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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打点受阻,吴先生拜访不顺,骆帮主之一路人,却倒是打听出了一个重要的江湖信息……
骆帮主领着三旺和满仓,来到了城东三家桥的苗氏拳馆。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q.e
苗氏拳馆的掌门人苗镇东,与骆帮主年纪相仿,性情相投,二人之结识,源于功夫!
十多年前,苗镇东尚是丹江上的船老大。
丹江乃凌江的一大支流,一江碧水,蜿蜒盘绕,九曲十八回,在秦岭东脉间奔泻而出,于鄂东注入凌江。
苗镇东身形不高,胸厚脚宽,水性极好!在丹江一带,提及苗镇东,有“岸上一条龙,水里一阵风”之说,意指苗镇东在岸上有一身豪力,在水中则恰似鲶鱼,游泳凫水,神出鬼没。
《水浒传》中,黑旋风李逵,使得两把大斧,神勇威猛,锐不可当!在江州之时,李逵遇到了浪里白条张顺,两人在岸上一番缠斗,张顺不敌李逵。但一旦到了船上,李逵一身功夫,生生全废,脚下无根,根本使不出来,被张顺拖入江中,一顿狠揍,灌得满肚子江水,若非及时雨宋江赶来,恐就一命呜呼!
苗镇东却是一位李逵与张顺合二为一式的好汉!
伐山取道所用之开山斧,在苗镇东手中,犹若小童玩过家家的小竹铲一般,横削、斜挥、压劈、摆撩,虎虎生风,连连舞动,纵是一二十个手执长刀的汉子,亦不得近身!
丹江上游的山谷之间,时常爆发洪水,各股河水席卷山林,将许多的树木连根冲起,顺水漂流。每遇洪涝,便有人在丹江中打捞木头,当地人称为“剔油”。苗镇东从小便是剔油之高手,在七八岁时,每遇洪涝,苗镇东便以烧酒擦了身子,一个猛子扎入江中,一气游出数丈远,将比他腰还粗的数根木头,顺于岸上。每遇剔油,从未空手。
那一年,苗镇东的船队,出了丹江,进入凌江,恰巧与骆帮主的卢家大船帮相遇。
依照江上行船的规矩,“顺让逆,小让大,右绕前,逢无刮”,两家船队本来皆守规矩,相安无事!
然而,骆帮主手下一众兄弟,刚刚在下游码头喝了些烧酒,加之此趟买卖也好,一时间看着蓝天白云,感觉心情舒畅,豪情狂溢!在两家船队擦身之时,苗镇东的船队兄弟,见卢家船帮的兄弟,袒胸亮背,四仰八叉,便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这一指点议论不打紧,两家船队的兄弟,皆看彼此不顺眼了!于是,各自长蒿一点,木浆一挥,跳闪而起,跨船乱斗,一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卢家大船帮毕竟人多,加之喝酒后,更添豪胆,将苗镇东船队的兄弟,打得船倾舟翻,纷纷落水……
苗镇东立在船头,大吼一声,“以多战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停船上岸,打个痛快!”骆帮主更是豪情冲天,一口唾沫,飞入江中,“打便打,谁要不打,谁就是龟蛋孵出的玩意儿……”
两家船队,皆改顺游漂,行至柳家滩,缆绳一抛,架板一横,纷纷跳上岸来!
苗镇东与骆帮主,两人身高相近,年龄相近,功夫相近。两人在柳家滩一番大战,从晌午,斗到天擦黑,谁也占不了谁便宜,谁也吃不了谁的亏。到最后,两人抱在一起,筋疲力尽,连手握鸡蛋的力气也没了,两人相视嘿嘿地笑了起来……
自此之后,苗镇东与骆帮主成为好兄弟!两家船队,每每在凌江一相逢,无论天晴下雨,皆要停船上岸,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醉为快!
后来,随着年纪渐大,苗镇东便将船队交于儿子打理,自己则在西京城开了拳馆,不必再风里来浪里去,每日里与一帮江湖兄弟,饮酒喝茶,切磋功夫,乐得逍遥……
“征先兄,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这老东西,在凌江下了饺子了哩……”
“镇东兄,今年年馑,我还当你胃大肚子圆,给饿死个子了,我还说啥时候给你烧纸哩……”
两位老兄弟,总是喜欢拿着“生死”来开玩笑,旁人听着别扭,但在骆帮主和苗镇东之间,这无疑是最好的寒暄,最好的问候,最好的惦记和思念!
