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巽皇朝,杨公府。
此时不过刚刚五更天,王府上空薄雾弥漫,如同在皎洁的皓月上挂了一面薄纱,云雾朦胧,犹抱琵琶半遮面。
“杀!杀!杀!”
骤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直冲天际,气浪掀天,一道道气柱笔直挺立,如狼烟般冲天而起,刺破薄雾,连接天地。
一束束银光洒落,将院中照的秋毫毕现,只见百十个年岁不过十五六的少年,在院中随着带头子弟的号令而动,他们动作大开大阖,又或灵敏矫捷,形若猛虎下山,如蛟龙出海,似灵猴偷桃,拳风赫赫,气浪翻涌,阵阵空爆声如爆竹般轰鸣!
此时正值数九寒天,且皓月高挂,正是深夜,平常人出个被窝都要思量个半天,但这些少年却各个身着短裤,打着赤膊,大臂和胸膛上肌肉虬结,身上的汗水一遇到这冰寒彻骨的空气顿时化作一道白烟,而那一道道斗牛冲天的气柱正是这白烟凝聚而成。
大巽皇朝号称木德,自以木灭土建立大巽皇朝已然有万年之久,从一弹丸小国成为百川大陆数一数二的强国,披甲之士百万,拥土万里,能人异士辈出,铁骑所至之处,山河破碎,赤血千里。
杨家更是大巽皇朝五大门阀之一,先祖杨志勇追随中兴之主闵元,一柄铁枪横扫千里,枪气刺破寰宇,取敌军首级如探囊取物,修为更是换血,洗髓,突破人类极限,炼气成罡,被封为威武公,人称铁枪王。
而杨王府门下弟子个个更是勤练不缀,四更起床习武直至烈日东升,不分酷暑寒冬皆是如此,白日里还要背负重物打熬身体。
所以每代杨王子弟皆为英雄豪杰,为大巽皇朝执掌杀伐,开疆扩土,立下不世功勋。
东乌西兔,月落星沉,骄日横空。
“今日早课结束,望众位兄弟能勤练不缀,不坠我杨家声威!”带头子弟环视众人,沉声说道。
带头子弟长的星眉剑目,面容硬朗,如刀刻斧伐一般,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凭空在原本青涩的脸庞上生出三分威严。
“铁枪威武!威武铁枪!我等谨记师兄教诲!”
众人齐声喝道,声浪震天,如洪钟大吕震耳欲聋,惊起无数飞鸟。
这些子弟皆为杨府数百分支的子弟,杨府各支子弟每满六岁就会被送入杨府一起生活,由杨府中的武道高手,文人大儒亲自教导。杨府法度森严,不论嫡子分支弟子具是一般待遇,仅仅以实力强弱分别,相互之间皆称师兄师弟。
给予一个公平的起跑线,这就是杨府数千年来能人辈出的原由,即便再没落的分支也有机会一飞冲天,成就不世之功。
带头子弟环视众人,面色很是满意,杨府三十六个校场,自己执掌其一,这着实是无上的荣耀,再打熬两年就可以进入军中,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定然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将,为大巽皇朝,为杨公府,为自己的分支建功立业。
突然,带头子弟面色一滞,眉头轻皱,旋即嘴角轻撇,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校场的角落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这少年眉清目秀,五官清丽,大约十四五的年纪,但是仿佛身患什么重病一般,面色惨白无光,身躯瘦弱不堪,年岁虽然都差不多,但却比校场上的子弟足足低了一头多,唯独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片深邃,仿佛无尽的虚空在其中蕴藏。
“见过秦公子!”
带头子弟朝着少年施了一礼,一股磅礴的气势从身上迸发而出,道道气烟凝聚,形成一幅幅异象,化作灵蛇吐信,转而猛虎下山,又或蛟龙蹈海,刹那间狂风大作,无数砂砾碎石,枯枝碎叶被裹挟而起,朝着少年劈头盖脸的砸去,将其瘦弱的身影完全淹没。
狂风咆哮,碎石肆虐如同石碾一般将中间那位少年磨成粉末,众弟子面面相视,眉毛轻挑,脸上的笑意流露余外,这狂风就算自己也抵挡的艰难,更别说这随时有可能死去的病秧子。
“咳!咳!咳!”
