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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在中国沿海城市的某个小山村里，6岁的许宇占正在放牛。从5岁起，许宇占就得放牛，总不能叫比他小两岁的许宇省去放牛吧。
爸爸、妈妈外出到城市里打工了，留下许宇占和许宇省两兄弟和奶奶住在一起，只有到了农忙和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才回到家里，许宇占、许宇省兄弟俩一年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就1个月左右。在他们的眼里，奶奶才是最亲的人，爸爸妈妈只是一个每年见几次的熟悉人而已。
11月的天气已经很冷，许宇占还穿着拖鞋。拖鞋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把许宇占的脚边磨破了一层，结了疤，然后再被磨破，血水不断地渗出来。
许宇占的鼻子冻得通红，不断地流出清清的鼻水。许宇占已经在地上挖了一个洞，在洞上又用泥块搭了中空的小泥窑，正不断往洞口添柴。许宇占如此专注于添柴，鼻水流出来就用力以吸，吸回到了肚子里，许宇占还感受到了鼻涕流过喉咙时那滑腻的感觉。当泥块烧红了，许宇占往洞里丢了几条番薯，然后用石头把变红的泥窑打倒，泥块全压在了番薯上面。
过了一会，一阵烤番薯的香味传来，许宇占用一个棍子扒开了高温的泥块，把里面烤熟的番薯拿了出来。番薯太烫了，许宇占只能拿着番薯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抛了一会以后，实在抵抗不了烤番薯的香味，不顾番薯的烫手，把皮拨开，吃了起来。
许宇占一边吃，一边不断地吸气、身处舌头，以免番薯把舌头烫熟了。这时候，鼻水流下来许宇占就不再吸到肚子里去，而是用袖子一抹。许宇占的两个袖子上面有一层污垢，看起来和抹布差不多。
“阿占，阿占……”许宇占正吃得欢，结果听到有人喊他自己的名字。
许宇占抬头看，原来是邻居的小孩徐东平。“阿占，你奶奶叫你赶快回家。”看到许宇占正在吃烤番薯，徐东平的眼都直了，盯着许宇占手里的番薯。
许宇占无奈，只能分给徐东平一根番薯。“我就从你二叔的地里挖了几根番薯，不要说出去，你也吃了的。”
徐东平拿到了番薯，根本不管许宇占说什么，马上就吃了起来。
两个小孩把番薯吃完，然后就准备去牵牛回家。突然，许宇占想到了什么，拉着徐东平的手又走回到烤番薯的地方，说：“我们得把火灭了先。”
两人都笑嘻嘻地掏出小鸡*鸡，在上面尿尿，发出兹兹兹兹的声音，泥块的温度降下去了，尿被蒸发，一股尿骚*味直冲两人的鼻子，两人赶紧捂着鼻子逃跑了。
回到家里，许宇占发现原来是爸爸许熙和妈妈方琼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位长得挺漂亮的阿姨，穿的衣服是许宇占从来没见过的。
现在还没过年，爸爸妈妈回家做什么呢？许宇占还看到，弟弟许宇省正在大口地吃肉包子，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才能吃到肉包子。许宇占吞了一口口水，难道今天有喜事？
“拿着，”爸爸递给许宇占一个肉包子。许宇占接过来就咬了一大口，肉汁流到了手上，许宇占马上就舔干净了。
“注意一下你的吃相。”爸爸小声地说。
转瞬间，许宇占几口就把肉包子“吞”完了。期间，爸爸许熙望向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女人点了点头。
爸爸给许宇占擦了一下手，指着旁边漂亮的女人说：“叫福阿姨好。”
“福阿姨好。”
“福阿姨是城里的有钱人，想带你到城里享福，你愿不愿意呀？”爸爸问许宇占。
对于年仅6岁的许宇占来说，跟谁走倒不是问题，反正他一直不在爸爸妈妈身边生活，对跟谁在一起不太介意，他也不太清楚这个跟谁走是什么意思。他望了望奶奶。奶奶只有心酸的表情，并没有出言反对。
把孩子送人在许宇占的徐家村里并不罕见。
和周边村子不同，徐家村的男人、女人长得都比较高，1.8米以上的男人也随处可见，并且腿长，周边村里连1.7米的男人都很少见。徐家村的男女长得都比较好看，高挺的鼻子，双眼皮，其他村子的人都叫徐家村的人为山东人。在那时候，农村里只知道山东人长得又高大又好看。如果放到现在，估计大家会叫他们为韩国人了。
上世纪90年代中国还没有“鸭”一说，徐家村外出打工的男人一般都是进入制衣厂或者做建筑工人，说到底，都是做苦力，在这方面徐家村的男人没有什么优势，甚至有时候因为身高太高还是劣势，特别是做建筑工人，扛水泥包、搬砖头都没有那些矮壮的民工厉害，最多是在工厂里得到一些女同事的青睐，同时也被男同事排挤。进入2000年之后，“鸭”慢慢在中国沿海地区流行起来，徐家村的很多年轻人嫌建筑工人太辛苦，就跑去做“鸭”去了。那时候的深圳的富婆都说，吃“鸭”就要吃徐家村的“鸭”。一些想赚快钱的男孩子，连男人也接。
都说一男抵三女，很快，徐家村就有些敢于尝鲜的男孩就富裕了起来，回村子里盖起了几层高的洋房。很快，村子里都知道这些人的钱是怎么赚回来的，村里人都说，看“那些卖屁股的能得意多久”。有些人受不了村里人的眼光，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徐家村。当然，这是后话。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长得好看并没有让徐家村的人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和周边村子一样，都是穷。就算到了1991年，他们村里一周能吃上一次肉的人家已经算是过得比较好的了。外出打工，是很多大人的唯一选择，徐家村最多的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只有农忙和过年的时候人们才回家，村里的青壮年才多起来。