两位老兄弟哈哈大笑过,也不客套地拱手抱拳,而是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当骆帮主向苗镇东打问起济源盛陈掌柜来,苗镇东嘴巴撇得像个月牙,一脸不屑,“征先兄,你提说那****的干啥?卷尾巴狗一样的人嘛……”
当骆帮主将陈叫山到济源盛讨债,后被督军府的人带走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苗镇东严肃起来了,眼帘垂了下来,深深叹息,“唉……征先兄,咱都老了,现在的江湖,不是咱的江湖了……”
苗镇东说,济源盛的陈掌柜,在西京城里兴风作浪,这才没几年工夫。早年,陈掌柜不过是个沿街摆小摊,兜售假瓷假玉假字画的破落小贩。后来,在广济街上,遇到一个乡下来的二杆子货,大字不识一个,带着米友仁的一本山水册页,以破烂油纸包了,沿街兜售,张口要三十个大洋。
那个乡下二杆子,腰里系着草绳,头发乱糟糟,一张口说话,一股子烂红苕味儿,只说自己有好画卖,张口要三十个大洋,别人都笑他疯子、瓜娃,根本没人搭理他,更莫说看他的画了。
后来,陈掌柜遇见了这个二杆子。陈掌柜与一般人不一样,一见这二杆子这副模样,却敢开口要三十个大洋,料想手里必定有好货,便领二杆子到街角僻静处,展开山水册页,一看封面,当下就傻眼了天爷,是米友仁的册页!再展开来反复细看,确认是真迹无疑……
陈掌柜先将二杆子领到家里,让老婆给下了一碗油泼面,让那二杆子吃,自己亲自蹲在桌旁,给二杆子剥蒜。二杆子觉着遇到了好人,架不住陈掌柜一番好话,最后,以十个大洋,将米友仁的真迹卖给了陈掌柜……
说到这里,骆帮主便插话说,“难怪以前没听说过此人……”
“莫说以前,就是现在,我也不把他瞧眼里去,卷尾巴狗一样的人罢了……”苗镇东说,“这个姓陈的,因为得了米友仁的册页发了家,又因为结识了督军府的秦排长而得了势,一下子就不晓得自己姓啥了……”
苗镇东说,陈掌柜有个妹妹,名叫芳秀,人皙气,更有一手剪纸的好手艺!芳秀的剪纸手艺,与一般人不同在于,别人是心里记得许多的花式,固定套路,照着剪出来便是。而芳秀可以做到“心里想到啥,手上就能剪个啥,别人说个啥,当场剪个啥”,海里的龙,地上的虫,天上的老鹰,花上的蜂,那是剪啥像啥,从来没有剪不出来的东西……
有一年,芳秀应督军府相邀,为韩督军的侄女剪嫁妆花花,恰巧跟督军府的内卫排长秦效礼相识了。
芳秀年纪轻轻,给多少姑娘家剪过嫁妆花花,见多了太多后生,皆不喜欢!陈掌柜曾经问芳秀,“你倒是要找个啥样的人嘛?”芳秀答不上来,说她反正还没遇上喜欢的呢!
可这一回,芳秀就喜欢上了秦效礼。
姑娘家家一旦动了心,一旦把一个男人装在了心里,那便是八头牛也拽不出来了:这个男人,便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风吹雨打,无怨无悔,就想着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芳秀看上了秦效礼,处处对秦效礼好,那是爱到了骨头节节里,爱到血管弯弯里,照着秦效礼的模样,剪了一屋子的剪纸,贴得到处都是……
陈掌柜当然极力想促成这桩婚姻,能给督军府的排长当上大舅哥,那可是一般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哩!
然而,秦效礼却始终只是将芳秀当普通朋友看待,从来没有跟芳秀说过一句暖心话!
陈掌柜托了好多人,去给秦效礼提说结亲之事,秦效礼每回就一句话,“芳秀是个好姑娘,我可以认了妹子……”始终不说娶芳秀的话!
终于有一天夜里,芳秀在房里,穿戴一新,脸上擦了胭脂,头上插了花,将所有秦效礼的剪纸,贴身装了,拿着剪刀,朝自己胸口捅下,鲜血打湿了所有剪纸……
苗镇东说到这里时,骆帮主猛然想到了来时在秦岭遭遇大雪,后来避雪过夜时,所住的秦老汉家,有五个儿子,其名依次为“仁义礼智信”,老三便是秦效礼!
这个秦效礼,便是秦排长?便是那个穿着黑色披风,领着一众兵娃,将陈叫山带走的秦排长?
骆帮主连忙向苗镇东询问秦效礼的长相,苗镇东说,秦效礼那是一等一的标致汉子啊,个子高,眉毛浓,眼睛神气,肩宽腰细,时常穿个披风,那是威风凛凛啊!
这下,骆帮主终于确认了没错,这个秦效礼秦排长,就是秦老汉家的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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