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胖子手下,有几个稍长眼色的,看出胖子今儿是跌了大势了。【首发】
好汉不吃眼前亏。
“大哥,雨太大了,我们先走吧!回头再计较……”如此想着,这几个手下便过来拉胖子,以下雨为由头,给胖子寻台阶下。
胖子手腕酸痛,一身泥水,狼狈不堪,惟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手下兄弟,竟能如此有眼色,有见识……
手下兄弟这么聪明,自己怎能又软又怂?
胖子瞪眼看了看陈叫山和万青林,狠狠地说,“陈叫山,老子今儿算是记住你了……你等着!”
嗬,麻鸭下汤锅,烂死嘴还硬?
见着胖子一行人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离去,万青林拳头扬起,想冲上去,被陈叫山拦住了,“行了……”
金安这地界,自古民风彪悍,常有“一言不合,拔剑而起”之事发生。
酒肆里,茶馆里,戏园外,青楼前,总有一腔热血的后生,昂着脑袋,忽地与别人的目光相逢了,就彼此看不顺眼了!
先以语言挑衅,话不过三句,掀桌子,踢板凳,操家伙,扑身而上,乱战一团……
故而,外乡人都说,金安城的人火气旺,没处宣泄就干仗!
慢说是青壮后生,便是那鸡皮鹤首的老者,听个评书,下个象棋,品个茶,稍有分歧,顿起冲突!扯揪青衫,乱抓胡子头发,虽不及青壮后生那般大开大阖,但也足够激烈……
此事倒不奇怪,一地一风,承传延续嘛!而今那些鸡皮鹤首的老者,不就是当年那些一腔热血,昂着脑袋,“一言不合,拔剑而起”的青壮后生么?
正是彪悍之风,无所不至。
每每遇上街头干仗,不管你棍棒如林,刀影赛月,或是枪声密密,弹飞血出,围观者自不会少!
只要控制好围观距离,别伤着自己,围观者便可一围到底,直到干仗双方,分出胜负!
甚至,有时候,两方不开打,便有起哄者,吼喊道,“愣啥哩?打,打个痛快,看谁钢火硬……”
一仗干完后,尘埃落定,必有头破血流,狼狈不堪者,亦有昂首挺胸,气贯长虹者。围观者便会暗地里议论了,说那谁谁不服气哩,回头还得打!说那谁谁真是有种,横,敢干,吃得开,混得出头……
那么,今儿金安码头这一幕大戏,两方一下凑一块,足有上百人,此等规模的阵仗,此般热闹的干仗,怎会没有围观者呢?
天下雨算什么?就是下刀子,有热闹不看,那才瓜娃哩。
今儿码头上这一出大戏,陈叫山一展身手,着实让那胖子难堪难受,栽了大面子。
待胖子一伙人走后,围观者似乎仍觉不过瘾,仍站立雨中,不愿意离去。
兴许,在他们的惦念里:没准就一袋烟工夫,那胖子又会卷土重来,带更多人,更好的家伙。一出更大的戏,又可过眼瘾,现在走了,岂不可惜?
这些围观者,有后生,有老者,有半大孩子,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鸡公车的,有肩挎褡裢的。除了极个别人,穿了蓑衣,戴了雨帽,多数人,皆是净身在雨里淋……
老嘎他们几人,对方才陈叫山拾掇那胖子的痛快感,仍心牵沉醉。老嘎便学着陈叫山的动作和语气,在狗成的肩膀上拍一拍,语气平平地说,“兄弟,瞧这雨下得,这把不算,你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狗成一把揪住老嘎裤裆里的双蛋,一推老嘎,“来你娘的个腿……”
兄弟们都哈哈哈地笑了……
陈叫山和万青林、赵秋风一商议,将兄弟们分划两拨,一拨留守船上,另一拨进城去寻侯今春,去谈货、交货。
万青林举着一把伞,为陈叫山遮着雨,正要朝城里去,一位挑着豆腐担子的老汉,走上前来,挡在了陈叫山身前,一脸焦虑地说,“我说后生,趁着现在风顺头,你们赶紧开船走,莫等人家再撵过来啊……”
老汉衣衫单薄,雨水打湿全身,褂子紧贴身子,排排肋骨可见,脸上皱纹细密,头发灰白,被雨凝成一缕一缕,一看便是愁苦实诚人!
陈叫山知道老汉出于好心,便朝前一步,以雨伞为老汉遮了雨,“老伯,你说谁撵过来?”