风暴渐没,露出少年的身形,少年抚胸弯腰,黝黑的眼珠暴起,眼仁上血色密布,面色更涨的一片通红,剧烈的咳嗽着,身躯不住的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秦公子不在屋中歇息,跑到我这里干嘛,别冲了风寒,我杨浩可是担当不起!”
杨浩直起身子,傲然的看着少年,眼中流光溢彩。
“这就是传说中我大巽皇朝第一战将秦川的儿子,果然比传闻中还要虚弱。”
“要不是有个好老子,这秦炳早就死了,从小就有各种灵丹妙药为其固体凝魂,高手大能护其经脉躯体,甚至其父还因为为其寻找灵药,远去他域,身死不知,使我大巽痛失一员大将!”
“要是我能有这些资源,说不定早就强骨,甚至炼膜,成为一代高手,闯下赫赫声威,扬名天下!而他却只是一个快要死去的废物!”
听着众师弟的议论,杨浩嘴角微翘,然后稍纵即逝,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
身为杨府旁支,他从小的生活顶多能称为食果腹,衣遮体,至于那些灵丹妙药更是闻所未闻,高手大能为自己洗筋伐髓更是梦中未有之事,可是自己却凭借自身努力,成为这杨府近千位弟子中前二十的高手,日后封侯拜相已然可期。
可是这秦炳拥有了那么多自己梦中都未敢奢望资源,却依旧是个苟延残喘的废人,而且因为生得好,并且还不用像其他杨家嫡子一般以实力论资排辈,自己一见他还要行礼为好。这让自诩以双手为自己开拓光明大道的杨浩怎能不歧视秦炳,甚至可以说秦炳这个被寄养在杨府的贵公子是杨浩最讨厌的人。
“咳!咳!咳……,杨师兄说笑了,秦炳还不至于这般的虚弱,今日阳光不错,我出来走走,见诸位血气旺盛,精气如狼烟般,有些艳羡,忍不住看了一会,倒是打扰了诸位。”秦炳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朝着众人罗圈作揖。
抬起头,秦炳面色淡然,除了因为咳嗽面色有些红润之外,与刚才别无二致,仿佛丝毫没有感到杨浩刚才的戏弄。
杨浩眉眼上翻,每次都这般摸样,风轻云淡,毫不为意,真是装模作样,他就不相信秦炳会真的如此大度,一点气都不生。
随即杨浩转念一想,这废物幸好有自知自明,生气,生气又如何,还不是在自取其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不过,这样的人不是百忍成奸,就是大忍成圣,而且杨浩也很清楚府内对他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自己日后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再说了,不能习武终究将一生无成,这小子日后见自己或许还要磕头问好。
“现在还是寒冬,公子还是回屋暖和暖和为好。”
杨浩抱拳行礼,是在威胁,亦是送客。
“多谢师兄关心,秦炳省得。”
说着,秦炳作揖还礼,扭身走出,缓步慢行,弱小的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将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望着秦炳的背影,杨浩轻叹道:“此子也是个可怜人。”
目光随意一扫,杨浩突然面色一滞,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只见地面上铺满了被狂风席卷而去的碎石砂砾,枯枝碎叶,唯独刚才秦炳所在一尺见方干干净净,宛若人脸上的白斑,煞是醒目。
“不可能,虽然我这百兽吞山真解只不过是初学,没有百兽吞山那股天上人间皆为吾之一口的气势,也做不到万物一入吾身不可外漏,但是这其中的破绽别说秦炳这将死之人,就是其他三十六校场的执事也无一能看得出来,这厮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运气?”
杨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摇头,权当秦炳的运道不错,恰巧就站在自己气势破绽所在之处。
又或者自己对他心存可怜,所以下意识的放过他了一马。
杨浩眼睛不由都一亮,一定是这样。
一个废物破了自己的百兽吞山真解,这个笑话的确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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