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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晚饭时间后，夜幕降临。黑夜像是一只漆黑而虚无的阴暗恶魔，释放出它无边无际的墨色触须，包裹了整座城市。一些店面拉上了门帘，只剩下一些夜不落的网吧与游戏厅，还有越是夜晚就越是疯狂的赌场与歌厅酒吧。
街道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跑回了自己温馨的家，大街开始变得冷清与寂静。但却有一个人，走在街道，路灯将他的影子不断拉长，又不断缩短。他嘴里叼着一支烟，向着他的目标——雨扬所在的那所学校走去。
他那双皮靴踩着地面啪嗒啪嗒作响，使这条街上不断回荡着厚重的回音，让这条街道显得更加凄凉。
但他不知道，一个男人，正在他的后面，一点点跟着他。
自从晚饭后蔚薰就没有见到杰西。说得准确点，每次饭点在食堂里都不会见到祖斯特一家，似乎他们从来都不去吃饭一样。
蔚薰也问过班里的同学“为什么见不到祖斯特一家在食堂里吃饭的情景呢”这样的问题，而她得到的回答大致就是“他们戴手套不适合用学校的餐具，他们一般都窝在宿舍或者哪个角落吃手抓食物”“学校伙食太差，他们都偷偷叫外卖”之类的猜想。
当然，她也问过杰西本人，但杰西的回答却是“我们在的，是你没看到”这样的含糊解释而已。
多次以后蔚薰也就不闻不问了。
而这次却是一直到了夜自习了，也不见杰西的身影。蔚薰倒是有点担心起杰西了。四周的同学们却是显得很平静。毕竟少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教室依然看上去很热闹很喧哗。而且像杰西这种不合群的人型生物，要是消失不见的话，303班会显得更加和谐与团结吧。
——这么一想，那孩子还真是可怜呢。不过话说这一家子都是这么怪胎的。还真是悲剧的一家子。
蔚薰开始有些怜悯杰西了。自从那张素描后，蔚薰就对杰西的感觉完全变了。从原先的畏惧到现在的关心。于是蔚薰又偷偷拿出那张素描，将边上撕出的锯齿状痕迹再斯地更加整齐一点，欣赏着那张素描。
“他在哪？”一下课雨扬就冲过来，一手按下蔚薰手上的素描画，直勾勾地盯着蔚薰的眼睛。
“他在哪？”雨扬重复了第二遍，蔚薰才从刚才突如其来的一下里回过神来。
“谁？杰西么？”
“不然还有谁？混蛋，他去哪里了？难道他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又不是他保姆。还有，他知道什么了？”
“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和他是同桌，”雨扬低了低头，看到了他手下按着的那张纸，“瞧，他都给你画了画像呢，发展迅速啊你们。原来朱诺说的不错。”
“什么朱诺？”蔚薰被他说得心里一阵不爽。
——这八婆，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就是上午来找你的那个朱诺啊，你们交谈时我还插了一句。你忘了？”
“我是问，她向你讲了什么话？”
“我在吃饭时碰到她，然后她问了我翻墙逃学去做什么，还顺便说了一下他对你和杰西两人关系的推测。比如谁和谁表的白，关系到了几本垒了……”
“等等，你说你翻墙逃学？你干什么去了？”
“嗯？！那个，你听错了。”
“你去干什么了？”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他去哪里了？”
“明明是你转移了话题。”
“你！……”雨扬再次逼近。蔚薰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他。光滑干净的皮肤，细长迷离的眼眸，高挑坚挺的鼻梁。
蔚薰突然觉得脸好烫。这时，班主任从前门走了进来，雨扬赶紧收敛了他的动作。蔚薰趁此机会便跑到老师边上问道：“老师，杰西一堂课都不在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杰西向我请假了，他要往手上擦药膏，所以现在应该在宿舍里休息。因为擦完药膏似乎不能出门，不然如果被风吹到药效会减弱的甚至消失的。很奇怪的药膏，是吧？”
