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明朗的西北部战局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掩盖,格德里德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图,那目光像是要将那薄薄的纸片盯出一个孔。
“总委员长阁下,你也应该知道目前这个状况意味着什么。”
出身于诺曼团,跟随着塞尔贝莉亚的留下来的中年男子习惯性地摸了摸单边眼镜的金链,那张瘦削的脸让他的话语显得更加冰冷。
“你认为万无一失的阿尔卡雷克要塞在一天内被攻陷,焦土与尤拉鲁沙的坦克部队正在你所信赖有加的土地上建立着前线阵地。”
他的手指纤细却给人以有力的感觉,如同教鞭般在地图上的要塞划出一道看不见的路线。
“共济联南北的主要通道被敌人所掌握,裂谷外是地势险峻的山岭,我们几乎没办法将你自豪的坦克在不经过焦土的欧萝拉的眼皮底下将其运到南部。而掌握了这个咽喉要道的欧萝拉随时可以将她手下的杀人机器送到高尔基、科特拉斯和拜基特三地……要是没有有效的牵制她在一个星期内就能看到沃尔库塔的大门。”
“至少她不会去伯利恩。”
总委员长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只要伯利恩还在,我们就有机会。”
“总委员长阁下,你不要再用共济联那一套来看待那个女人了。你的对手卡特琳娜是共济联人,她知道什么叫共济精神,她有信仰——但是欧萝拉没有,尤拉鲁沙没有,我们也没有。你还不明白的话我就直接说吧——我们是一类人,你们又是另一类人,这是战争。”
办公室内陷入了冷场。
格德里德伸出手探向桌面上的水杯,但是他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捞了个空。
他就像是忽然衰老了十岁。
“阁下要是有色雷斯的内线,不妨以外交的方式暂时缓解一下焦土的攻势,黑帝斯那边也应该不会放着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伙伴不管,这是目前稳定后方、避免被夹击的最好办法。”
“不,你不知道八神疾风的胃口有多大。”
“那很可能是一个事先策划好的阴谋,色雷斯与尤拉鲁沙合着卡特琳娜一起肢解共济联,这个剧本就是这么简单。”
格德里德哪里会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已。八神疾风收了钱的确有干活,但也只是让焦土安静了一会儿而已,现在直接放着不管,摆明等着格德里德再次把贡品丢到那无底洞里面。
至于尤拉鲁沙,伊莎贝拉装傻充愣演技一流,就连前几天有魔导战舰以“运送救济物资”的理由开进布拿夫到马雷三地一事也是一副啊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我会骂骂他们的敷衍态度。
尤拉鲁沙的黑手与色雷斯的尖牙已经越过了南北的交界,这个被动的局面让格德里德寝食难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老了,而且长期在虚假的太平盛世中丧失了一个上位者应有的威严与锐气。
“那我……应该怎么办?”
衰老的总委员长发出了几乎是呻*吟般的叹息。
“有可能与卡特琳娜和解吗?”
办公室再次陷入一阵寂静当中。
过了好久,格德里德摇摇头——他连一句话也不想说。
卡特琳娜准备了至少十年,现在这个局面也应该在她的预测当中,那个女人绝无和解的想法。
格德里德一时感到穷途末路,内有卡特琳娜,外有色雷斯和尤拉鲁沙两个强敌,他几乎看不到未来。
一想到继承自祖辈的故土和传承至今的共济精神会在自己手中消散,他的眼眶红了。现在并不是绝望的时候,至少在自己还有几个杀手锏的现在能够保持不败。可是之后呢?共济联的流亡政府如同败家之犬一样看着远方的伯利恩挂着色雷斯的三色旗?尤拉鲁沙的魔导战舰在这片本应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自由穿梭?共济联内部一分为二隔着坦克残骸摆出的战线你瞪我我瞪你?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他甚至不敢想象后人会怎么评论自己这个可能是共济联最后一个的总委员长。
“如此看来,似乎只有两个可行的办法呢。”
诺曼团的参谋叹道。
——————
西部的高尔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共济联战士脸上都带着几丝不安。
原因无他,固若金汤的阿尔卡雷克要塞倒了,来自东南方的侵略者随时可以长驱直入对附近的所有城市进攻,邻接着要塞的高尔基成员国很可能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高尔基这个成员国本身是个经济水平中下的小国,国内一部分科研设施在这里建立,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就连像样的坦克工厂和军校也没有。
因为谁也没想到要塞会被攻陷,所以这里的军事力量跟没有差不多,这是个很残酷的现实。
作为民兵被丢到这里的索菲娅一行人受当地政府的征兆,不分日夜地开始建立至少能够看得过去的防御工事。所谓人多力量大,几乎所有高尔基的青壮与能够劳动的女性都加入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当中,不到三天一个还算是有点模样的前线基地算是建好了。
建好了然后呢?
