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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事件是秘密进行的,老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宪兵队和保安团在抓抗联,纷纷关门闭户。
金雪儿现在心急如焚,正在替孩子找娘,男孩叫马小虎,四岁了,他娘带着他从马家村到清龙镇赶集,街上人多,他又乱跑,跟娘失散了。金雪儿抱着他躲避着这些当兵的,走了几条街没找着。她很少出门迷了路,忘记问皓二君在哪工作。有心给池田送个信,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心里盘算着先送孩子回家,然后再想办法找到皓二君。
镇口进出的人很多,听说日本人要封锁清龙镇,这样就出不了镇了,从里面要出来的人‘呼啦’涌到镇口,保安团的人拦不住,开了枪,人们更加惊慌,和保安团动起了手,金雪儿抱着孩子并没有引起保安团的注意,趁乱挤在人群中出了镇。打听了一下,马家村离清龙镇不远,顺着官道一直走,大概五里地就是马家村,她决定将马小虎送回家再说。
马小虎不哭不闹了,吃着漂亮姐姐给他的糖果东瞅西望,她们刚离开不久,整个清龙镇就被日本兵封锁起来。
五里地并不远。进了村,她把马小虎放了下来,孩子拉着她左拐右拐进了一低矮老旧的茅草屋。现在已是深秋,屋里满地都是碎碎糟糟的包米棒子,一个老汉费力地往下撮着棒子上没剩几粒的包米,一盆干瘪的包米粒差点被突然跑进来了马小虎踢翻,他抱起马小虎,朝外望去,“虎儿,咋这晚才回来?你娘呢?”并没有看到儿媳妇,却见一位漂亮的小姐站在院子里向屋内张望,小虎吱吱唔唔说不明白,朝着门外招着小手,“雪子姐姐,姐姐,你进来呀!”
马老汉疑惑地抱着小虎出了屋,笑呵呵地道:“小姐,您是?”
金雪儿笑着行了一礼,道:“老伯,您好。我叫吉野雪子,出来逛街时遇到保安团和日本兵封锁了清龙镇,挨家挨户抓人,小虎和他娘在清龙镇街上走散了,我们找了好久没找着,我就先把小虎送回来了。”
“你是日本人?”马老汉立刻警惕起来。
“是的。老伯能否给碗水喝,这一路走得急有些渴了。”马老伯脸色突变,金雪儿疑惑不解。
“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老汉不能留你,在外面别说自己是日本人。快走,快走。老汉不想惹麻烦。”马老汉皱着眉头,让金雪儿快点离开,转身进了里屋。
金雪儿叫了几声“老伯。”屋里传来小虎的哭闹声,和马老的喝骂声,心说日本人难道是洪水猛兽,老伯怕成这样。
她转身之即,踩到一个包米棒子差点滑倒,满眼残破,她心生怜悯,掏出仅剩的二块大洋放到窗台上转身离去。马老汉偷眼看着金雪儿出了院门,抱着小虎从屋里出来,看到窗台上的二块大洋,想要追上前去,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望着金雪儿的背影,叹了口气。
小虎在后面叫着雪子姐姐,马老汉捂住他的嘴轻声道:“虎儿啊!这位姐姐是日本人,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日本人送你回的家,爹娘都不行,让人知道了咱家就没安生日子过了。”他喝斥着哭着叫姐姐的小虎,“听没听到,否则姐姐都出不了村。”马小虎抽咽着,马老汉给他擦了擦眼泪。
这些年日本人烧杀抢掠,老百姓对他们的仇恨是根深蒂固的,这位姑娘是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不想村里人把她抓起来,这样会惹大祸。太阳西斜,儿媳还没回来,马老汉焦急起来,背着马小虎先去找儿子。
余辉散尽。
日本人封锁清龙镇方向,没有来往的行人,她孤身走在官道上,秋风吹来,瑟瑟寒意,林中残叶沙沙飘落,两边漆黑一团,金雪儿不敢张望,抱臂加快了速度。
她突然停下来,警觉地向林内望去,甩了甩头,不对,刚刚明明寒光一闪,这会儿怎么就消失了。可能是太紧张了,她自我宽慰着,赶路要紧,她没看清,一脚踩到了车辙印里,右脚鞋跟掉了,她停下来把另一只鞋的鞋跟掰掉,正当提鞋之即,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面前。吓得她歪坐到了地上。
