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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沐紫星眼前,摇摇晃晃的,宛若不安分的星星。那头牛长叫一声,四蹄飞舞,将地上的草叶踢得满天飞。健硕的身躯在原野上踢打,显现出粗犷的美。
沐紫星正要赞叹黄牛的威武,只是话还没有出口,那黄牛朝着方悦扑来,方悦冲着牛喊道:“你要做什么!”
正要起来,却感到腰间被人抱住,继而整个身子轻飘飘的,飞到空中,方悦以为自己成了神仙,正在欣喜,却听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却不觉疼痛。听见下面一悦耳的声音嗔怪道:“你快起来,想压死我不成。”说着用手一推,将方悦推下身子去。沐紫星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再看那牛,已经落荒而逃,朝着远方奔去,一刻也不停留。
方悦不但不觉危险,反而笑道:“好玩儿。”沐紫星闻言,感觉好笑,于是揶揄道:“你不怕我是鬼了?”方悦道:“不怕了。你便是鬼,也是好鬼,好鬼是不会害人的。”沐紫星道:“你是听谁说的?”方悦道:“我听我妈说的。”说的时候,目光暗淡下来,泛着浅淡的哀伤。沐紫星没有问,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沐紫星抱着方悦的头,安慰道:“不要伤心,你现在有个姐姐了。”方悦感到一丝温暖,甜甜叫了一声:“姐姐!”沐紫星很配合的应了一声。沐紫星心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在家里的时候,总是梦想着有一个弟弟,没想到这个愿望,却在异世界实现。命运这东西,果然会开玩笑。”
方悦一偏头,却看到狼已经开始冲锋,霍地跳起来站来,沐紫星疑惑道:“你要做什么?”方悦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狼,这些狼都是吃软怕硬的,你若怕它,它便咬你。你不怕它,只要没有饿红了眼,便会绕着你走,不会和你硬拼。我今天要和它们碰碰,看谁怕死!”说得豪气冲天。沐紫星道:“可是你手中没有武器。”方悦将插在腰间的笛子拿出来:“不,还有这把笛子。”一阵风吹来,撩起方悦厚重的衣角,俨然是一名侠客,只是他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当狼来的时候,只能硬碰硬。
狼飞跑得很快,好像一枝离弦的箭,朝着方悦两人飞奔而来,距离越来越短,危险也越来越近。沐紫星并不认为方悦真的能够杀退两只狼,于是问道:“你怕不怕?”方悦问道:“怕什么?”沐紫星的嘴里划出一个字:“死。”方悦摇摇头道:“我们不会死的。”沐紫星道:“你真的肯定?”方悦修正道:“至少现在我们不会死的。”
他个子比沐紫星矮半个脑袋,可是这般有胆量,不由让沐紫星自叹弗如。她也站了起来,只是胸有些闷疼,那是刚才被方悦压得疼痛。方悦手持长笛,两只严谨紧紧的盯着狼,泛着冰冷,好似寒霜。这冰冷带有杀气的目光,不似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
狼更近了,甚至能够音乐能够听到,狼跑动的时候,划过草丛的声音。方悦的手攥得更紧了,只等着狼一靠前,手中的笛子,便狠狠的打在狼的脑袋上。至于狼能不能死,那不是他能够预知。他希求一击毙命,能若能将狼敲晕,那也心满意足。
沐紫星则四处张望,警戒着周边的环境,唯恐会出现新的狼,从背后偷袭。然而整个夜空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甚至那头牛,也消失在粘稠的夜里,寻找不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狼瞥了方悦一眼,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害怕。吼叫了一声,让人感到阴恻恻的,从距离方悦不足五步的地方跑过,去追前面的牛去了。
方悦心中喊道:“走吧,走吧,那头黄牛是你们的了,追上是你们的福气,追不上,是你们无能。”黄牛已经看不见了,然而对于狼来说,不算什么,它们的鼻子灵敏,无论夜色多么灰暗,也能寻得到的。它们朝着远方粘稠的夜幕中奔去,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去追黄牛了。方悦心想:“或许它们会饱餐一顿。”肚子此时咕咕的叫了起来,不由哀叹道:“可是我却在这里饿着。”
方悦知道那头牛已经活不成了,不免有些沮丧,毕竟好几个月的相处,已经有了感情。沐紫星轻声道:“牛死了。”方悦道:“我知道。”其时牛还没有死,还在奋力的奔跑着,虽然速度已经不如先前。然而它八成会被狼吃掉,一成侥幸逃脱,剩下的一成,则是各种稀奇古怪的结果。
