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那一瞬间,奥尔克斯.斌阳的心里有一种一切都崩溃了的感觉。
就这样?这就是自己大半年努力得到的结果?
所谓崩溃的感觉,大概就是理智、感情还有别的一切什么身为一个人应该有的东西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绝望的反抗本能。
你可能会用拳头捶打墙壁,你可能会止不住决堤的泪水,你可能会随手拿起一切你身边的东西然后心中充满了暴戾之气。
但是这都对事实是毫无作用的,发生的总归都是发生了。
很快,一个人便会沉入深渊,深不见底,绝望与痛苦地深渊,崩溃的深渊。
斌阳没有很快跌入这种深渊般的绝望中,他只是觉得有些无力。
要是我会“御剑术”,不,随便什么法术吧……也许那些三流法师的浮空术也可以,我也不会就这样赤手空拳爬这么久到达这么高的地方。
我也不会到了这么高的地方却什么作用都没有。
我也不会尽管到了这么高的地方而此时还要想着怎么下去。
他苦笑了一下,说不上到底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他还活着,那能怎么办呢?既然必须要活着的话,就必须想方设法从这里出去,既然必须要从这里出去的话,就算从这里返回地面,再思考怎么出去的话,也是唯一的方法吧。
斌阳长长叹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宽慰了许多,动身准备往下爬了。
虫子,露水和人面鸟。无穷无尽的森林,无穷无尽的白雾。
他咬了咬牙,还是迈出了脚步。
突然,他定着眼睛看了一眼头上的太阳,那里是万里晴空,太阳是那么灼热,那么吸引着他,好像吸引着他的身体,让他到达那里去似的。
可是从树顶,要到太阳上去,那不是在做梦么?他心里这样想道。
斌阳还是站到了树顶上,手里捏着最后一张飞升符,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飞升吧!
如果失败的话,我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这里实在是太高了,从这个高度坠落的话我必死无疑。斌阳这样想着。
不过没有别的选择了……
“飞升符!”
他把最后一张飞升符贴在了自己的胸前,人一下子离开树顶飞到了天上。他忽然发现那颗又大又亮的“太阳”离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远。没有飘飞一会,他就可以用手摸到了那个火热的球体了。
斌阳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了过去,那“太阳”的表面却不是灼热的,他的手刚接触到那个球体的边缘,顿时手部感到了一种温暖的感觉,然后整个人失去了控制,被那团明亮的火球吸了过去。
“啊!”
斌阳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惨叫了一声,昏倒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座堆满了卷轴和书籍的高塔里了。
试炼之壶第二层,辨识。
“这里,就是师傅说的……”斌阳喃喃自语道:“他存放藏书的地方吗?”
一层又一层盘旋着的阶梯,高大的金碧辉煌的塔楼,到处摆放着成捆的竹简和成堆的书籍。他还看到了不少刀剑和见都没有见过的法宝,把这座塔都填满了。
斌阳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半年惨不忍睹的爬树经历都是值得的。
慢着,这里不会也没有吃的吧?
他沿着塔的阶梯找了找,发现有一处水池,里面的水不管怎么往外舀,仍然总是满的,附近有一个厕所似的地方。
虽然没有找到吃的,不过他很快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本道术秘籍,里面讲的是关于“辟谷术”的东西。
“忏法、斋、醮、符咒、禁咒、隐遁、乘跷、驱邪、伏魔、降妖、消灾、祈禳、房中术、神仙术、辟谷。所谓的道术,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啦……我知道你没有听懂,但是你先记个大概,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的。”姜正挑着一根浓浓的眉毛曾这样说过。
小光记得姜正曾经这样给他说过。
不过说是会以后好好教我,还不是把我打发到这种地方自己修行。小光想到这,心里苦笑了一下。
所谓辟谷,就是很长时间不吃东西也能正常的活着的道术吧。小光在记忆里搜寻着。
想到这,他把这本书拿在了手里。又找了一会儿,竟然又找到了“撒豆成兵”和“画饼充饥”两个道术的秘籍。
然后他找到了一些可以凭空变出食材来的道术秘籍,比如“通灵术”,就可以召唤一些低级的道术兽,像轻飘飘的护卫灵或者肉呼呼的野猪什么的。
啊,幸好……这下不用愁吃饭了。
那么,就暂且在这地方住下吧。至于怎么出去,等我把这里的秘籍和法宝全部研究个通透在考虑吧。小光这样想着。
……
华龙帝国国都华龙城,静海宫,广明殿。
