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郭媛媛抓着秦朝的手轻轻推开,“平日里笑嘻嘻的,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别乱想了,我们出去找……”
“找什么找。”秦朝说道,“我就在眼前,莫不是我不如你那姓高的情人?”
“你又胡说什么。”郭媛媛脸一瞪,“你和他是不同的,再者,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道理你以为我不懂,他早就是路人一个,你让我说几遍!”
“他是路人?表面上的路人,心底里的自己人吧!”
“不是!”郭媛媛啐声道,“他心底里也是路人,你就别再胡搅乱缠了。”
秦朝展颜笑道:“他是路人,我是什么人?”
“你呀!”郭媛媛嗔瞪了秦朝一眼,笑道,“还用说。”冷不防秦朝一把猛的抱了过来,郭媛媛像受了惊的兔子般连跳了起来,要躲开,却被秦朝一把紧紧抱住贴身搂在怀中。郭媛媛又急又羞,道:“你别这样……放开呀。”,声音尖利。秦朝搂得更紧:“媛媛,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什么也不干。”“不行!”郭媛媛急得连摇头,使劲挣扎,不过秦朝有北冥神功,臂力又大,郭媛媛挣了几下,便如被老虎抓住的绵羊一样,挣得满脸通红也挣不脱。
“你怕什么。”秦朝轻笑道,“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老天爷都知道你郭媛媛是我秦朝的女人,我只是抱抱你,又不是吃了你,有什么难为情的。”
“放开!”郭媛媛脸色一冷,沉声道。
“我会放开的。”秦朝说道,“等我再抱一会就放开。”这时郭媛媛一跺脚,狠狠的踩在秦朝脚背上,钻心的痛从秦朝脚背传出,让秦朝身子都要疼得弓起来了,手上的力量自然便松了,趁着这机会郭媛媛猛的一把推开秦朝,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郭媛媛一张脸又红又冷,胸脯剧烈起伏,“我郭媛媛不是不守妇道的人,嫁了你还惦记着他人的情意,可更不是不知羞耻的人。”说着直接冲出房门,飞也似的离开了。秦朝看着郭媛媛离去背影,站了半天转过身抓起写着凄风苦雨一词的宣纸,烧了个干净,摇着折扇出了房门。
寿宁院前院中。
“咦?”
秦朝看着迎面而来的郭媛媛、秦雨、王语嫣、张巧争。“秦公子。”张巧争往一个方向走去,“先前我不是说要向你们介绍本门的人么,跟我来吧。”“盛朝,无相宗我和王姑娘去看了,没人在,可能都出去玩了。”秦雨低声说道,秦朝点了下头看向一旁郭媛媛。
郭媛媛板着脸,双眼仿佛寒冰一样。
“咚!”“咚!”
一个院子前,张巧争敲了两下门。
“啊呀,来客了。”娇脆的少女声音响起,如幽谷黄鹏,“门没锁,贵客自己进来吧。”门吱的打开,露出一张艳如桃李俏脸,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语笑嫣然的,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看向众人,落在张巧争身上便惊讶的叫了起来,“张师叔祖呀,这几位姊姊又是谁?”
“琴丫头。”郭媛媛板着脸,“连我都不认识了?”
“媛姐?”
琴操惊讶叫了起来,接着小鸟似的扑到郭媛媛身上,一把搂住郭媛媛,“媛姐,你怎么这幅模样?不好看,没以前好看,哦,对了,你旁边这几位姊姊是?”“这位是婉雨大姐,是我的……我姐姐。”“姐姐?”“我官人的正室。”郭媛媛年龄比秦雨大了一辈,平日里称秦雨为妹妹,秦雨叫她姊姊,可按身份,秦雨是大妇,郭媛媛这妾室应该称她为姐姐,而秦雨应该叫她妹妹才名正言顺。
“婉雨姊姊好。”琴操连冲秦雨露出笑容道。“琴妹妹好。”秦雨温婉一笑。“这一位是王姑娘,她比你大一二岁。”“王姊姊好。”“琴妹妹。”王语嫣也点头含笑。郭媛媛淡淡看向秦朝:“这是我妹子,琴操姑娘。”
“琴操?”
秦朝心中一跳,随即眼中露出笑容。
“久仰大名!”秦朝说道。
“久仰?”郭媛媛哼了声,冷冷瞥着秦朝,“琴操扬名也就这几个月,你什么时候久仰过她的大名?”琴操一怔,久仰这个词向来是初次见面时客气的说法,郭媛媛这么说,显然是故意为难这白衣公子哥。
“媛媛姐一向人好,便是对故意刁难的粗人也是应对有礼,从不生气,为何对这白衣公子哥?奇怪!有内情……”琴操连看向秦朝,秦朝这时收起了几分傲气,可他一身白衣,文质彬彬的摇着纸扇,身形气质又极好,当真是玉树临风赛潘安。
“长得不错。”
琴操美目连连,眼里更来了兴趣,她向来古怪精灵,当即笑眯眯的看着秦朝:“这位公子啊,琴操小女子一个,无才无德,向来名声不显,不知你久仰琴操的什么名声?”
“这个么……”
秦朝微愕,脑中随即跳出历史上琴操的资料,纸扇啪的一收,按在掌心笑道:“我听说有人唱秦少游的《满庭芳》,最喜欢唱‘画角声断斜阳’,莫不是那人不是琴操小姐?”