一把匕首架到了脖子上,此人五十岁开外,油光满面,高大魁梧,身穿黑色绸衣短衫,称得里边的白衣雪白雪白的,中分的头型打了发蜡散发出刺鼻的香味,斜背着王八盒子,左手戴着一支白色的手套,他用这只带着手套的手,在金雪儿白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金雪儿感到透过手套,这只手冰寒彻骨,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啧啧,这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这等艳福老子无福消受,便宜我儿了,走,跟老子走,老子赐你一个好姻缘。”
“你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匕首架在脖子上,金雪儿不敢轻举妄动,随着匕首的抬高站了起来。
没想到这个人逼着她就往树林里带,“救......"命字还没说出来,这人点住了她的哑穴,压低了声音,阴深地道:“美人,别叫,留着力气一会儿让你叫个够。”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地听到哭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金雪儿汗毛竖了起来,再也不走了,抱住一棵树瑟瑟发抖。
这人一改笑颜,咬着牙道:“就快到了,美人你别着急。”拧着金雪儿的胳膊肘儿,把她从树杆上拽下来,金雪儿挣扎着,手打到了白手套上,像打到了铁上,疼得她抱着手蹲下了身子。
男人又把刀又紧了紧,“快走。”
“别,我走还不成。你的刀离远些。”金雪儿肯走了,刀往后撤了撤。
林中枯枝横陈,孤坟残影,一个女子身着白罗裙,披着白色斗蓬,头发黑中带白并没有束发,完全披散开,可见岁数不小,捂着脸哭倒在一座还未盖棺的坟前。
男人松开了他,蹲到棺材前向里面望着,流出了眼泪。金雪儿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人,趁其不备一边揉着手,一边慢慢地向后退去。
‘咔’一根树枝被踩断,打断男人的思绪,他几个起落来到金雪儿身后,像抓小鸡似的把她甩到棺前,金雪儿稳定了下身形,否则就要掉进去了。
她爬起来,正与那女人面容对上,吓得她大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哑穴解开了。
女子哭得太过投入,似乎才发现身边多了个女人,擦了擦眼泪,用手帕擤了把鼻涕,发出很大的声音,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一双眼睛青黑红肿像发了霉了烂柿子。她翻了个白眼,白眼仁多过黑眼珠,就这样盯盯地看着金雪儿。
她突然起身贴近金雪儿,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金雪儿打下她的手,大叫着:“啊!鬼呀!啊!!!!”
她转身像着男人飘去,斗蓬太长拖拉着地面,她飘到男人身边,指了指不停大叫的金雪儿,”让她别叫了。“
“没事,我说了让她叫个够。这地方喊破嗓子也没人来。说不定,我儿的魂魄会被她叫回来。”
“找了半天,就找了这么个小妖精。我让你进村找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儿喜欢朴实的。”
“现在容不得我们挑,清龙镇被日本人封锁了,听说出了大事,日本人正在挨家挨户找人,不知道找的什么人?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正巧碰上这么个漂亮的,给我儿配完冥婚,我还要回去,这段时间日本人那边总出事,我忙得很哩。要是这人被老子找到了,说不定队长的位置就是我的。”
金雪儿听出了明堂,原来这女人不是鬼,这俩人是要给儿子配冥婚。
冥婚也叫阴婚,是当地特有的风俗,有些大户人家子女尚未婚配前就去逝了,老辈人认为不替他(她)们完婚,鬼魂就会作怪,一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并骨合葬,这样可保家宅平安,家族兴旺,升官发财。
她起身撒腿就跑,一把飞刀带着劲风从她耳边擦过定到了前面的树上。
“往哪跑?看是你的腿快,还是老子的刀快。”男子‘噌’地跳到金雪面前,拔出飞刀轻蔑地指着她。
“我与你们无怨无仇,只要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你说个数。”
“哦?还是个大户。那老子更不能放了你。放你回去老子还有命在?”