方悦不由为将来的事情发愁:“牛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若是回村,我一定会被打死的。”沐紫星无奈道:“我也无计可施。”方悦道:“我有一个不太好的办法。”沐紫星问道:“什么办法?”方悦道:“离开。”沐紫星问道:“你的家人呢?他们怎么办?”沐紫星话刚刚说出口,便觉得有些心酸,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可好,是在寻找自己的路上,还是在哀叹,流泪。想到这里,沐紫星竟然有些酸意,想要痛哭一场,旁边却有方悦,哭不出来,便是哭,也哭不顺畅,她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没有机会,只能忍着。
方悦却很平静,像是在说的别人的事情:“我没有家人,这个世界上,自祖父以下,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沐紫星道:“只有你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孤单、难过?”方悦道:“刚刚失去父母的时候,泪水总是不经意间流出,但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沐紫星也被方悦的冷漠感染,竟然只是说了一个“哦”字。
沐紫星道:“可是我们现在能去哪里呢?”方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沐紫星不由埋怨起那两只狼:“若是没有那些狼就好了,没有狼的话,我们还可以回村,吃口饭。”方悦道:“是呀,可是它们现在追得正撒欢儿呢,或许现在已经追上牛了,正在张着大嘴,咀嚼着鲜美的牛肉。”他说完,咽了口唾沫。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四野很快寂静下来。忽然方悦道:“我知道我们去哪里。”沐紫星问道:“去哪里?”方悦道:“云城”沐紫星没有听说过,问道:“在哪儿?”方悦指了指东边,道:“往前走,有一条官道,顺着官道一直往南,约莫二十里地,就是云城。”沐紫星闻言,苦笑道:“这是我家到县城的距离,我们得走三个小时。”方悦道:“小时?我们说时辰,一个半时辰能到。”
沐紫星强打兴奋:“那么走吧。”方悦道:“不行。”沐紫星道:“又怎么了?”方悦道:“我还没有拿钱。不然我们会饿死。”沐紫星道:“你还有钱?”方悦道:“不多,只够我一人吃一顿饭。”方悦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是沐紫星吃不准,于是道:“对于我而言,那还不一样?”方悦道:“不一样,你是我姐姐,我分你一半。”沐紫星道:“我不需要。”方悦道:“若是姐姐饿了,我却饱了,我会不好意思的。”沐紫星问道:“真的么?”方悦点点头道:“真的。”沐紫星看着方悦澄澈的眼睛,那柔和的目光,击中了沐紫星最柔软的地方,痒痒的,可是用手去抓,却抓不到。沐紫星将头歪到一边:“我不信。”方悦不再争辩:“我相信就够了。”
他抬步往前走,沐紫星在后面跟着,夜色很黑,月亮也很惨淡,若是有呼呼的风声,则称得上阴森恐怖。方悦道:“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方悦说得神秘,沐紫星听得发麻:“什么声音?”方悦道:“呜呜的声音、”沐紫星道:“狼的声音?”方悦摇头道:“不是的,狼们现在正吃牛肉呢,还顾不上我们。等他们吃饱了,就睡大觉去了,也更不会理会我们。”沐紫星道:“那是什么声音?”方悦道:“鬼的声音。”沐紫星并不相信鬼的存在,虽然只是一个女生,却敢于走夜路:“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鬼。世上只有一种鬼。”方悦问道:“那是什么鬼?”沐紫星咯咯的笑了:“胆小鬼。”
方悦停住了脚步,以为沐紫星是在嘲笑自己,正色道:“我不是胆小鬼。”沐紫星轻描淡写道:“我没有在说你。你只是拿着笛子,便能将狼吓退,说明你有胆量。”方悦听得顺耳,严肃的脸也变得柔和了,想想刚才的情景。又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对你太凶了,对不起。”沐紫星道:“你这不叫凶,你有没有听过瀑布的声音?”方悦摇摇头道:“没有。”沐紫星道:“打雷的声音。”方悦点点头道:“听过,但我不怕。”沐紫星嫣然一笑:“有些发起凶来,声音比你听过最响的雷声,还要大。”方悦面露诧异的神色:“真的吗?嗓门得有多高。”沐紫星笑道:“姐姐怎会骗你。”方悦笑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才好。”
两人走过桥,来到一处小树林,树干不是很粗,但是很茂盛,尤其是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浓郁和神秘。沐紫星感到后背有些冷,问道:“来这里做什么?”方悦道:“当然是来拿钱。”沐紫星道:“你将钱放到这里?”方悦道:“是的,这里很少有人来,最是安全。”他要走进树林,却被沐紫星拉住:“里面太危险,我看着恐怖。”方悦摇摇头道:“没事的,我经常来这里,从来没有出现怪事。”沐紫星内心依旧忐忑,但是听方悦这么说,也就硬着头皮跟着方悦进了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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