虽然不是早朝或者议会的期间,但是华龙城里大半的文官和武官此时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原因是今天早上一位身着紫衣的吉亚斯使者,被派遣到这里来通告吉亚斯帝国已经向所有十字军国家重新宣战一事。这位大胆的使者并没有通过层层手续和周折面见华龙帝国的皇帝,而是直接在广明殿觐见了木子歌欠,声称卡尔德声明过,只要向他禀明此事就可以了,即使不见皇帝也可以。
听说了这件事情,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皆是哗然。
清晨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在华龙殿面见圣上,举行早朝的时候,大将军木子歌欠独自一人在他的府邸里,身穿着一件浅色的便衣,脚踏着木屐,在开满海棠花的院子里,一边笑着逗一只鹦鹉玩儿。他向来是不用出席诸如早朝这种无聊的会议的。
鹦鹉关在笼子里,这是一只有着有着红色翎羽和绿色羽毛的高大的鹦鹉,两只眼睛如同两粒黑豆,看上去有几分可爱,可是又大又硬的鸟喙不管木子歌欠怎么逗它,总是一个音也蹦不出来。
“说吧,你好。或者,晚安,什么的,随便说两句吧。”木子歌欠打开笼子的小门,一边把手伸进去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一边说道。
那红色冠翎的鹦鹉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这鹦鹉,脾气真坏呢。”木子歌欠看着它,自顾自的笑了,身边的侍从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开心的样子,站的稍微都有点不自然了。
一个侍从稍微犹豫了一下,马上半跪下身子说道:“大将军,这是末将特拉佩斯带来的鹦鹉品种。”
“若是大将军喜欢,末将马上托人再寻几只供大将军玩赏。”
忽然,那只鹦鹉扑扇着翅膀,缩了缩脑袋从木子歌欠的手边飞了出去,它的几片羽毛挂在了笼子的门上,飞的也不是很快,好像刚才挣脱的时候伤到了身体。
侍从吓了一跳,马上站起身来去取放在一旁的弓箭,可是等他搭好箭的时候,那只鹦鹉已经飞远了。
“末将……末将这就去把鹦鹉抓回来!”那侍从朝木子歌欠深深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要出门。
“不必了。太郎。”木子歌欠伸出一只手,轻声喊住了那个侍从。
“我不喜欢因强迫而服从我的东西。就让它飞走吧!”他说道。
其实以木子歌欠的速度,要在半空中抓住那只鹦鹉,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表情显得很淡然。
忽然,另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在木子歌欠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恭敬的站在了一边等候着命令。
“让他进来说吧。”木子歌欠道。
“遵命,大将军!”
侍从又急匆匆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穿着紫色丝绸衣服的男子回到了院子。这个人就是卡尔德的使者,是个吉亚斯人。
使者穿过长长的廊道,走过中间的殿堂,没有想到后院会是这样一番景色。木子歌欠的庭院里种满了粉色的海棠花,有清澈柔软的草地,和题刻着各式书法大家墨宝的怪石嶙峋的假山,美丽的池塘,上面落满了海棠花叶子,还有一池红色的锦鲤,在清澈透底的池塘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在一棵树下,木子歌欠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绣刻了流云图案的便服,踩着一双木屐,没有戴护额,火橙色的头发也被梳在了脑后,盘成了一个简单地浪人的发髻。他身前有一个空着的鸟笼,一双深红色的眼睛看着空空的鸟笼,表情有些落寞,好像又有些慵懒。木子歌欠淡淡的转过身来,打量着卡尔德的使者,后者看上去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这就是华龙帝国的大将军?看上去有些年轻啊……
使者这样想着。
“呃,参加大将军阁下。”使者微笑着轻轻鞠了一躬,说道。
木子歌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卡尔德派你来的?”
“是的。会长大人,派我来和阁下商讨派遣军队的事情……”
“既然是此等大事,为何不面见陛下。”
“会长大人已经向下人说明了……必须要和大将军本人确认此事。”
“我问你为什么不先觐见陛下。”
“啊……”使者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木子歌欠血红的双眼死盯着他,让他浑身感到不自在。
“卡尔德大人,他……”使者磕磕巴巴的说道。
“跟会长大人无关。”木子歌欠道:“你既然作为一国使者,来到这里商讨大事,为什么不经由礼部,或者直接申请面见陛下,而是来找本将军?”
