窜去……
那位流泪的士兵,一扑过去,抱住通道扶手栏,猛烈地用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击着扶手栏,“嘭嘭嘭……”
“白死啦?全都白死啦!呜呜呜……全都白死啦……就这么窝窝囊囊,到阎王爷那儿去,怎么见兄弟们,怎么说理去?”
“这是战略方阵,早就跟大家说过的!”龙处长仰起头来,两行泪,慢慢爬出了眼眶,顺着脸庞流淌,但表情依旧是肃然无比,不动身姿,不擦泪水,“军人的第一职责,乃是服从!”
“服从!!!”龙处长的一声,近乎啸叫,近乎咆哮,“服从,你们不懂吗?”
“服从……”
龙处长的又一声,明显弱了下来,近乎喃喃,近乎嗫嚅……
一滴泪,滚落下来……
那位头撞扶手栏的士兵,额上鲜血混杂着泪水、汗水,淌流到乳白色的扶手栏上,蜿蜿蜒蜒,似几条蚯蚓在爬……
水门打开,扑翻的江水,一股股朝舰底涌入,军舰开始摇晃摆动……
“全舰听令,朝第二序列撤离……”龙处长抬袖子将眼泪一抹,大声呼喊!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日军军舰见国。军军舰纷纷自沉,并没有逆向返航,反而加速航行,一步步逼迫前来,一发发炮弹,连环轰炸过来……
“轰轰……”
“啪啪……”
第一序列的军舰,被日军炮火连翻击中,平板龙骨飞炸起来,旋飞半空,舱壁玻璃震裂,珠玉漫天……
浓烟滚滚……
个别炮弹打入江中,白龙跳跃……
舰上浓烟腾腾而起,犹若黑龙……
黑白绞缠……
此起彼伏……
“会长,咋搞的,第一舰队的军舰是纸糊的吗?”
一位航会的兄弟,看见第一序列的舰队,纷纷遭到日军炮火打击,军舰七零八落,痛心疾首地问。
陈叫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自沉阻江的战略,是开战之前,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我们连日军一艘军舰都没有击沉,就这么快地自沉阻江了么?
这,犹如棋局,才不过当头横炮,纵马疾跃,挺兵步进,布守区域,便立刻放弃九宫,投子认负吗?
“会长,返行吧!远志号是咱分埠的元老船了,被编入沉江名册里,亏啊……”舰长几乎带着哭腔说,“这帮当兵的,怂蛋一窝,咱跟他们玩不起呀……”
任凭几位航会兄弟连连求着喊着,陈叫山紧咬牙根,闭着眼睛,听着耳畔隆隆的炮声,水浪冲荡声,头顶日军战机的嗡嗡声,以及兄弟们的恳求声,仍是沉默,拳头紧紧攥着……
日军航母减缓了航速,两翼的军舰却依旧猛冲,将炮火朝第二序列发射……
第一序列的士兵,带着愤愤,朝第二序列的战舰货船上转移着……
有人不时地抓着舰舷围栏,回首过去,看见第一序列的军舰,缓缓沉入江中,被水浪一下下地掀动着,冲卷着,牙齿恨恨地咬着嘴唇,咬出了鲜血来……
多少个****夜夜,兄弟们摩拳擦掌,挽袖子,捋裤管,憋着一股子劲,要跟日本海军,决一死战!
可是,就这么结束了……
死,有什么可怕?
我们的陆军兄弟们,一寸山河一寸血,死的还少吗?
败,败又何妨?
自战斗打响以来,整个国。军,吃的败仗还少么?
再死一回,又怎么了?
再败这一次,算啥?
可是,可是,可是啊,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窝囊的方式,败退……令人觉得屈辱呀!
