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船帮老大 > 第212章 丰收浩劫

???    船队过‘女’儿梁,顺风顺水,连行几日,山峦逐次减少,变低,终至不见。,最新章节访问:。

  

      凌江流驰于平野,别是一番开阔景象……

  

      江风好推送,顺流若箭速。

  

      陈叫山站立首船船头,解了衣衫,衣角扑簌簌飘卷,视线所及,天地豪迈无际!

  

      此季,正是油菜炸荚,麦子渐熟时。

  

      骄阳下,千里沃野,皆黄‘色’,碧蓝天幕,与之咬合镶嵌了,黄愈黄,蓝更蓝。

  

      黄蓝层合间,挥舞的镰刀,明晃晃,飞洒的汗水,亮晶晶……

  

      果真得遇好年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在年馑饥饿中,亡故的游魂,倘飘于丰收原野,是欣笑,抑或,恸哭?

  

      脚踏土地的人们,至少一年不会饿肚子了,多好……

  

      陈叫山嚼着一块锅盔,腮帮胀满了,伸汲水葫芦入江,灌一葫芦江水,大喝几口,一脸欣然惬意,阳光下,眼笑呈月牙了……

  

      丰收是丰收,年景好年景,然而,千里之外的乐州,丰收年景中,却潜隐着一场浩劫,似窖中之酒曲,渐而酝酿……

  

      今年之大丰收,超乎所有人之想象:卢家大院布衣房里最老的老妈子,望见前院后院、巷道街面、校场坝,堆积得比石牌楼还高的油菜杆,不禁感慨:百年难见,百年难见啊,今年榨油坊的‘门’槛,要被踢断哩!

  

      油菜炸荚趁天气,太阳越大越欢喜。

  

      头天夜里,卢夫人在前院开了丰收大会,是时,星如钻石,清风爽拂,预示翌日乃大晴天……

  

      拂晓,整个卢家大院,若比一只千足蜈蚣,每一条‘腿’‘腿’,全都动转忙乎起来了!

  

      为解刈割油菜长工们的吃饭之困,魏伙头受夫人特准,将一亩地的八分熟麦子,提前挥镰割回:蒸馍,擀面,虽不够筋道,在碓窝里捣了,做面糊,做搅团,终究不错!

  

      常海明带领卢家卫队兄弟,人人光了上身,大裆‘裤’一穿,扎紧绑‘腿’,人手一把镰刀,“哧哐哧哐”在磨刀石上,磨得银光戳人眼,吼喊一声,“整”,数十‘精’壮壮后生,大步腾腾,奔赴油菜地!

  

      船厂厂长王正孝,带领船厂兄弟,砍削新造木叉、联架、推板、木耙、尖担、戳兜等工具。油菜炸荚才忙乎这些,犹是迟晚了些,但三夏大忙连轴转,这些物件待收麦时,又正派大用场!

  

      码头总管冯天仁,汲取了王厂长的教训,瞧见今年这丰收大势,提早动手,带领码头兄弟,抬运石头,砸锤下錾,补充石碾、磨盘、大夯等物,以备麦收大战!

  

      外驻货栈总管潘贵生,骑着黑大骡子,奔走各处货栈、货场,催要货款,或现银,或实物。今年这丰收架势,单是套磨的‘毛’驴,转走田埂运麦的黄牛,收麦后‘插’秧耙田的水牛,都有缺口了,不得不紧催钱……

  

      潘总管愈忙,杨账房便更忙,组织十来个伙计,在柜台上一并排架了算盘,“噼哩啪啦”拨算盘珠子,二上三去五,二退一还八地归拢、捋顺、清算、分配、绸缪着卢家的钱财用计……

  

      刈割油菜,炸荚归收,码放菜杆,转收麦子,脱粒入仓,引灌水田,耙田整垄,拔秧‘插’秧……浩‘荡’恢弘的三夏大忙,犹若大战,直接间接动用上千人,纷纷‘乱’‘乱’里,没有些规矩约束,自然不妥!

  

      分工,出工,记工,监工,核实,派发,农具维护,奖惩,此类种种之规矩,其定算合谋,书写,转发之大任,落到谭师爷身上。

  

      谭师爷手执鼠须笔,蘸墨,刮毫,凝神,思虑,时写时思,不可偷闲片刻……

  

      为辅助卢家农忙,王家铁匠铺接了诸多铁器活路,刈割之镰,挑油菜荚之钢叉,翻土之犁铧,引灌掏渠之锄,清淤顺沟之镐、镢、锹,整田活土之耙尖,皆须打造!

  

      这些虽是小量补充,但对于王家铁匠铺而言,已是大活!

  

      风箱“呼哧哧”,大锤“咣咣咣”,熔炉铁流引,铁台火星飞,王铁汉带领徒弟们,挥汗如雨,郑半仙也不得闲,摇着蒲扇烧茶水……

  

      二太太谢菊芳,领着四小姐卢芸霞,也戴了草帽,拎了小篮,到田埂沟坎上去,拾捡散落的油菜荚。这是她们完全自发的,没人指使她们,但经过年馑之煎熬,她们懂得珍视和节俭:哪怕一粒油菜籽,那都是下苗、日照、淋雨、生发、收割、炸荚而出的,多么不容易……

  

      即便平日里最清闲的三小姐卢芸凤,以及留在乐州的薛静怡,也到了布衣房,同杏儿她们一起,缝制大幅油布,雨衣。三夏大忙,天气诡变,油菜荚也好,麦穗也罢,炸荚脱粒之余,若遭遇白雨,油菜籽发芽不出油,麦子发芽老黏牙,不用大幅油布绸缪遮盖,损失实是不小哩!

  

      少爷卢恩成,平日里吆五喝六的本事,此际正派上用场:四处监工,大声吼喝,说这里不对,那里有人偷懒,喊得嗓子沙哑,几‘欲’冒烟,端着茶壶大口大口喝水,取下衣领子的折扇,噗地展开,扇个不停……

  

      一家之主卢夫人,看似身闲,实则心不闲:在卢家祠堂里,以干净布巾,擦拭每一块牌位,即便牌位上的‘阴’刻字迹里,那最细小的钩、点、撇尖,也不留一丝尘埃。后,上香,祷告,祈愿,愿列祖列宗保佑卢家昌盛,丰收大吉……

  

      享受实实在在清闲的,是卢老爷和三太太蒋素芹。

  

      三太太身怀六甲,肚子已如小丘,时而胃口惊人,时而又吃不下喝不下,卢老爷便围着三太太转,替三太太捏捏略略浮肿的小‘腿’,敲打敲打酸困的肩膀,不时地端水,送点心,剥一颗糖,说几句逗人笑的戏虐话……

  

      少‘奶’‘奶’唐慧卿始终不得怀孕,见三太太临盆在即,亦自忙乎起来,展现‘女’红之绝活,缝五毒肚兜,做老虎枕头,龙凤屁帘,贴身对襟小袄,替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考虑个周周全全,以显家风之中正,以祛‘私’心嫉妒之嫌疑……

  

      卢家,一片忙‘乱’,丰收欣喜之景象中,却有一群狼子一般‘阴’狠之人,悄悄‘逼’近而来……

  

      却道这‘阴’狠之人是谁?

  

      非有他人,恰是来自北山野狼岭的二当家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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