“我……”使者咽了一口口水,忙说道:“下人知错了,下人这就去拜访礼部……“
“拿下。”
木子歌欠淡淡的命令道。
左右的侍从马上,将那名使者踢到在地,扼住了他的双手。
“大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大将军!”使者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是同盟国啊?你不能杀我,看在卡尔德大人的面子上,你不能杀我!”使者一面拼命反抗着,一边哑着嗓子高叫道。
“你不能这样对待使者!我是吉亚斯的贵族,我是卡尔德大人的使者啊!”
“你们这些下人,放开我!”使者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左右侍从依然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压制着他。
木子歌欠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命令道:“召集百官,在广明殿集会。然后……“
“为本将军更衣。”
一个时辰后,华龙城的文武官员大多都聚集在了广明殿,大家纷纷议论着这次召集是为了何事,一时间殿内人声嘈杂,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将军到!”
殿外的侍从一声通告,满殿的文武官员马上安静了下来,各自恭敬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执谏牌,低下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广明殿的大门。
片刻,身穿一身铠甲的木子歌欠大步走进了殿内,他戴着两把佩刀,一脸严肃,气势汹汹,浑身的气场让两侧站立的官员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陛下呢?”木子歌欠道。
文武百官鸦雀无声,过了片刻,一个小太监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陛下……陛下龙体不适,说是……”
“马上叫陛下过来。”
“不……不是,大将军,陛下不是来不了,是要晚点来。”
木子歌欠听罢,使了一个眼色,马上有侍从给他搬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铜椅,他舒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剩下的百官此刻都还在恭敬的站着。
过了一会儿,殿外的侍从高喊道:“恭迎陛下圣体!”
满朝文武马上跪下了身子,齐声道:“陛下圣安!”
木子歌欠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回头,只是半跪了下来,轻声说道:“陛下圣安。”
华龙帝国的皇帝,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在护卫、嫔妃和侍从的簇拥下坐在轿子里,被抬进了广明殿。这位皇帝长得和木子歌欠有几分相似,也是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不过他的脸上没有那些青色的纹样,看上去要可爱许多。他生着一头浅红色的头发,个子不高,但是十分好动,在轿子上和身边的妃子打情骂俏,丝毫不顾及跪在周围的众官员和大将军木子歌欠。
皇帝被一路抬到了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几位侍从把他报道了椅子上坐好了,然后恭敬的立在了两边。那妃子坐在他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两个人又欢声笑语了一阵子,方才注意到殿下跪着的百官。
“啊,朕都给忘了……那个……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木子歌欠和身后的百官说道,然后起身站了起来。
皇帝看到了站在中间的木子歌欠,脸上稍微露出了些许不悦,说道:“哥哥,今天叫朕来是要做什么事啊?”
“陛下,臣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在殿上,你我是君臣,当行君臣之礼。”木子歌欠缓缓说道。
“哦,哥哥……啊不,爱卿。”
“臣在。”木子歌欠单膝跪在了地上,显得十分恭敬的样子。
“今天叫陛下,啊不……朕来是有什么事啊?”
木子歌欠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皇帝。
其实到了今天,他也想不通一件事情。
那就是父亲大人为什么会把皇帝的宝座交给那个痴痴傻傻的弟弟。
木子知日,当今华龙帝国的圣上,几千年以来华龙帝国唯一的异姓皇帝。
当年太尉木子徽政变成功之后,付出了太多心血的木子歌欠曾经满怀着憧憬地跑到了父亲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父亲将来的打算。
“我的孩子,不要太相信权力。”当时一向严厉的父亲这样对他说道。
“可是……”
“你是哥哥,要照顾好知日。”
“他不过是个天生痴呆的低能儿!”