“会长,第二序列传旗语过来了,要民船塞进去……”
陈叫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冲着第三序列的民船,打着旗语,并疾声大喊,“巡江一组,注意各船联系,保护众义社的兄弟们……巡江二组,上乘风号,靠上去,接应煞气王他们返回……”
天空中的日军战机,探明了江上的情况,猛然下降,旋低飞行,连连投掷着炸弹……
“弟兄们,总算到了咱们长脸的时候了,给我摇上去,使劲干啊!”
煞气王摇动着双桨,水花飞动,大声吼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众义社的兄弟们,拼命划桨,日军战机的炮弹,纷纷落下,炸得江上万花绽开……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众义社的兄弟们,一股热血,冲上来,为了提升士气,也为了消祛日本战机轰炸带来的恐惧,在煞气王的号令下,齐声吼喊起了划桨号子……
日军战机飞得更低了,连翻轰炸,“轰轰轰轰轰……咚咚……”
一艘三桅木船、平头阔船、鸭艄子,被炸弹击中,船身倾翻,船上兄弟,身飞魂散,血光扑溅……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号子没有停!
一群雄浑莽莽的汉子,一群将脑壳挂在裤腰带的汉子,与死神一下下地拼着步子,奋力划桨……
浪花朵朵开,血花朵朵飞……
“金岛号,金岛号,并过去,并过去,快……”
陈叫山看着众义社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去,心如刀绞,喊得嗓子几乎都哑了,“掩住民船,接应坠江的兄弟……”
“大哥,跳江吧,兄弟们扛不住呀!”众义社的兄弟大喊着,“前头还有鬼子的火炮哩,咱就是找死啊……”
“叫个屁?反正是死,冲”煞气王一声吼,一条长江白龙腾跃而起,打得元宝船翻了几翻,煞气王一身全然湿透了……
陈叫山几步跑到船尾的后首仰冲炮前,抱起炮弹,朝炮膛塞去,移动炮筒,朝天上频频开火……
“打,这是机会!”陈叫山连声大喊着,“鬼子的飞机飞得低,给我猛揍!”
“正空区域,二极仰角,十二点反差角度,轰,使劲轰!”
“前首炮火压制,打不到没关系,掩护民船进入第二区域夹角……”
陈叫山连连开炮,直到炮弹打光……
“加速前进,接应沉船兄弟们……”陈叫山几步奔至舱室门前,一颗炮弹在船头炸响,陈叫山猛然一前跃,船舷炸裂的一块三角形铁皮,嗡地旋飞过来,从陈叫山的头顶飞了过去……
第二序列的军舰和货船,也开始自沉,一艘接着一艘……
沉船阻江的士兵们,纷纷后撤,奔至舰尾……
被日军军舰击中的几艘国。军军舰,燃起了大火,缓缓朝江下坠去,火光熊熊,红红一片,映得江水如一幅巨大的红锦……
浓烟滚滚,炮声隆隆……
煞气王带领民船队伍,进入了第二序列的夹角区域,兄弟们操起撬杠,将船上托着砾石、山渣的木板,奋力翘起,使得民船失去平衡,渐渐朝江里坠去……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激荡磅礴的号子,从一个个吃饱了猪肉罐头的汉子口中,一声声迸发出来,带着无尽的力量,无限铁血豪情……
民船一艘艘开始侧翻……
第三序列的货船,战舰,并靠过去,一条条舢板搭下,一条条绳索抛出,一个个身影飞奔而起……
“咚咚咚咚咚咚……”
“轰轰轰轰轰……”
日军军舰的炮弹,和日军战机的炸弹,频繁袭来……
水浪千尺,鲜血扑扑……
“轰”陈叫山转移到了乘风号上,操作仰冲炮,终于将一架日军战机击中,那战机屁股上拖一条长长的黑烟尾巴,朝岩山方向坠去……
“哈”兄弟们叫嚷着,觉得这一炮实在解气,实在过瘾,实在痛快!
“转向,加速,返行”
陈叫山见第二序列的船舰,开始发出了信号弹,便大声发号命令,但嗓子已经干哑,近乎于蚊子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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