没有然后。
临时调派的坦克正在路上,附近的城市自顾不暇,他们只有手中的枪和自己的血肉之躯,这在焦土所展现的强大实力面前甚至连拖延时间也做不到。
然而他们依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进行最后的抵抗,他们没有等死——带来这一切的正是那个有着莱辛之名的少女,她鼓舞了整个高尔基。
那还没有完全褪去稚色的双眼始终倔强地往前看,只要在她的身边,看到她那坚定的眼神,就不知为何会提起干劲,莱辛这个姓氏就是有着如此神奇的魔力。
长时跟随在她身边的少女也是话题人物之一。
穿着焦土特色的战斗服,持有杀害了无数共济联士兵的魔炮兵器,这样的少女不管去到哪里到会成为焦点。
叛徒,卖国贼,胆小鬼,贱*人……诸如此类的辱骂已经成了瑟莱妮生活中的一部分,但她依旧没有改变这身打扮的打算,明明只要换个衣服就能够解决这样的问题。
在跟随着索菲娅正是进入委员会的军队后,她体会到不一样的东西。
她看到了流着“莱辛”之血的少女如何带着迷茫一步步地前进,也亲身体会到所谓的“一般人类社会”。
她发现在这样的正常的社会中生活下去,难度不比杀掉欧萝拉小。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是将自己的厌恶停留于辱骂的程度而不是直接付诸行动;她很难判断一个人到底值不值得相信,她的单纯让她无数次被捉弄和嘲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不清楚为什么软弱无能的人总是能够身居高位傲慢地看其他人如蝼蚁,明明只是被拧断了一只手臂却在地上屁滚尿流大哭大叫,简直无法理解。
被关了几次禁闭又被索菲娅保了出来以后,得知自己给索菲娅带来了不少麻烦她才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欧萝拉没教过自己怎么去曲意逢迎,也没有教过自己怎么说谎。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为什么只是将事实体现出来却引来越来越多的敌人?
她跟索菲娅交流过好几次,索菲娅除了表达自己的惊讶之外没有给出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
因此她总是孤独的,不被他人理解也无法理解他人,除了莱辛。
瓦西莉对她的敌视渐渐转变成某种复杂的感情,现在除了索菲娅之外就只有她才会接触自己。
少数让她感到愉快的时光是在她与瓦西莉一起切磋一起讨论枪械和战斗之类的事情之时,那种被认同的感觉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两人第一次正式交谈实在某一次演习中。瑟莱妮一个人徒手击败了一个十人小队,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正规军一个个痛苦地捂着扭曲的肢体或者腹部在地上呻*吟。
当时她只有一个感想:好弱。
真的好弱。
瑟莱妮作为年轻女性没有太过强壮的肌肉,但是她总是能够准确地找到对方的破绽,对着要害一击致命。
要是手上有武器,这些人早就死了。
匍匐在地上的正规军战士以仇恨的目光盯着她,但那副闪闪缩缩的痛苦表情让他们看起来只是个无能的丧家之犬而已。同小队而无所作为的民兵们则冷冷地在远处围观,看到瑟莱妮轻松取胜后眼神却像是看着怪物。
最后演习中止,她被大队长责骂了半个小时后被驱逐出队,只好一个人回到了营地休息——这种程度其实只能算是热身运动,只是她实在没有事情可做。
远方野战场的呐喊声听起来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似的。
这个时候,瓦西莉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她默默地坐在瑟莱妮的身边,却没有说话。
身边坐着个有点传奇色彩的狙击英雄,瑟莱妮觉得这个女人也是个“强者”,因此寂寞的她忍不住先开口。
“你刚刚——就是演习的时候,看到了吗?”
瓦西莉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少了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带有的敌意。
“能不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谁也没有错。”
“那为什么?”
这个问题,瓦西莉答不上。
“首先这是演习,我全力以赴击溃他们,让他们在训练中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和不足,我做出了示范,这应当是正确的;然后,对他们施以肉体上的痛楚,这份痛楚会让他们记住这次失败,而且我没有杀死他们,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优待了;最后,身为队友的其他人却看着我一个人行动而在远处围观,就算我的确有能力一个人完成任务单始终可能存在不足之处,这个时候就应该互相补足互相支援——假如说他们出自嫉妒和我作为‘叛徒‘的名声而这么做的话那就更不应该,我们是同一战线,私情难道不应该在所有事情过后再说吗?”
瑟莱妮清晰却有节奏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认真的眼神让瓦西莉知道这个女孩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并且打算改善。
“……说到底,这样不温不火的训练根本就是郊游,共济联被打成这样不是没有理由的。”
发了一通牢骚后,瑟莱妮心里舒服了一点。
“那你觉得,训练应该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可能不适合一般的战士,但应该有参加价值吧。”瑟莱妮低下头,露出了少有的淡笑。她一边回忆着自己过去的训练,一边慢慢地将其变成语言说了出来。
足足说了半个小时,瑟莱妮意犹未尽地笑道:“……大概就是这些了,后面的都是一些内容差不多的,不说也罢。”
其实她还想说,她很想倾诉,可是她已经知道了说太多了会觉得烦,她不想连这个唯一的倾听者也离自己而去。
瓦西莉做了一个出色的聆听者,她没有说一句话。
“……说着说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瑟莱妮转头看向瓦西莉。
“那个要塞,绝对挡不住欧萝拉,我们应该做好准备,要么撤退要么开始布防,不能呆着不动。”
少女最后的忠告,瓦西莉并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暧*昧地笑了笑。姑且不论这番话是真是假,上面的人都不会相信,瓦西莉清楚得很。
果然,瑟莱妮的忠告变成了现实,瓦西莉再次对这个少女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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