“住口!”父亲伸出宽厚的手掌,狠狠的扇了木子歌欠一耳光。
木子歌欠咬着嘴唇,血色的双眼渐渐露出了杀气。
“父亲……那我呢?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你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我打算把‘大将军’的职位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弟弟,治理好这个国家。”父亲负着手,慈爱的说道。
“儿臣……儿臣想真正管理这个国家,而不是……“
“住口,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说了。”
木子歌欠的手攥紧了两把太刀“宗近”。
比起自己,他只不过是个有着痴呆症的孩子,为什么当皇帝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但是他终究还是鞠了一躬,离开了父亲的房间。
木子歌欠年轻时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他曾经以为,父亲大人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把真正的权力交托给自己,而又不至于让自己那个愚笨的弟弟过不上不愁吃穿而又舒服的生活。
但是要说木子歌欠不羡慕那个宝座,那是不可能的。
木子氏的名声已经败坏成这样了,他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木子歌欠常常这样考虑道,这也可能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吧……
假如我做了皇帝,我会杀死他吗?不会的,我只是会把他软禁起来,然后给他足够的食物、女人和玩具,对于一个痴呆儿来说,这些东西足够他享受的了。
我也许不会给他封侯,也许为了避开百官的口舌,我会找个机会叫侍从在饭里放点什么,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想到这,木子歌欠的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
可恶,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皇帝看着他,关心的问道:“哎?哥哥……啊不,爱卿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哦。”
“臣无恙。”木子歌欠低下了头,说道。
“臣,今日在陛下百忙之中,召集百官,是有一件要事,需要告知诸位以及陛下。”
“有什么事说呗,别卖关子了。”木子知日用手捡起玉石桌子上的一些坚果,一边剥着吃着,一边痴痴的笑着,看着身边尽态极妍的妃子。
后者也笑盈盈的看着他,顺从的接过桌上的坚果,用一双玉手给木子知日一个一个剥开,然后轻轻放进他的嘴里。
木子歌欠看了一会儿,用低沉的声音提醒道:
“还请陛下准奏……”
“啊,你看朕又忘了……准奏准奏,哥哥,啊不……爱卿你说吧。”
木子歌欠站起了身子,一身铠甲猎猎作响。
“带上来!”他大声命令道。
满朝的文武百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过了一阵子,一个男人被剥的精光,被绑在一根木架子上,由四个壮汉抬着,送进了广明殿。
“这……”
“怎么回事?这里可是朝堂啊……”
台下的官员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老一点的文官还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被绑在架子上的男子岁数不大,是个外邦人,身材匀称,没有任何疤痕,看上去好像是个贵族子弟。他的脸庞光洁白皙,像个女孩子,虽然现在有些疲惫了,但仍然能够看出几分俊美。他生着一头卷曲的黑发,此时因为汗水粘在了一起,杂乱的落在前额和两只耳朵旁边。
他什么都没有穿,身上什么东西都在朝堂之上暴露无遗。
他浑身都是被铁鞭打出的血痕,脸上满是疲惫,身上血迹和汗水粘着在了一起,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将军,这……”
“请您说明一下吧,大将军……”众官员唯唯诺诺的说道。
木子歌欠看都没有看那个男子一眼,缓缓说道:“这个男人,自称是来自吉亚斯帝国,卡尔德的派遣使者。”
“但是却不知礼数,没有拜见圣上,却来拜见了我。”木子歌欠说。
“这不是把本将军,往风头浪尖上推吗?”
众官员哑口无言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说难道不是吗?”木子歌欠问道。
众官员呆立了一会儿,连忙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是,是,大将军说的极是。”
木子歌欠扫了一眼殿内呆若木鸡的官员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刑部尚书,蔑视圣上,是什么罪?”
“回大将军,当诛九族……”
“哦,”木子歌欠说道:“是啊,诛九族……”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转过身来,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子。
“饶了我吧,大将军……”那男子嘶哑着嗓子轻声说道。
他的泪早就哭干了,嗓子也喊哑了,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连一点吉亚斯人的傲气也找不见了。
“哥哥,啊不……爱卿,朕以为,这样不太好吧……”
“陛下。”木子歌欠匆忙转会了身子跪了下来,朗声道:“陛下的名誉与华龙帝国的荣誉是一体的,此人羞辱陛下,就是羞辱我们华龙帝国,万万不可饶恕!”
“啊……”木子知日尽力理解着,但是他还是在心里认为着,用残酷的刑罚对待一个人不是一件对的事情。
“还是不太好吧……”木子知日小声说道。
木子歌欠站起了身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
“陛下,您还是看着吧。”
“上鼎。”他轻声说道。
过了片刻,几个壮汉抬来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下生着柴火,鼎里满满的盛满了沸腾滚烫的开水。
“烹了。”木子歌欠轻声命令道。
“啊!!大将军!!求你了!饶了我吧!”
使者哀嚎着,嘶哑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发出的了。他求救着,哀嚎着,四个壮汉毫不留情地按着木架子,把他整个人丢进了沸水之中。
“呃啊!!!!!!!”
