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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舍与不舍,许宇占的大学生活都结束了。
2006年,中国大批大学生毕业。应届的大学生不仅要和应届的比拼,还要和大量上一年,上上一年,上上上一年没有找到工作的大学生比拼,同时,还要和那些海外镀金回来的海归们比拼。
中国大学每年公布的就业情况都很理想,90%以上的就业率比比皆是,但一到找工作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人所谓找到工作,都是很差的,都是在骑牛找马,随时跳槽。在中国,员工的忠诚度是很低的。既然如此,老板也懒得用什么很好的福利、晋升去吸引员工,都是能剥削就剥削,反正走了就再找呗。老板常常说,四条腿的马难找,两条腿的大学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找工作难,找到好工作更难,难度远比上大学还要大。家里有后*台、背*景的那些当然不在此之列,他们的人生之路早就已经被规划好了,家里在银行的就进入银行系统,在电信的就进入电信系统,在电力的就进入电力系统,如果家里有当官的,那自然进入公务员系统,看自家的权力的大小,过几年就混个科长、局长或者县长来当当,再以后,其中的少数人顺理成章的成为国家的脊梁,成为大多数人的“公仆”。
许宇占和徐帅、徐萌三人和大多数毕业生也不同,他们都不用为工作发愁。三人所读的大学不同,工作的地方也有所不同,三人就此分开。当年三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以后只能在回忆之中慢慢寻找。
在工作前的一个晚上,福阿姨亲自下厨,为他们做了住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饭桌上有伤感的气氛。
福阿姨说:“大学毕业了,也意味着你们的培训的生涯正式结束,你们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一转眼,15年过去了,你们现在都成了大小伙子了。”福阿姨眼眶有点红,毕竟三人都算是自己带大的,“以后你们要努力工作,给你们的父亲看到你们的能力。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福阿姨哽咽,借机吃了一个辣椒,掩饰自己情感。当天晚上,福阿姨破天荒地允许三个人也喝了一点点啤酒。
徐帅、徐萌鼻子也有点酸,但是还是忍住了,充满豪气举杯说:“为我们美好的将来干杯。”
喝酒之后各散西东。
许宇占在恒力房地产公司工作。这既是一家省城本土的房地产企业,也是一家全国性的房地产企业。这家房地产公司1997年才成立,刚成立时只有一两个小项目,过了两三年,公司开始高速发展,在省城、全国疯狂圈地,开发项目,短短几年时间,跻身省城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在全国的销售也名列前茅。老板劳汇能,江湖气极重,外号“好人”。这当然不是什么好词,有这样的外号一来是劳汇能经常对外说自己是一个好人,二来他确实是“好色”之人。
每年大肆招兵买马之际,劳汇能都会将人力资源部的手下叫到办公室,对他们大声地吼:“听清楚了,我们要招的人只有三个标准,就是漂亮,漂亮和漂亮。”人力资源员工的绩效,就和招到什么样的美女挂钩。有一年,恒力地产公司到中部一家知名大学进行校园招聘,来了一位身高将近1米8,面容姣好的大学生况嘉瑗,中美混血的美女,一举一动显示出了优雅的气质,原来在大学期间,况嘉瑗就担任过不少杂志的模特,一些大型活动的“SHOWGIRL”。恒力公司现场负责的HR看到,眼睛都直了,这是他多年招聘也没遇到过的好“货色”,他不单马上接受了况嘉瑗的简历,并且还不断地跟况嘉瑗强调,还有没有好友,一定要介绍他们到恒力公司来面试。
在省城的地产圈,恒力公司有两大特点,一是发展速度飞快,二是美女如云,有人开玩笑说,如果能进入恒力公司工作,老板不给钱也愿意。
恒力公司美女众多,想要出位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女员工想要什么样的职位直接去和劳汇能“床谈”,“床谈”开心,那么很快就能得到心仪职位。况嘉瑗进入恒力地产2年时间,就被提拔为品牌总监,年薪六十多万元,还没算上年终的花红。
最让坊间奇怪的是,这样一家公司,竟然在全国攻城略地,无所不能。
许宇占的职位,就是劳汇能的助理,也就是董事长助理。
许宇占一进公司,就担任了董事长助理的重要职位,多少参加过劳汇能床谈的员工,对这职位垂涎了很久也没能谈下来,现在被一个小伙子拿下了,当然妒火中少。嫉妒中女人的嘴就是肛门,放出来的都是臭屁。恒力公司很快流言不断:许宇占是靠着出卖菊花得到这一职位的;最近老板玩腻了前面的,现在尝新要玩玩后面的……
对于这些流言,许宇占的态度就是不理睬、不理会。女人的妒火都是莫名其妙,没什么值得回击的。并且,流言不知道源头,如何还击?
许宇占进公司的第一天,劳汇能就找了他谈话。当然了,不是床谈,也不是夜谈,就是在正常的上班时间,在劳汇能的办公室。
坐在劳汇能的对面,一组组数字、文字掠过许宇占的大脑:45岁,身高1.74米,体重82.4公斤,左眼视力1.1,右眼视力1.2……不用这些数字,许宇占从劳汇能急促的喘气,通红的双眼,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苍白的嘴唇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能活得过60岁将会算是奇迹。
“哪里毕业的?”
