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诗嫣在里间,听到范可儿如丧考妣似的喊叫,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事,飞身而出,却见可儿手捧报纸,身体前后微微摇晃,两眼呆滞得有些白痴的样子,明显是被吓傻了。
她赶紧上前扶住可儿,掐了掐她的人中,声音都带了哭腔:“可儿,你别吓我啊,你从来没有癫痫啥的不明病症的,你怎么了?”
可儿疯了似地只顾念念有词:“我做梦吗,我做梦吗,怎么我这么清醒?”
良久,她才意识到徐诗嫣在她身边,赶紧把手中的报纸拿到了她眼前,指着头版头条、配有照片的报道:“嫣儿,快看,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天下难道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
徐诗嫣拿过报纸,双眼登时定住了,小嘴“呀”地尖叫一声,从此再没合上。
从头看到脚把报道看完,再细细辨认了照片,徐诗嫣张着小嘴,和可儿面面相觑。
“快,找你爸去!”嫣儿终于娇身喊出一嗓。
两人绣腿乱舞,一路狂跑,气喘吁吁地跑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可儿跑得气接不上,弯腰扶住门框,奄奄一息般举着报纸朝她老爸吼道:“老爸,要死人了,快来看这张报纸,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不可思议的事?”
这时候的赵诚,正抱着流浪者的心态,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的心情是悲戚的,虽然早就知道要离开这儿了,但以这种方式离开,却是他难以接受的。
“滴滴滴……”老式铃声响起,二手货淘汰手机看不清来电号码,他懒洋洋地摁下通话键,懒洋洋地举到了耳边:“唔。”
传来范董事长的吼声:“赵诚,你个瓜娃子,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马上!”
“唔!”懒洋洋地答应一声,关掉了手机。泥玛,这么快就开除老子了?你家的超能高科技研究室怎么办,侯冰虎视眈眈地想吃掉你怎么办,国宝的大气层系统怎么办,神秘势力的BK计划又怎么办?
老子万事才开了个头,千头万绪还没理出个大概,就这么一脚送老子到千里之外了?没了油漆工这身份,老子怎么还有兴趣管他娘劳什子的崩溃不崩溃的事?
徐姨怎么办?
可儿怎么办?
嫣儿又怎么办?
老范啊老范,千军万马正向你逼来,你造吗?黑暗势力正向高丁县屯集,你造吗?你和徐姨有灭顶之虞,你又造吗?
懒洋洋捱进公司大门,懒洋洋捱到行政楼,却看见徐诗嫣和范可儿正急匆匆地下楼,见到赵诚,俏脸带着异样的神情,黑白无常般一左一右,将他架到了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
范董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叉腰站在老板桌后,见他懒洋洋地站了个吊儿郎当,右手猛地挥起,将份报纸狠狠地拍到了桌上。
“赵诚,你个瓜娃子,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事,赵诚抬起眼皮前,甚至连心都不曾颤抖一下,不就是开除么,一脚踢开就是,用得着采用这么隆重的欢送仪式?
视线落到报纸上,赵诚脸色骤变。
范董怒吼:“姓赵的,隐藏了两年哈,真看不出你是这种人,给老子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说明白,老子和你没完!”
从来没见范董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我……我……”赵诚口吃着,不知从何开口。
徐诗嫣轻灵地走上前来:“赵大哥,你告诉我,这篇报道是真的吗?”
范可儿没这么好的耐心,上前就又揪住了他耳朵:“姓赵的,老实告诉姑奶奶,是不是真的,大声点。”
赵诚垂下了头:“范董,是真的。”
范董事长走上来,猛地将他紧紧抱住了:“瓜娃子,你真是个瓜娃子,干啥呢这是?放着青华大学不去读,到我这破地方来当油漆工了,你是咋的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变故,这么需要钱?”