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声音传遍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广明殿里的全场的官员都低下了脑袋,把视线离开了那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吉亚斯的使者发出非人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沸水翻滚着,蒸腾着,灼烤着他的皮肤,却烧不断死死捆着他手脚的绳索。那四个壮汉慢慢把他从脚到脑袋地放进了水里。
过了一会儿,使者的整个身子都浸在了水里,沸腾的水冒着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气泡,他的喊叫声渐渐小了下去。
有的官员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有的官员被吓得呆若木鸡,有的官员浑身发抖,有的官员取出袍子里的手绢,趴在地上开始呕吐,有的官员哭了出来,有的官员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
木子知日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嘴里的花生都掉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妃子吓得手足无措,惊慌的抓紧了皇帝的手臂,把身子靠了上去。
“哥哥……啊不,爱卿这是……”
“诸位。”木子歌欠抬起脚,很快走到了那个鼎的旁边,他轻轻一跃,站在了鼎的边缘上,用一只手把浸泡在沸水里的那个全身赤裸的男子提了起来。
那男子已经被煮成赤红色了,还微微有些发胀。
“今后若是还有分不清臣与陛下,君臣之别,或者有别的什么欺君罔上,蔑视圣上的人……”
“不论身份地位,当与此人同罪。”木子歌欠一字一句地说道。
众官员颤抖着看着那具让沸水煮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忽然有人带头跪了下来,大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官员也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木子歌欠松开了手,轻轻一跃跳下了鼎,很迅速地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呆呆的望着下面跪倒的人群,身体不由得发起抖来。
六日后,吉亚斯帝国,恩底尔翁,狮堡中一处长长的走廊里。
卡尔德的手下们埋头于堆积成山的文案里,整理着和各个国家外交和会议的资料。他们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了。
而高阶法师卡尔德,此时和一名戴着面纱的苗条女子漫步在狮堡长长的走廊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哦,对了,格里莫呢?”
“您是说您六天前派往华龙帝国的使者吗?”
“对,就是他。”
“……根据我们的情报,他好像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木子歌欠,被煮了。”
“哦。”卡尔德轻轻地应了一声。
“哈哈,沙莉文。看来吉亚斯的影响力已经远不比当年了啊。”卡尔德忽然笑着说道。
“让那种人欺负了呢,会长大人。”女子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不要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卡尔德微笑着说:“如此一来,华龙帝国看来应该会加入保卫者,很快参战的吧……不管怎么说,华龙帝国都是我们保卫者派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这样看来,格里莫这点程度的牺牲可是相当值得的啊。”
“是啊,这还正是那个男人的做派呢。”莎莉文说道。
……
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小光已经无法计算出自己在试炼之壶里的时间了。
他在那座宝库般的高塔里待了许多年,感觉自己已经似乎掌握了姜正留在那里的书籍中的全部知识。
然后他又到了下一层,“破胆”。那里是一个隐藏着各种各样鬼怪的大山,在大山的身处,藏着三个各有神通的鬼王,已经掌握了不少道术的斌阳轻而易举的打败了他们,权当练习了自己刚刚学习到的东西。
试炼之壶的路程比他想象的要漫长的多……他曾经花了数个月的时间跨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也曾经花了数年时间用道术垒砌一个直通云霄的高塔,还曾经站在一个山峰上,击退源源不断,几乎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也曾经独自一人连续很长的时间待在无边的黑夜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回忆着往事,偶尔思念着玉火……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时间,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他仍然还记得姜正说过,壶外的三日是壶里的一年。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换算是不对的,他觉得自己至少在这里度过几百年的时光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模样没有改变,他偶尔会碰到湖水或者镜子什么的,镜子里的倒影还是进到壶里之前的那个小光,没有丝毫改变。
在试炼之壶第十七层,“洞玄”的时候,那里有无数面镜子,能让他看清自己的每一面人格,能让自己看清所有自己身上的缺点。
他那时体会到了自己的软弱。他克服了一切,克服了一层又一层艰难的考验。
在第三十六层,“断欲”的时候,他甚至看到了玉火,他满脸都是欣喜的泪水,扑上去想要拥吻她,但是被可怕的火焰烧伤了全身,几乎就要进入了鬼门关。
他渐渐明白了那不过是幻象,而自己已经在这个到处都是幻觉和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地方待了太久太久了。
在这里,很多地方需要做出相当艰难的选择。
不知道通过了多少层试炼,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修炼到了什么程度。但斌阳觉得自己已经从内心深处改变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变了许多。
