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睁睁看着张五爷一伙人出了门,走远了,徐有顺一下蹲在了地上,两手抱住头,十指叉开,深深插进头发里,兀自嘟噜着……
真是把事儿惹大了,想躲也躲不开了啊!
徐有顺脑海中,忽地便冒出“玩火”这个词儿来了:玩火之起初,都是豆粒般大小的火,如想玩,玩着玩着,火就大了,没法收场了……
瘦高伙计唉声叹气,绕过货柜,来到陈叫山跟前,“先生,你把我们掌柜害惨了啊……”
黑蛋不爱听这话,走上前来,指着屋里那些被张五爷手下砸烂的棕货,满店一片狼藉,说,“喂喂,怎么说话的你?今儿我们要不帮一手,你们店被人家都踩平了……”
鹏飞方才被陈叫山拨了一下,晓得自己扇了张五爷,兴许有些太过了,此时,听见瘦高伙计的抱怨,原本想发火,忍了忍,低声嘀咕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围观的杂货街老板们,有个别好事者,便也走过来说话了
“几位后生,张五爷你们惹不起的,那就是条毒蛇,返回头来咬你们,要命哩……”
“张五爷不算厉害,厉害的是万洪天万老板,还有梁州驻防军的王司令……”
“年轻人遇见不平事,仗义出手,是好事儿,可是,你们真没把世事看清楚啊……”
“要我说,趁着他们去搬救兵,你们趁早走了吧!越惹下去,越乱……”
陈叫山坐在椅子上,听着众人的七嘴八舌,本不想开口说话,但听到这会儿,忽然两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撑,转过身来,直视刚才那位劝自己溜之大吉的人,“我们走了?这棕货铺走得了么?这杂货街走得了么?桂香镇的徐家棕货厂,能走得了么?”
众人听了陈叫山这么一说,寻思下,还真是,便再也不说话了……
陈叫山坐在椅子上,就这么一拧身之际,别在后腰上的手枪,忽然便被蹲着的徐有顺看在眼里了,当时一怔……
徐有顺便有意识地,朝鹏天他们一伙人身上再瞅:这伙人要么后腰上别着家伙,要么抱着个麻袋片裹缠了的长杆子,莫非,都是枪?
身上带着硬家伙,出手功夫好么好,难怪人家有底气哩!这伙人,究竟是谁?是来卖棕货的客人,事遇凑巧,出手相帮的?还是……人家是专门为事儿而来?
忽然想到了这一层,徐有顺便站直了身子,凑到陈叫山跟前去,“先生,你们今儿要买啥棕货?”
陈叫山见店里的杂货街老板众多,听到徐有顺这么问,响亮地咳嗽一声,而后,提高了声音,说,“徐老板,我们今儿是专门上你这儿,来买棕垫和棕箱的!”
棕垫和棕箱?
但凡是卖棕货的老板们,瞬间怔了一下……
徐有顺眉头一皱,眼珠子像两颗黑豆豆,来回那么一转腾,又转向了陈叫山身上,尤其是陈叫山后腰上,被衣服遮盖的那块略略凸起起皱的区域……
徐有顺在打量着陈叫山,陈叫山也在打量徐有顺,包括店里的杂货街老板们……一时间,店里忽地静了下来,各自怀着心思,各自在琢磨着,寻思着……
面瓜站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然察觉出了某种异样,便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我们就是专门来买棕垫和棕箱的,你们只要手里有货,价格不离谱,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面瓜此话一出,徐有顺心里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伙人,莫不是乐州过来的?莫不是卢家大船帮的人?
徐有顺何以如此反应过来?何以有这样的判断?
有关棕垫和棕箱一事,此间自有一番前因……
这内中的曲曲折折,皆因梁州一霸万洪天,而引发生起……
话说当初,陈叫山一路取湫至太极湾,联合姚秉儒,一举打下了太极湾,灭了混天王和刘大炮!
此事,在陈叫山还没有从滴水岩白龙洞里,取出湫水之时,便已如生了翅膀一般,飞向各处……
混天王依着太极湾得天独厚地形,其吃穿用度,强兵壮马,盘踞多年,称霸一方,全靠的是种鸦片所得!
从乐州,到洋州、梁州、羌州,再到西京、金安,甚至远到重庆、汉口,太极湾的鸦片,无所不在,行销各地!
在各地诸多的烟馆、**、澡堂子、商队、货栈中,消费太极湾鸦片最多,经营贩卖太极湾鸦片最好,从太极湾鸦片中谋利最多者,当属梁州一霸万洪天。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梁州万洪天手里的买卖众多,除了纵横凌江的梁州大船帮之外,还有向西跋涉的梁州大马帮,水陆并进,各有其图!在梁州城,万洪天还有数家烟馆、赌馆、商铺、货栈,这众多的买卖中,每一样,每一处,都少不得鸦片!
正可谓,罂粟花一开,财源滚滚来……
太极湾突然遭遇变故,混天王一命呜呼,于万洪天而言,其伤痛,无异于斩断了一条臂膀!试想,放眼方圆几百里,哪里还有太极湾那么好的适宜种植鸦片的好风水?哪里还有混天王那般,跟自己一个鼻孔里吸气出气,穿一条裤子都不嫌局狭的同盟兄弟?