他一步一步逼向金雪儿,把她逼到棺前,“跳下去,我儿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不会辱没了你。只要你给我儿当了媳妇,以后我们夫妻俩每月给你们送纸钱,定让你们在下面过得舒坦。”
“呸,做梦。”她回头望了眼棺材里,里面的人穿得整齐,一件灰色丝绸长衫套在微胖的尸体上微显臃肿,并没有像这人说的那样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容貌普通,颜面青黑发紫。尸身并没有腐烂,可见保存得很好。
这脸色像是中毒,但看着又像是涂抹了一层什么东西,金雪儿泛起了嘀咕,为了拖延时间,道:“我要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男子犹豫了一下,“好。老子告诉你。”他一拍大腿蹲了下来。
女子又回来棺材前继续哭着准备香烛、纸钱。
过了好半天,他才悠悠地道:“老子年轻的时候,在当地可是有一号的,整个清风岭、清龙镇听到老子的名号无不闻风丧胆。那时,除了大当家,那就是老子。”提起当年感慨良多,“老子被刘震山小儿算计,在老当家去逝后,没能坐上大当家之位,从此后我的人马处处受刘震山排挤,我儿二胖和刘震山一起长大,不忍见我们明争暗斗,离开了清风岭。老子这回奉命去胭脂沟清理尸体,在死人堆里把他认出来的。唔唔唔唔。是日本人杀死了他。”他捂着脸大声哭泣。
见他哭得伤心,金雪儿更不敢提自己是日本人,遂转移了话题,“他的脸色像是中毒。”
“你懂个屁,这是老子从一个支锅那里高价买回来的独家秘方,可保尸体千年不腐。”
“啥秘方?要把人涂成这样?好像还有一股很刺鼻的酸味。”
二当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将来要跟我儿住在一起,告诉你也无防。”
“海鸟粪。”金雪儿听了差点没吐了。
又接着道:“也是我与我儿无缘,提起当年的糗事,我去打胭脂沟被他们抓住,老子要是早点说出我是清风岭二当家,也许我儿也能递个话。不至于说回清风岭丢人。咳!”二当家一声长叹,摸着残手,“老子的手啊!刘震山小儿好生狠辣,不念旧情。老子不恨日本人,只恨那刘震山,逼得我儿没有活路,放着清风岭不待,去胭脂沟做了亡命鬼。害得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子在日本人撤退后,好不容易把他从后山偷偷运出来。”
这个人多次提起清风岭刘震山,金雪儿感觉头部的某根神经,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一跳一跳的疼。
“刘震山小儿,老子真是恨他呀!刘震山,刘震山......”二当家咬牙切齿反复叫着仇人的名字,仿佛陷入了魔障。
金雪儿捂住了头蹲到地上,这个刘震山的名字就像一个魔咒,她的头几乎都要炸开。
白衣女子正是二当家媳妇,因为儿子的死讯,一夜之间白了头,他一掌打醒丈夫,“那丫头咋啦!我看着不太对劲。”
二当家操起王八盒子,指着金雪的脑袋,“你躲远点,小心溅你一身的血。”金雪儿正痛苦得脑中一片空白,这种痛苦以前好像经历过,随着二当家不再叫这个名字,她渐渐恢复了意识,一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头。距离很近,以二当家的枪法,若是开枪没有打不准的,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二当家没想到这女人竟然鬼使神差地躲开了。二当家疑惑着离这么近居然没打上,他几步跃到金雪儿近前,心说老子的枪法失了准头,但老子的武功可不是吃素的,他探手来抓金雪儿,金雪儿闪身跃出数米跳到树上,她被自己突然暴发的武功惊住了,迷茫地看着树下暴跳如雷的二人。