“确实很奇怪。谢谢老师。”得到答案的蔚薰跑了下来，在经过雨扬边上的时候从嘴里飘出一句话：“在宿舍里修养。”
“是么？那就好。”雨扬把身子向后仰起，放肆地翘起了二郎腿。
——哼哼，计划可以如期进行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后，整个夜自修里，杰西便一直没有再出现。蔚薰也一直心安理得地一个人霸占着两张桌子。而雨扬却显得有些着急，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错。他在等待他在下课时跑去找小平头说的那场打架的事。
不过蔚薰没心情理会雨扬在着急什么。她的心里在雨扬的脸靠近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说不出的令人迷惑，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令人莫名其妙甚至害怕，但又让人情不自禁想去触碰它。
随着铃声响起，雨扬像是火箭一样从座位里跳起，再是一个箭步跑出了教室。
“急个什么？”蔚薰看到他的兴奋样子，感到奇怪。
她整理了一下抽屉，便也走出了教室。
此时的雨扬已经跑到了宿舍里。他翻着抽屉，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一根铁棍。他将铁棍塞进自己的腰间，便躺进了自己的床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干等着似乎已经不能让雨扬满足了。于是雨扬偷偷把铁棍从腰间拿出，藏进枕头下。然后他走出宿舍，走进对面的宿舍。
对面就是杰西的宿舍。毫无疑问，他进来后，第一眼就是看到杰西躺在宿舍里安静地看着书。
“哟哟哟，”雨扬摇摇摆摆地走到杰西边上，“怎么？在看书呢？”
“嗯。”
“手怎么样？听说你躲在这里擦药膏呢。”
“好多了。”杰西的眼睛只是停留在书本上，没有正眼看着雨扬。
雨扬似乎突然毫不介意他的傲慢了。他双手插口袋，在宿舍里晃悠着。
“爱惜身体可是一件好事啊，”几圈后，雨扬转过身子盯着杰西，“也许下一刻，你就会尸骨无存了呢。”
说完，摔门而去。杰西并没有看到因为雨扬的过于用力而使得门在剧烈地颤抖，更别说雨扬在说出那句“尸骨无存”的话时满脸的嚣张与愤怒，就像是被从小欺负到大的小孩子突然摔下悬崖后获得了什么绝世武功秘籍后再次面对那群欺负他的人时候的表情。
是的，复仇的表情。
“雨扬过来干什么？”与雨扬擦身而过的宿舍长进来问道。
“不知道。是宣战吧。”杰西默默地翻了一页。
“谁？你么？哈哈哈哈，你完了！”
杰西没有回话。
“别忘了把手套藏好，也许打完架后雨扬会把你的手套夺去当战利品呢！”
“那你是不是和他打过，然后被他拿走了大脑当做战利品，才会在这里没头没脑地说这话呢？”杰西依旧看着书。
“你也就现在逞一会儿强吧，”宿舍长脱下上衣，“我去洗澡。”
于是他抓起毛巾就走进了浴室。
杰西又默默地翻了一页书。
而女生宿舍那边似乎是很平和的样子，除了朱诺不断追问着蔚薰她和杰西之间的事情以外。
总之，在一声响亮的铃声和怨声连天的叫喊下，宿舍楼里的各个宿舍陆陆续续地熄了灯准备睡觉。
夜再一次沉默了。
宿舍查夜的人员晃着手电，检查着每个宿舍是否有什么异样。
“睡不着啊。”
“就是，这么早就熄灯生物钟都没调过来。”
咚咚咚。管理员敲了几下门，又将手电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瞬间鸦雀无声。
宿舍管理员转了几圈，看看时间已经是将近10点半。
于是管理员收了手电，回到楼下他的执勤室里打起了鼾。
楼上，再确定管理员已经走开后，杰西爬了起来，摘下了他右手的手套。
将近11点，雨扬的宿舍外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声。雨扬被惊动了。接着，一个男子出现在雨扬的窗户前。
“Wow！Son.of.bit……”