“还能有谁?胡家船帮的人啊……”老汉跺了下脚,将豆腐担子换了一肩,“你们外乡来的,惹不起的……”
赵秋风一听老汉的话,“噢,原来是金安胡家……”
“是哩,是哩,你们晓得利害就好……”老汉腾了一只手,在陈叫山胸膛上一拍,“后生,强龙难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了清闲……”
说着,老汉便挑着豆腐担子,扁担一弯一闪地走了……
民风再彪悍,人情纵麻木,世间总有那么一些好人:他们见不得斗杀纠葛,见不得冤冤相报,见不得倚强凌弱。他们热爱平静的生活,他们有一颗纯净的心,希望普天之下,消消停停,人们安居乐业……
“老伯,等等……”
陈叫山几步上前,喊住了老汉,“你这豆腐咋卖?”
今儿下雨,显然豆腐不好卖,老汉挑担上的两整板豆腐,只切去了巴掌大的一块。豆腐布边边上,不停地滴着雨珠。
以如今这天气,若不卖出,这么多的豆腐,只怕就要发馊变酸了。
陈叫山买下了老汉的所有豆腐,老汉晓得陈叫山是投桃报李,便说,“后生,离乡人贱,你们行船跑买卖,也不易哩,听我一句劝,赶紧走,莫惹胡家,不值当呀……”
“老伯,谢谢你,我会注意的!下雨路滑,你当心些走……”
陈叫山看着老汉挑着担子走远了,转头对万青林和赵秋风说,“金安胡家你们认得?”
万青林和赵秋风皆摇摇头。
“以前金安船帮有三股哩,赵小眼,吴蛮子,金老二,那几个都打过交道……”赵秋风说,“我估摸着,他们三股被金安胡家给拧成一股了……”
“金安胡家,我爹以前说起过,他们是贩盐巴起底的,没听说跑过船。”万青林边走边说,“兴许赵帮主说得对,金安胡家今年整合了金安船队,准备也吃凌江饭了……”
陈叫山默默点了点头……
一行人自北门进了金安城,雨越下越大,众人便贴着街边走,檐下的雨水,如一根根井绳悬垂而下,在地上砸出了朵朵白花……
刚走没多远,忽然前方有人喊,“帮主,帮主……”
陈叫山看去,前方一行人,正是侯今春他们。
侯今春领着一伙兄弟,推着板车,正在雨中向北走,鹏天眼尖,一下看见了陈叫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喊了起来,又喊又跳……
临街正有一家酒楼,众人见这雨实在大,便走进去吃饭、避雨……
“帮主,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上来了……”侯今春用手提着身上湿透的衣裳,看向陈叫山,那目光中,有欣喜,有失落,有意外,有定算,复杂得很……
陈叫山从侯今春眸中,读出那种复杂,便绕开话题,问,“货卖得咋样?”
侯今春闷闷地叹了一声,“今年出了个胡家,一头借水,一头借鱼哩,他们是又跑船,又自己收货卖货,咱的货过来,把那价杀得死低死低……”
又是胡家?
陈叫山眉头略略一皱,把今儿在码头遇到的事儿,一下捋顺了……
金安胡家,今年头回干上跑船买卖,想一统江湖,给所有凌江上的所有船队,都来一个下马威!他们既做跑船转运,又在陆上开设货栈,见到别的船队来金安交货,能让船队有好果子吃?
同行是冤家。
金安胡家看见侯帮主驾船来了金安,货量大,品种多,心中自不爽,肯定是狠命杀价!
紧接着,万青林的船队再过来,他们就更不爽了,直接派人到码头挑事去了……
万青林也回过味儿来了,“难怪到码头给我们寻事呢,是见不得我们船队泊靠金安啊!”
赵秋风对侯帮主说,“侯帮主,那别处的货栈咋样呢?胡家总不能统全城吧?”
“啥不能统全城,都他娘的是软骨头,明明可以出好价,爱货爱得像宝,但都借着胡家这股风,装得一个个人五人六的,说啥洗过货的,货陈啊,品不高啊,把货说得****不如……”侯今春闷闷地说。
“那你们现在推车干啥去?装货照价卖?”陈叫山问。
侯帮主望着酒楼外铺天盖地的雨,街面青石板上跳溅着的朵朵白花,唏嘘着,“这雨不下个三五天,停不了,下游绝对浪高滩凶,硬跑,跑不过的……不卖货咋整?在舱蓬里等着发霉?”
陈叫山端着茶杯,悠悠地吹着热气,“既然让咱赶上了,这金安城,我还真就要好好地耍几天……”
众人皆不明白陈叫山话里的意思,愣怔着……
桌前的气氛,顿时显得沉默……
正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在大雨中,马蹄飞奔,水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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