琴操一怔,明亮双眼瞪大看着秦朝。
琴操姓蔡,原藉华亭,因当官的父亲受宫廷牵诛,才被籍没为妓。
大宋名妓谱中,琴操是非常有名的,不仅因为她受到很多同期的名人追捧,更是因为她本身钟天地灵秀,聪慧精灵,可以说就算没有后来永乐帝墓中挖掘出的历史记载,琴操的名字和李师师一样,会因为名妓的身份为历史所记住。
而琴操最初扬名是因为一首词。
一次有人在西湖边上闲唱宋词名品《满庭芳》,偶然唱错了一个韵,把“画角声断谯门”误唱成“画角声断斜阳”。刚好被初出茅庐涉世不深,没太多心机的琴操听到了,便直言说:你唱错了,是“谯门”,不是“斜阳”。那人当即询问:“你能改韵吗?”
这一首《满庭芳》是秦观的精品。
秦观字少游,是历史上婉约派宗师,就像提起豪放派词便不得不说苏轼一样,说婉约派就不得不提秦少游。这样宗师级高手填出来的词,还是他的精品之作,词中每一句都极尽洗炼,雕琢,看似天然平淡,实则字字珠玑。
要改他的词?
你自认为文才高于秦少游?
别说是一个**,就是对苏东坡来说也是个刁难。
琴操此时刚刚出道,遇到这种明显的刁难,就算不理会也不会损及她的名声分毫,不过琴操向来性子烈不服输,又是初出茅庐,不懂谦虚,当场改词,轻易间便将其改成阳字韵,成了面貌一新的词: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霭茫茫。孤村里,寒烟万点,流水绕红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青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长城望断,灯火已昏黄。”
琴操这一改。
换了不少文字,但仍能保持原词的意境、风格,丝毫无损原词的艺术成就。
这种惊人的大手笔,自然引起轰动。
尤其是在诗词界。
不过那一阵子秦朝、郭媛媛、秦雨等人每日忙于赶路,稍有时间也要用功,没听到这事,而回到杭州,龙神宫之事又惹得人心惶惶,更是少人提起这事,秦朝不过是知道历史试探着说出‘画角声断斜阳’,,不料一发打中。
“嗯?”
郭媛媛看着琴操的表情,不由疑惑,连低声询问道:“琴儿,你一惊一诈的干嘛,难道他说的‘画角声断斜阳’有什么特殊么?”秦少游《满庭芳》能流传千古,郭媛媛也是能倒背如流的,可没听过有什么‘画角声断斜阳’这一句。
“媛姐。”
琴操转头看向郭媛媛,笑道:“这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小事一桩?”郭媛媛疑惑。
“就是我被人刁难,逼不得已改了一首词。”琴操低声道,“这词是‘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琴操将自己所改吟朗了一遍。
郭媛媛一听便明白了,双眼发亮。
“这首词本是秦少游能传千古的精品,字字珠玑,实无法改,岂能再改,你改的不是一字两字,而是整个韵,最妙的是改了后居然无损这词的成就分毫,琴妹妹,就这一词,你可名扬千古了。”郭媛媛说道,若不是琴操是她指导、培养,视如子女般看着长大的,心里恐怕都会嫉妒。
“琴儿,我那容儿不如你多矣。”
“运气罢了。”
“运气?你这丫头这时知道谦虚了,改词时怎么不知?我现在倒是很想看看秦少游知道你这么改了他的词会是什么表情。”郭媛媛笑说道。“琴儿什么时候不谦虚,主要是当时东坡先生在,所以我才一时忍不住……”琴操搂着郭媛媛笑眯眯说道。“苏东坡也在,难怪你会应了这桩刁难。”郭媛媛眼睛发亮,“东坡先生是奇人也,对我们这些姐妹不像其他臭男人一样不屑一顾,因此才得王朝云姊姊倾心一辈子,我们花间派一脉很多姐妹都得了他的赠词,你在他面前改了这么一首词,怕是得他看重,如今已经是朋友了吧?”
琴操笑盈盈点头:“东坡先生人真的好,朝云姊姊也很好。”
“东坡先生是个好人,可惜也难逃世俗偏见,朝云姊姊她……”郭媛媛低声感慨,忽然感觉不对劲。
“琴儿,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没听说过?”
花间派的事,尤其是琴操的事,郭媛媛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一件事更是大事,一个青楼女子改了秦观的名作,而且改得天衣无缝,艺术成就丝毫不减,这种大事,完全能引起轰动,即便是江湖普通人,民间百姓也都可能听说,她郭媛媛居然不知道。
“是月前发生的,那时呀,你和姐夫怕还在只羡鸳鸯不羡仙,两个人男男女女,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卿卿我我亲亲!”琴操咯咯笑道,“你和姐夫过神仙日子,岂会注意到琴儿这种小事。”
“谁会跟他只羡鸳鸯不羡仙。”郭媛媛敲了琴操额头一下,低声道,“月前发生的事,可惜了,要是早几个月,或者晚几个月,凭这首诗便能将你推向天下第一才女的位置,偏偏碰上这次杭州龙神……,咦,还是不对……”郭媛媛终于反应过来,看向秦朝,“我们一直在一起,我都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秦朝扇子一摇:“本公子的能耐,你知道多少?你能和我比么?”
郭媛媛脸一冷。
琴操嫣然一笑道:“媛姐,你还没向我介绍旁边这位公子哥呢,还有姐夫怎么没来?”
“你姐夫……”郭媛媛哼了声,低声道,“他就是你那不争气的姐夫。”
(谢谢‘会咬狗的人’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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