“别叭拉叭拉的拽英语，快他妈的打开窗户让我进去！”是网吧的那个小平头。
“……ch。”雨扬马上打开窗户，把他拉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啊，就不能随便穿一件外套把你身上的纹身遮住，再趁放学的时候翻墙过来，混着人群进宿舍来？非要半夜三更爬窗进来？”雨扬指责着正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的小平头。
“你当我傻啊，这个我会不知道？他妈的以前不是10点半放学的么，今天怎么回事？”
雨扬这才记起来宵禁时间已经改为了9点了的这个消息并没有和小平头说过。
“鬼知道呢？学校也不知发的什么疯，突然就这样了。”
“大爷的！”小平头一拳给了床栏一下。剧烈的震动带来的颤抖的声音马上惊醒了上铺的男孩。
“干嘛呀？”男孩睡意朦胧眯着眼地探下头来，但看到小平头时，他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
“这不是城里有名的混混子豪么？怎么，来这有何贵干？”
“睡你的觉，”小平头子豪站起身子，把男孩的头推回床里后，转头对语雨扬说，“走，速战速决。”
于是雨扬从腰间抽出铁棍，紧跟在子豪后面。
“你的铁棍呢？”看到子豪两手空空，雨扬问道。
“哼，对付小毛孩子要用得着铁棍么，再说我的拳头比你的铁棍还有力。哦对了，我的皮靴爬水管时划破了。”
“知道了，赔你一个。”
他们推开对面的宿舍。雨扬大步冲到杰西的窗前，用力挥着棍子向床上挥去。
咣！听着像是砸到了床板的声音。
雨扬慌忙扯开被子。床上空无一人。
棍子那一下也吵醒了杰西的上铺。
“怎么回事啊？”上铺的那人立起身子。
“人呢？”
“是雨扬啊。杰西没在床上么？”
“怎么了？人跑了？”门口的子豪显然不耐烦了。
“大概听到什么风声了。”
子豪骂了一句“大爷的”，然后走了过来，用力敲打每一个熟睡的人的床铺。
“起床起床！”
所有人在嗯嗯啊啊的不情愿声中爬了起来。
“谁啊？有病是吧？”
“睡得正熟呢，哪个混蛋啊？”
“谁？给我站出来，老子要和他单挑！”宿舍长骂道。
“你来啊！”子豪站在中间，双手交叉在胸前。
大家一看竟是子豪，立刻全都没了话。宿舍长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哟，子……子豪啊，我不是……”
“真他妈的怂。”雨扬坏笑着说。
“好了。谁来告诉我，那个杰……”
“杰西。”
“那个杰西去哪里了？”
“我们不知道。”宿舍长说。
“什么？！”子豪立刻掐住宿舍长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床上。
“老子他妈的翻墙、爬窗户，鞋子都破了，你和我说不知道人在那里！再说不知道！你再说不知道！有本事的你再说不知道！”子豪挥着拳头猛力打着宿舍长，连着打了好几拳。宿舍长马上鼻青脸肿。
“停！停！杰西他不和我们怎么讲话，也许躲你们去了，也许去他兄弟那了。”
“你是说罗温茨和耐德么？那么他们的宿舍是哪个？”雨扬凑过来问道。
“我不知道。”
自豪的拳头马上又飞了过来。
“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找！”在拳头打到宿舍长的一瞬间，他几乎用祈求的话语喊道，“我们宿舍的人可以帮你找。现在就去。”
“那去啊。”
“啊？”宿舍里的其他人异口同声，语气里透着不愿意。
“快去啊！”宿舍长吼道。于是没办法，所有人随手套上衣裤，全都出了门。
“你留在这里，杰西回来了就过来通知我们。”子豪对宿舍长说。
“好……好的。”
于是子豪放开宿舍长，与雨扬一起走回了雨扬的宿舍。
“你怎么火气也这么大了？”
“闭嘴，要不是你叫我来我也不会火气那么大。”
“完事后请你吃顿好的总可以了吧。”
“还有鞋子。”
“知道了，还有鞋子。”
啪啪。子豪又往墙上打了两拳。“你说得对，这个新生，太不懂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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