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楚羽加入弈剑山庄，成为妙丹峰下弟子，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
每天早上起来，楚羽都会前往地火室，协助峰主柳昊苍炼丹。他的任务主要是操控地火，有些也会做些焙药炼药的事情，以楚羽八品炼丹师的实力，做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倒是让柳昊苍有些惊异，连连称赞楚羽在炼丹上天赋不错，以后说不定能有些作为。
楚羽听得心中苦笑，他哪里有什么炼丹天赋，不过是上百炉灵丹炼制下来，才有今天这种水平。
不过这么一来，柳昊苍也改变了不闻不问任其自学的态度，空闲的时候偶尔还会指点楚羽几句。不愧是七品炼丹师，虽然只是寥寥几句，楚羽依然学到不少东西，尤其是在合丹和凝丹上面，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乾字号地火再强三分！熄灭离字号地火！其他地火保持原样！”
柳昊苍专注地操控着眼前的一大团丹液，口中不停地吩咐道。
又是一炉聚气丹正在合丹，或许是由于新弟子入门的缘故，最近炼制聚气丹的任务比较繁重，每天柳昊苍都要炼制两炉聚气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摩，加上之前的炼丹经验，现在楚羽炼制聚气丹的技术，估计在弈剑山庄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控制地火对楚羽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他轻而易举地根据丹液的火候状态，控制着合适的地火温度，甚至都不怎么需要柳昊苍提醒。
“加强坤字号地火……”
柳昊苍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宋源的声音，声音听起来颇为惶急：“师父，孙师祖来了，正在大殿等着你，让你快过去！”
“什么，孙师叔过来了？”柳昊苍眉头一皱，心神忽然被这么一分，刚刚凝成的丹液险些散掉。
“你没和师叔说我正在炼丹吗？”
柳昊苍颇为无奈地说道，这位孙师叔是金丹后期修士，向来脾气极为暴躁，稍有不如意便大发雷霆，但法力神通在弈剑山庄的金丹期修士里却能排进前五，据说是本门百年来最有希望进阶元婴期的四名金丹期修士之一，他可不敢得罪这样的人物。
楚羽打开炼丹房的禁制，让宋源走了进来。
只见这位三师兄哭丧着脸道：“弟子说过了，让孙师祖先等一等，但孙师祖说这不关他的事，让师傅你赶紧过去，他没功夫多等。”
楚羽看到他脸上又红又肿，显然是被那位孙师祖给打的，不过想想也是，一位金丹期的高阶修士来找柳昊苍，却由一个炼气期弟子接待，而且还推三阻四不肯出来，当然不会对他客气，只打几个耳光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柳昊苍稍一犹豫，便跺了跺脚，往炼丹房外跑去。
毕竟炼制一炉聚气丹所需的灵草，满打满算也就值四五十块灵石，和金丹期修士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柳昊苍当然不会为了这个，去惹那位孙师叔生气。
宋源看了看那炉正在炼制的聚气丹，满眼都是惋惜之情，但也不敢耽搁，跟在柳昊苍后面跑了出去。
见他们都离开了地火室，楚羽望着悬在空中的青铜小鼎，忽然微微一笑。
“凝丹！”
楚羽站在刚才柳昊苍的位置上，双手手指连弹，一道道法力打在那些就要快溃散的丹液上，将其重新稳定下来。
半个多时辰后，柳昊苍闷闷不乐地回到地火室，打算重新炼制一炉聚气丹。
最近弈剑山庄在各地招收的新弟子基本上都抵达宗门，需要的聚气丹数量增加不少，宗门把这些炼丹任务都交给了天泉峰。作为天泉峰数一数二的炼丹师，柳昊苍的压力也不轻，不然也不会成天都炼制这些九品丹药——以他的炼丹术水准，平常炼制的大多都是供筑基期修士使用的八品丹药。
柳昊苍刚刚走进炼丹房，却看到角落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瓷瓶，瓶子里装着的却不正是聚气丹？
“这是你炼制出来的聚气丹？”
柳昊苍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打开瓷瓶倒出一枚聚气丹，捏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还用鼻子嗅了几下，片刻后终于确定这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聚气丹，而且药力居然还不算差，不由得又惊又喜。
虽说他刚才已经做完了前面的大部分炼丹步骤——包括焙药、炼药和合丹，只需要凝丹即可。但凝丹却是炼丹最关键的一步，能到什么水准完全是看个人的天分和长期积累的经验。眼前这小子虽然跟着自己看了两个月炼丹，但却没有任何实际凝丹经验，居然能一次就凝丹成功，这种炼丹天赋比起柳昊苍自己来，也丝毫不会逊色。
他当然不会想到楚羽已经炼制过上百炉灵丹，现在已经是八品炼丹师的水准，别说炼制这种九品上阶的聚气丹，哪怕是八品灵丹都有不小的出丹率，楚羽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这个——被宗门当成炼丹师培养，对平常修士来说肯定是求之不得，但对楚羽而言，他身上的那些秘密就不怎么保险了，何况宗门的炼丹师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炼丹术和为宗门炼丹上，修为往往都不会太高，楚羽当然不愿意这样。