“广州大学。”
“这么烂的学校的毕业生也能进我们公司,也算是一个纪录了。”
许宇占并没有生气,他很镇定地坐着,别人攻击他的学校他并不放在心上,就算攻击他自己他也不会生气,相比高中,他现在的修为大大提升。
“什么专业的?”
“政经。”
“这什么破专业?”
许宇占闭嘴,他知道劳汇能只是想要质疑一下而已,并不是想要从许宇占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最喜欢什么学科?”
“哲学。”
“哈,哲学?!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和陆九渊的心学有什么不同?”
“没研究过这个。”
“喜欢哲学连这个都不知道,还不如拿把刀子把自己的脖子抹一下算了。”
“我并不打算拿刀子抹自己的脖子。”许宇占表现得很淡定。
“好了,你滚吧,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上班就上班,不喜欢你就在家里抱女人取暖,反正你是福田那家伙的人,我也不能怎么样。”
许宇占知道劳汇能心里有气,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公司,最终被别人控制,自己只是一个傀儡,公司话事人不是自己,换了别人也会不舒服,发一下脾气也是正常的。
劳汇能的公司被人控制,是因为恒力公司成立几年之后,引入了大量资本,劳汇能在公司重点的地位急速下降。只不过表面看来,恒力公司一切如常,劳汇能还是公司的控制人、创始人。
劳汇能之所以肯让资本进入,也是有苦难言。当初劳汇能是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一名从农村来的穷光蛋,被省城里的姑娘容方明看上。毕业之后,两人顺理成章结婚,生孩子。借助容方明家的财力加上自己的努力打拼,劳汇能终于事业有成。更值得高兴的是,这时候岳父岳母也已经过世。
儿子长大之后,劳汇能将其送到加拿大读书,在国内无所事事的容方明自然也跟过去陪读。劳汇能借口转型房地产公司,一年也就过去两次,满足一下容方明,主要是看看自己儿子的成长。儿子毕业以后,劳汇能也让他留在加拿大,并且给钱他在加拿大开了一家公司,这样孩子不会回到国内,老婆也不会回到国内了。
就在某一年,劳汇能在加拿大的老婆孩子都有人“陪伴”了。劳汇能不担心老婆出事,但多年无论怎么样劳心劳力都再也没有搞出个一个半个儿子,儿子的安危他不能不放在心上。因为担心在别人的“陪伴”下儿子出事,他只能默默答应了别人的资本进入恒力公司。
现在陪容方明母子俩的,正是徐帅、徐萌。出国之前,两人都改变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份,从此,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郝帅、郝猛,少了徐帅、徐萌。
许宇占进入到公司的第一周,就碰到了一个大问题:外地一家地产大鳄,想要通过挂牌拿下省城的一块靓地,通过这块地进入广州市场。
此前,劳汇能已在福田崇的授意之下,通过省城地产商会,联合省城几大地产巨头,他们都同意,无论谁都好,只要外地地产大鳄一举牌,他们中的一家必定举牌,拿到地的那家巨头,将会获得其他公司的资金资助,以摊薄因狙击外地大鳄而带来的过高的成本。
最后,省城的富达地产以溢价120%的代价拿下了地块,外地大鳄被继续阻挡在省城的房地产市场之外。
这件事情本来就应告一段落的事情,却出现了意外:外地大鳄找到了富达地产老板许方仁,愿意以高出原价20%的价格从富达地产手中接过拍卖的地块。一转手就有20%的利润,这甚至可能比开发房子的利润还要高,许方仁准备私底下运作,将地块偷偷转让给外地大鳄。
福田崇给许宇占下命令,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家外地大鳄进入省城的地盘。
劳汇能和许方仁在省城房地产市场被称为“孖宝”,熟悉情况的业内人取笑他们:“汇能、汇能,实在无能;方仁、方仁,为富不仁。”
许宇占来到劳汇能平时吃饭的地方——上苑,他的想法是,通过劳汇能介绍,认识许方仁之后,他自己和对方谈。上苑是恒力地产开办的私家会所,不对外营业,只接待公司总经理级别以上的高层和合作公司的高层。这里,也是劳汇能的饭堂,他将省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总厨挖到这里,主要是给自己做饭。
上苑位于省城CBD的黄金地段,可以望CBD中轴线景色。其中的一间主房,正面对中轴线,坐在主房里,看着CBD人来人往,很有一种高高在上,能主宰大多数人命运的那种优越感。
正如古罗马诗人维吉尔所云,下雨天,在家里看着别人在雨中奔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来到上苑,许宇占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虽然是中午的时间,劳汇能在自己的包房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许宇占推门进去,他就拿起一瓶洋酒对着许宇占说:“来,兄弟,喝酒,酒是好东西。”
由于脚步不稳,酒瓶倒在桌子上,酒也流了出来,劳汇能俯下身,在桌子上吸那些倒出来的酒,一边吸一边说:“酒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许宇占嘭的一声关上门,走出上苑,他决定,自己来搞定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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