二当家一掌打倒树木,金雪儿站立不稳掉了下来,这一下摔得有点重,屁股生疼生疼的。二当家和他媳妇慢慢地逼进了她,“看你还往哪跑?乖乖地,老子会给你留个全尸。”
朝着向后挪动的金雪儿的心脏处又开了一枪,金雪儿顾不得疼痛,千钧一发之即又是一闪身,这一枪擦着肩膀打到地上。
二当家更加吃惊,“你这女人还会武功?”金雪儿也莫名,只是身子本能反映,感觉劲风来袭本能地躲闪。
脑子忽然一疼,拾起地上一片叶子朝着二当家打了过去,二当家没注意,叶子在他的脖颈处开了一道口子。
二当家媳妇见丈夫又连开数枪皆没有打中,这回也毛了,看了看安然地躺在棺中的儿子,还有这个鬼异的女人,“妈呀!”一声大叫,“鬼上身。”
二当家见媳妇一惊一乍,道:“二胖的魂上了这女人的身?”
金雪儿此时眼睛通红,幽光一闪,背着手道:“你们说对了,我正是你儿二胖,这女人是天上的仙女转世,你放了她,也算为我在阴间积德了。”
“不行。她非死不可。她不死我们就危险了。放了她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二当家跳出来盯着金雪儿赤红的眼睛,他还是不太相信‘鬼上身’之说。
金雪儿的眼睛和他对上,二当家没有看到紧张、恐惧、害怕,他有点相信了。不禁让他老泪纵横,“儿呀!你的魂回来了?为父想你呀!”此时,二当家才像个父亲,“都是为父的错,否则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唔唔唔唔。”
二当家媳妇抱住金雪儿的身子,哭着道:“儿呀!让娘跟你说说话。娘好久没跟你说心里话了。”
金雪儿心说,跟你说话,早晚会露馅,“娘,来不及了,黑白无常来接我了,这次现身是被这女人凄厉的叫声唤来的,来见你们最后一面。我会抹去她这段记忆,也希望你们不要妄杀无辜。我走了,你们要保重。”
金雪儿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假装昏迷,她现在就是要赌,赌这两人相信鬼神之说。
夫妻俩大叫着二胖,不知是应该朝着金雪儿哭,还是朝着棺材哭,哭得累了,二当家抱着老妻伤心地道:“把我儿埋了。”
“这女人还与不与我儿合葬?”二当家媳妇犹豫了。
“听儿子的话不杀她。把他放在墓前,也算行礼了。”点了金雪儿穴道,阴阴地一笑,道:“这地方野兽横行,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冻也冻她个半死。”
夫妻俩七手八脚地把二胖埋了。又哭了一陈,烧了纸钱,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耳边除了猫头鹰的叫声,就是狼嚎声,确定这两人不能再回来,金雪儿觉得丹田处很热,她无意识地把这股热力在周身行了一遍,感觉能动了,爬起来,动了动手脚,活动了下身子,冻得金雪儿身子都木了。她‘噌’地上了树,辨别了下方向。
没想到这次头疼,反倒不知不觉地让她发现自己还会武功,难道‘刘震山’这三个字是开启内在潜能的咒语。
再念他的名字,怎么会没了反应,脑袋没有那种撕裂般地疼能,原来这咒语是间歇性的时灵时不灵,看了看新立的坟头,若不是‘刘震山’这三个字帮了大忙,说不定自己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
金雪儿运起轻功,身子轻快了许多,几个起落便到了林边,一条狼狗向她扑来,紧接着是9号的喝斥声,还有田中皓二紧紧地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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