“不错，不错！看来我确实没看走眼，确实有些炼丹的天赋！”柳昊苍颇为嘉许地望着楚羽，这小子略加培养就会是个不错的帮手，应该能帮上自己不少的忙，至少不会像那三个笨蛋一样，到现在连一炉聚气丹都炼不好。
楚羽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开始暗暗后悔自己刚才展露炼丹水准，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从前面两个月的经验看，柳昊苍的三个弟子并不擅长炼丹，对炼丹也没有多少兴趣，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苦修筑基，自己如果稍微展露点炼丹天赋，很有可能会被柳昊苍看重，说不定会对自己悉心传授炼丹术。
就是因为抱着这个想法，楚羽才会出手炼制那炉聚气丹。
幸好看起来虽然有点过头，说到底也只是一炉聚气丹而已，应该不至于引起宗门的注意，不过以后要更加收敛才是。
柳昊苍盯着楚羽看了半晌，忽然说道：“你跟我来。”
说着他袍袖一拂，将案几上的那瓶聚气丹和青铜小鼎收进储物袋中，转身离开了炼丹房。
楚羽连忙控制那红色圆盘将地火关掉，跟在柳昊苍身后走了出去。
只见柳昊苍穿过那条地道，上了楼梯走出偏殿，居然将楚羽带到了他自己居住的后殿花园中。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温暖的阳光洒在院中的桃花上，分外明艳灿烂。
柳昊苍在花园中的一个凉亭中坐下，指着对面的一个圆形石凳，对楚羽道：“你刚才也辛苦了，坐下吧。”
楚羽恭恭敬敬地道：“弟子站着就好。”
见楚羽恭谨有礼，没有因为刚才炼丹之事露出半点骄态，柳昊苍还是比较满意的，也没有再让他坐，但脸色却更加和缓，温声问道：“我只知道你是散修，但你的来历我却从来没有认真问过，你现在说给我听听。”
楚羽心中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言语，回答道：“弟子出身楚国丹阳郡镇南将军府，幼年时无意在一个山洞中得到本北斗经，弟子照着上面修炼，十年间略有所成。后来便到了万修城，侥天之幸才得以加入宗门。”
他这段话说的含糊之极，其中大部分虽然没错，但最重要的几个地方却全都似是而非，有些关键之处更是全然不提，不过楚羽都是扣准了不可能有人能识破，才敢说出口来的。
说谎的诀窍就在于，十句真话里掺杂一两句假话，这样才能骗到人。
楚羽虽然不是骗子，但从小在豪门奴仆中长大，这些手段不知道看过多少遍，当然也学了不少。
不过柳昊苍也不是真的要调查楚羽的出身来历，听他说是散修便颇为满意，也没有继续追求，又问道：“你加入宗门前，是否练过丹？”
楚羽思索片刻，说道：“弟子从小爱看医书，倒是粗通药理，在世俗界也曾配过一些方子。修行之后弟子也曾想过炼丹服药，但实在是囊中羞涩，只是在万修城中帮其他道友练过几炉养气丹而已。”
柳昊苍点了点头，普通炼气期修士确实没那么多灵石开炉炼丹，无论是收集灵草还是购买丹炉，花费都极为巨大，而且还有可能炼废。有这么多时间和灵石浪费，炼气期修士一般都宁愿去购买灵丹。
在修仙界中，除非宗门和大修仙家族从小培养，否则大部分炼丹师都是筑基后才开始炼丹的，这其中不单是财力问题，还牵涉到修士的寿元和修为，谁也不愿意浪费大量时间苦苦钻研炼丹术，结果寿元到了不能筑基，眼睁睁地化作一抔黄土。
只有筑基期修士，才有足够的财力和时间来钻研炼丹术。
楚羽所说的，正是普通炼气期修士的境况，所以柳昊苍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这么说，你并没有凝丹经验了？”
楚羽坦坦荡荡地说道：“只有刚才那一次。”
柳昊苍一击掌，大喜道：“好！你第一次凝丹就能成功，这种炼丹天赋比起老夫也不差了。你可愿做老夫的弟子？老夫会把毕生研究的炼丹术统统传授于你，他日你筑基后，便是这妙丹峰的主人！”
听到这番话，楚羽愣在了那里。
楚羽刚才那些作为，只是想此老对他多看重一点，多传授一些炼丹术给自己，并没有半点想要当柳昊苍徒弟的意思。楚羽并不是真的想当炼丹师，只要炼制出筑基丹来，他并不会再花多少时间钻研炼丹术，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修仙路上能走得更远一些。
而且成为柳昊苍的亲传弟子后，是否要承担炼丹任务？会不会影响自己修炼？
自己的那些秘密时不时还能守得住？
会不会引起宗门的注意？
柳昊苍见楚羽没有立刻下拜，反而沉吟不语，心中有些不快，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说出来，老夫也不会强人所难。”
楚羽心头一跳，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状态，跪倒在地道：“徒儿刚才只是一时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有这种福气。多谢师父厚爱！徒儿楚羽拜见师父！”
无论以后什么情况，至少要把眼前这一关过去再说。