长得好看的好处是，徐家村一些亲戚如果没有孩子或者男孩，都希望到徐家村领*养一个。对徐家村的人来说，能让自己的小孩摆脱贫穷，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把小孩送给亲戚也可以接受。
见许宇占和奶奶没有反对，姓福的女子露出了笑容，她把带过来的衣服拿出来给许宇占和许宇省两人穿上。“好看，真好看。”
姓福的女子显得比较急，当天晚上就和许宇占离开了徐家村。
这是许宇占第一次坐上了小车，连汽油的味道他都觉得很好闻。也许是从小就很少和父母在一起的缘故，对于离开父母，许宇占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悲伤，并且福阿姨跟他说，以后常常可以吃肉包子，想想这个就开心、兴奋。唯一让许宇占有点担心的是，他走了之后奶奶和弟弟谁来照顾？
不过很快，许宇占就将这个担忧抛开，慢慢睡去，小孩子嘛，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他们担忧的呢。
许宇占是被福阿姨拍醒过来的，福阿姨说：“我们到了。”迷迷糊糊中，许宇占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房子比乡下的高太多了，甚至比自己从来没爬上去过的老樟树还要高，许宇占必须仰望才能看到房顶。“这就是城市呀？！”
“福阿姨，这里是哪里呀？”
“省城。”福阿姨言简意赅。
在每年春节期间，村里的年轻人回来的时候，他们很自豪地谈到城市里的马路，城市里的楼房，城市里的姑娘，城市里的小伙子。他们的结尾往往是：“城市里的厕所比我们的床还要干净。”
福阿姨带着许宇占进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对于宽阔，许宇占没有太多感觉，乡下唯一不输城市的，就是宽阔。
福阿姨带着许宇占进入了一个大箱子一样的东西，福阿姨在上面按了一个键，然后箱子就动了起来。许宇占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福阿姨，看到福阿姨一脸的淡定，他也就不好说什么。
“这是电梯。”福阿姨说了一句。
许宇占知道电梯，外出打工的年轻小伙回村里的时候曾吹嘘过，说那快得像火箭一样。
站在电梯里，许宇占觉得有点耳鸣，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年纪虽小，从小的经历让许宇占知道，越是痛苦的事情越不能说，说出来就会有更大的痛苦，忍着不说痛苦可能很快就会过去。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又开了。
“到了。”福阿姨说。
“到了。”许宇占吸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到了。
两人走出电梯，福阿姨牵着许宇占的手，福阿姨的手软软的，很温暖，比妈妈的手还要暖和。他们经过了一道常常的走廊，到了2013房，福阿姨在门边的一块满是数字的板子上按了一通，然后将眼睛对准一道门孔，一道红光闪过之后，门向两边滑开。
这一切对许宇占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
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暗，许宇占感觉就像走进了乡下最浓重的黑夜，两眼不能视物，只听到福阿姨呼吸的气息。福阿姨牵着许宇占的手，东绕西绕，终于见到了亮光。
亮光是从玻璃门透出来的。
福阿姨打开玻璃门。里面一个男人，戴着墨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们。
“我们到了。”福阿姨说。
“这是许家的老大？”墨镜男问。
“是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墨镜男摘掉了墨镜，许宇占觉得他长得和福阿姨有点像。只是多了一些胡渣，并且有很大的喉结。
“我叫许宇占。”许宇占有点紧张，他很少和陌生人交流，村里面的小朋友、大朋友都是认识的。
“我叫福田崇，你以后就叫我福田叔叔吧。”墨镜男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了很多。
许宇占听说过有人是复姓的，他们村附近就有人姓刘付，因此对福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
“你先出去吧。”福田崇对着福阿姨说。福阿姨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宇占小朋友，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其他的小朋友吧。”福田崇牵着许宇占的手。
就在房子里，还有一部小的电梯。许宇占感觉是向下走，很快电梯门打开，福田崇带着许宇占走进了一间大房子，里面有两个和许宇占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
“他们是徐帅、徐萌，你们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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