赵诚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憋了两年的冤屈,此刻如同决了堤的黄河水,在范董事长慈父般的怀里,倾泻而下。
“叔,两年前我娘患了感冒,好些天没好,到县医院检查,发现得了老年白血病。手术费用要五六十万元,我家穷,顶多只能借到四十多万,还有15万没地儿着落。我从小没了爹,现在决不能没了娘。所以,我放弃了青华大学邀请,瞒着娘出来打工。现在,我要回家了,我攒够了15万元,我要给娘去治病了。”
范董搂紧了赵诚,嫣儿可儿一左一右抱着他的臂膀,哭成了泪人。
这篇报道,是赵诚高二时,参加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一等奖后,县报记者配图发表的,这是冷县历史上第一次。照片中的赵诚,满脸谦虚,眼神中却闪动着巅峰时刻剑指未来的光芒。
他从小是学习尖子,被冷县高中视为211大学的不二人选,冲刺北大青华完成有这个能力。
获奖后,青华大学提前录取了赵诚,只要高考时分数线不低于一本线,他就将如愿以偿。
然而,突如其来的家庭危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母亲患感冒发低烧数月未愈,乡村医生束手无策,来县城检查过多次,都查不出病因。
赵诚有个同桌,父亲毕业于省医大,当时是县医院的肿瘤科主任医师。托他看了病情、又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抽血什么化验后,主任医师淡淡地打发了娘俩。
三天后,母亲回村,主任医师让儿子把赵诚叫到了家里,拿出省医院的一系列报告,坦白地告诉他,他母亲患的是老年白血病。赵诚这才知道,检验时主任医师已经预计到了病情,随后拿到省医院托他的老师一起会诊,最终确诊了病症。
除了骨髓移植,别无他途,否则他母亲最多只能有两年半的生命。
从小丧父的赵诚,和母亲相依为命至今,家里一贫如洗,是母亲靠一分三亩地,供养他一路优秀地上了县高中。
他顿时急红了眼。然而,最低五六十万元的手术、后期治疗、康复费用,如同一根恶棒,将他瞬间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别说五六十万元,家里现在连五六百元也拿不出。
全校举行了盛大却又是秘密的募捐,老师、同学和得知内情的亲朋好友,都默默地送上了一份温暖,然而,赵诚计算后发现,就算借遍能借的,至少还差15万元的缺口。
他辍学了,在老师、同学的拼命挽留下,毅然辍学了。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为母亲打通一条生命的通道。
校方答应,为他保留这个秘密,直到他凯旋的那天,校方将安排最优秀的老师,给他专门辅导,助他再参加高考。
于是,由学校出面撒了个弥天大谎,为他母亲送去了大红喜报,告诉这个伟大的母亲,他的儿子被跳级保送到青华大学,而且马上会出国留学。而作为光荣的母亲,将特别享受每年体检一次的待遇。
赵诚同桌的父亲、那位主任医师,以后则成为了母亲的专职医生,隔三岔五到小山村,观察着身体的变化。哄骗母亲说,这是留学生家属应有的待遇。
朴实的母亲,不懂得高考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懂每年一次的体检,其实在监测着她病情有没有恶化。
临行前,母亲一夜未睡,亲手缝了个帆布包,亲手绣上“赵诚专用”四个字。告诉儿子,到了美国,看到这只包,就像看到了娘。
……
“事情,就是这样的。”赵诚抽泣着讲完,点燃了范董递上的烟。
可儿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泪水还像瀑布似地哗哗直流,嫣儿低着头不断啜泣,小声地自言自语:“原来你是全国奥赛一等奖,怪不得你的财务知识这么精通,怪不得你能看出章子岛的问题,赵诚,没想到你这么伟大,我们错怪你,全错怪你了!”
范董用手抹了把眼眶,突然揪住了嫣儿的肩:“嫣儿,刚才你说什么?谁看出章子岛的问题?”
嫣儿抬起了头,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秘密不秘密:“叔,咱们两家在章子岛上没有全军覆没,全是赵诚看出了问题啊,不是我姑妈,是赵诚……”
“什么?”范董浓眉倒竖,“瓜娃子,是你帮我们省下了一千多万元?”
嫣儿把那天赵诚被范董事长赶走,来到中央御城小区等她,随后两人一起赶到姑妈办公,最终使两家逃过了灭顶之灾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范董事长颓然倒在了沙发上:“我的老天呐,俺姓范的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地就把恩人当仇人了呢?赵诚啊,你这个痴痴呆呆的瓜娃子,啷个闷声不响么,要钱你跟叔说啊,不就五六十万么,叔给你啊。瓜娃子,你个瓜娃子么,油漆工,全国奥赛一等奖,干啥子个油漆工么?”
突然,他从沙发上嘣了起来,朝室外一声怒吼:“玛了个巴子,把侯冰这苟日的从医院给老子揪来,老子生吞了他!”
可儿上前拦住了她爹:“爸,现在不是处理侯冰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还赵诚一个公道!”
范董斜着眼盯着宝贝女儿:“你有啷个办法?”
“把赵诚支走,我跟你说。”
可儿和嫣儿眼神对碰,心领神会地一齐动手,将赵诚赶出了行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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