从小和奴仆们一起长大，楚羽自然明白“不怕官，只怕管”的道理，这柳昊苍是妙丹峰峰主，现成地管着自己，自己要是惹他不快，以后在弈剑山庄也别想待下去了。最多以后学习炼丹术时，故意多失败几次，让他以为自己这次只是运气就是。
楚羽拜师的时候，心地还有些嘀咕，此老忽然要收自己当徒弟，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柳昊苍当然不知道楚羽想些什么，否则说不定气得吐血，当场放出灵器给他一下，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好，好！那你以后就是我柳昊苍的关门弟子了，可要努力仔细，他日才能继承为师的衣钵。”
关门弟子即是师父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便关门收山，不再收亲传弟子。
楚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柳昊苍这么看重自己，小心翼翼地说道：“弟子何德何能，能得师父如此看重？”
柳昊苍脸上笑容渐渐散去，过了半晌，摇头叹息道：“如果是二十年前，我可能还会对你考察一番，不过现在为师的寿元已经所剩不多，那你三位师兄在炼丹上既无兴趣也无天赋，眼看一身所学后继无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只盼你能继承为师的衣钵，我知道你心里有些疑虑，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换了为师年轻之时，一名筑基期修士忽然说要收我为弟子，也会有些不安的。”
楚羽连忙低头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
柳昊苍摆了摆手，制止楚羽说下去，又说道：“你不用想太多，为师只是想平生所学有个传人而已，你其他事情，我是不会管的。日后你愿意留在妙丹峰当然最好，要是不愿受这拘束，那自然也随你心意。”
楚羽虽然不敢完全相信柳昊苍说的，但心里总算放下一块石头，或许此老真的只是想找个炼丹术传人而已，那自己倒是捡了个便宜。不过依然不可大意，要知道人心如水，想法是变得很快的，自己还是更加收敛才好，决不能展露太高的炼丹水平。
“多谢师父！”
既然柳昊苍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楚羽只是深深一躬，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再说些弟子不敢之类的，反而显得虚伪，也没这个必要。
望着楚羽恭敬行礼的样子，柳昊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轻一拍储物袋，一个尺余大小的青铜小鼎出现在手里，递给楚羽道：“这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拿去吧。”
那青铜小鼎鼎身两侧刻着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却是一名年轻书生和一位年老仙人正在对弈，底部镌刻着八卦图样，楚羽看到后不由吃了一惊，问道：“这是八卦丹炉吧？弟子不敢要师父如此厚赐。”
柳昊苍笑了笑道：“这只是八卦丹炉的仿制品而已，我给它取名叫灵虚丹炉。虽然只是个八品中阶丹鼎，但比起八品上阶丹鼎也差不了多少，是我昔年炼丹时用过的。为师现在有了八卦丹炉，已经用不着它，还是留给你以后用吧。”
楚羽现在用的这个丹炉，还是在清泉峰买的九品上阶丹炉，用来炼制聚气丹倒是合适，但炼制更高阶的丹药就不太好用，导致楚羽的炼丹术提高也受了不小的制约，早就想换个好点的丹炉。既然此老非要送个上好的丹炉给他，他当然也不会推辞。
“多谢师父厚赐！”楚羽接过那个灵虚丹炉，恭恭敬敬地说道。
从此以后，楚羽就以柳昊苍的亲传弟子身份，协助柳昊苍炼制丹药，而柳昊苍在炼丹术上对楚羽也是悉心教导，几乎称得上是倾囊相授。过不多久，便让楚羽试着炼制一些辅助类的丹药，楚羽始终把握着分寸，既偶尔展露出一些炼丹天赋，也不过于惊世骇俗，属于正常偏上的水准。
见楚羽并不如自己预期，柳昊苍不免有些失望，觉得楚羽那次凝丹成功可能只是运气罢了，但现在妙丹峰上并没有比更适合学习炼丹术的弟子，柳昊苍也没有太多的寿元去等待寻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楚羽身上，继续传授他炼丹术。
而楚羽努力提高炼丹术之余，剩下的时间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以及偶尔去宗门坊市寻找炼制筑基丹的灵草外，几乎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服食灵丹，修炼打坐，开炉炼丹。
楚羽的日子单调至极，但他却并没有觉得丝毫苦闷，反而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生活。
现在他最大的目的就是筑基，只有成为筑基期修士，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仙路，才能活得更久更好。
只有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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