财路断了,同盟兄弟亡故了,万洪天一口恶气在胸,从此便记下了仇!
然而,陈叫山取湫成功,最终又感化天地,机缘巧合之下,使得天降甘霖,缓解旱情!一时间,陈叫山风头无二,在乐州声名大噪,类如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万洪天尽管心中恨陈叫山,恨姚秉儒,但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到对付打压陈、姚二人的好办法,只得日夜绸缪,静待机会……
陈叫山取湫之本源,因于调查“灾民女子失踪”一事,得罪了萃栖楼何老板一众人。由此,何老板、孙县长、余团长,联合谭师爷,想到了借取湫之形式,一手除掉陈叫山,结果呢,非但没有除掉陈叫山,反而成就了陈叫山!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何老板们一伙人,又设计出了“红椿木事件”,来掣肘卢家,掣肘船帮,连连出阴计,连连搅浑水……
一为使得阴谋,更加神秘莫测,二为“借势发力”,三为巴结示好梁州一霸万洪天,何老板、孙县长一伙人,暗通梁州大船帮,使其协助自己,演了一出一出的好戏……
可是,关键节点上,陈叫山忽地使出了“高价收购红椿木”的杀手锏,整个木材市场,为之大乱,再加上保安团闫队长的不作为,张铁拳和刘神腿的内心纠结,等等诸多原因,最终导致施计一方,反受被动……
情势危急之下,万洪天的儿子万青林,匆忙赶往乐州,希望能将事情摆平,阻止陈叫山继续高价收购红椿木……
万青林一贯飞扬跋扈,不将陈叫山放在眼里,本欲借助比武,羞辱陈叫山,却是“羞人不成,反被人羞”……
回到梁州后,万青林顾忌面子,没有将事情细节,原原本本地告知万洪天,但万洪天从万青林的神情中,便看清了事情的成败得失……
年馑熬过了,来年必有大买卖,这是人所共知之事!
那么,究竟如何打压卢家,究竟打压陈叫山呢?
万洪天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便决定从船帮货物中的“排头兵、万金油”棕箱和棕垫开始下手……
在陈叫山和骆帮主一行人,前往西京追讨旧债之时,万洪天亲自出马,带人赶到了桂香镇。
万洪天以平价将桂香镇上几乎所有的棕垫棕箱,全部购进!
对此,桂香镇的棕货老板,心中狐疑着:依照每年船帮跑桃花水的时间来看,现在还没有到收购棕垫棕箱的时间呢,万洪天何故要提前收购?
狐疑归狐疑,棕货老板们觉着:提前收购也好,反正有钱赚便好,巴不得你收购的越多越好哩!你收购得快,我们就赶制得快……
岂料,万洪天却对桂香镇的棕货老板们说如今外地的棕货市场上,棕垫和棕箱,已经不是主流,十分难卖!他之所以大量购进棕垫和棕箱,是替桂香镇的棕货老板们考虑,以免大家将死货压在手里,变不了钱……
就在桂香镇的棕货老板们,对万洪天的话半信半疑之时,骆帮主亡故的消息,传到了梁州……
纵横江湖数十年的骆帮主,命归黄泉,那么,卢家大船帮今后还有何人可用?是陈叫山么?这岂不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万洪天心中一阵得意,料想陈叫山十足的一个船帮新人,一头扎进这船帮江湖,两眼一抹黑,此乃收拾打压陈叫山的天赐良机!
起先,万洪天对于“棕垫棕箱不好卖”的说辞,心中犹有疑虑,总觉着这样一步棋,下得有些虚……于是,文着过了,便直接上武着,他派出万青林,再走桂香镇,逐家逐户地告诫“为保证棕货市场平稳,从今往后,桂香镇所有棕货厂、作坊,一律不得再加工生产棕垫棕箱,现有棕垫棕箱,及早出货,越快越好!若有暗自生产,偷偷加工者,一经发现,剁手示众……”
对于这样一个“剁手示众”的告诫,无论桂香镇的棕货厂老板们,还是梁州城的棕货商铺老板们,尽管心存疑虑、狐疑,但迫于万洪天之淫威,哪个敢不服从?
因而,整个桂香镇,不但家家户户不敢再生产加工棕垫和棕箱,而且,人们对外口径一致今年的棕货市场,行情有变,棕垫和棕箱不好卖,以后不会再生产,要买现货,赶紧来买……
身为桂香镇最大棕货厂的老板,徐老二细下一琢磨,联想到骆帮主亡故一事,便明白了万洪天的用意梁州大船帮,欲将乐州大船帮,一举打败,从此笑傲凌江,一家独大!而这一场战斗之导火索,便是棕垫和棕箱……
心里明得跟镜儿一样,可嘴上怎敢说出来?
桂香镇毕竟离梁州城,只有五六里,若是嘴巴稍不把风,惹恼了万洪天,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剁手示众那么简单,以万洪天的势力,剁头都是可以的!
因而,陈叫山此次前往桂香镇,前来梁州城,所遭遇的一切之一切,便再正常不过了……
一番凝思之后,徐有顺再次凑近陈叫山,半是征询确认,半是讶异地说,“你们……是乐州卢家……”
徐有顺的话未说全,店门外便传来一阵躁动,众人皆转头一看:张五爷领着数十号人,个个手里提着刀,寒光闪闪,犹若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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