他不再软弱了,他不再逃避了,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身上拥有了力量,在试炼之壶的层层考验之下,他的道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到底过去多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个问题不止一次浮现在斌阳的脑海里,但是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耐心,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克制住自己内心那些烦躁的情绪了。
这就是修道吗?真是一种奇妙的过程呢……
斌阳心里这样想道。
在度过了惊心动魄的试炼之壶第九十九层之后,斌阳穿着破损的衣服,气喘吁吁的爬上了一截普普通通的梯子,一阵炫目的光闪过,他的身体再一次经历了那种空间割裂的苦楚,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了,他可以强撑着让自己不晕过去。
然后斌阳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试炼之壶第一百层,至理。
柔和的阳光,从玻璃窗外投进了室内,鼻子偶尔嗅到一些书卷的香味……
这里是彩虹城的阿斯特里克城堡,卢比克的房间。
“天呐……“斌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但一切都那么真实。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背对着他,站在一个书桌前,小光看的清清楚楚,他手里握着的法杖——一只雄鹰雕刻在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奥利哈刚钻石。
他的背影,高大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这和梦里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流动的空气,刺眼的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都让小光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他之前经历的一切才是梦啊。
“爷爷……“小光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用彩虹语哽咽地说道。
那背影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小光看到了老者的面孔。
“爷爷!”小光含着泪闭上了眼睛,大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却扑了个空。
“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好歹有点长进了呢。”
斌阳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刚才的书房、阳光和卢比克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是谁!”他摆出战斗的架势,慌忙抽出了一张符纸,轻轻一拈将就那符纸变成了一把道术剑。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谁?”
黑暗中的声音继续着,听上去虽然不是很苍老,但是有一种莫名的低沉的压抑感,而且十分沧桑。
斌阳没有说话,手里紧紧握着剑,警惕的环顾着四周。
“我是这个壶原先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叫我厄尼尔吧。”
突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出现在了光圈里。
这个男人浑身挂满了锁链,这些锁链看上去十分沉重,披挂在他的身上,好像延伸到地下那一团无尽的黑暗中去了。他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相貌懒洋洋的,黑色的头发长的遮住了眼睛,看上去不免有些邋遢。他中等身材,背有些驼,穿着一件不明款式黑色的宽大的衣服,但是已经破烂不堪了。
斌阳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汗珠。
“怎么了?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太久了,话都已经不会说了吗……”
“说起来,当初设定你的命运的时候,只是给了你许多语言天赋……没想到你能凭自己一个人到达这一层,实在是蛮让我吃惊的。”
斌阳捋了捋舌头,有点结巴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个壶的主人?那就是说,必须打倒他才能从这里出去吗……
怎么看都是一个没什么品味的大叔啊……
厄尼尔拖着沉重的锁链,慢慢地走了过来,斌阳感觉到那股压力越来越强了。
“说实话我其实不想告诉你的……因为我怕我就是说了你也不信。”
“你还是说吧……”斌阳道。
“我是……”
“别卖关子了行么……”
“深渊之神。你们埃兰的教科书上应该有吧……天界的廿四位主神之一,虽然排位有点靠后……但毕竟也是个神,你好,斌阳,请多多指教。”
厄尼尔伸出苍白的左手,斌阳正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跟他握手。
糟糕……以前就没怎么读书,到底是哪二十四个神,我根本记不清啊……
斌阳心里想道。
“你说你是神?要我怎么相信你?”斌阳说。
“我也不知道啊。但我确确实实是神啊。”
“这样……你说你是这个壶的主人,那么这个试炼之壶是你造的喽?”
“当然。”
“你把我变出去吧……那样我就相信你。”
沉默了一会儿,厄尼尔“呵呵呵”地笑了。
“不行啊,斌阳,你还有关卡没有过去呢。”厄尼尔说。
“当初创作这个壶的时候,我本来只是想弄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好存放点东西在里面什么的。结果忘记丢在了哪里……你们人类把它拿走以后,用法术在里面搞了层层机关和考验,然后称之为‘试炼之壶’。我也就客随主便了,帮你稍微调整了一下试炼的内容。”
“调整?”
“对啊,你觉得以那些道士的水平,能设计出足足一百层的如此合理的试炼吗……”
“是你?”
“对啊,你一进壶我就察觉到了,然后我就不远万里亲自来了这里,帮你把这个壶改了改……原本只有十五层的。还有时间上我也稍微调整了,假如你现在就能出去的话,外面的时间可能还不足三个月吧。”
“你竟然!”
斌阳回想着一层又一层地狱一般的回忆,忽然萌生了一剑杀死眼前的这个神的冲动。
“算了……”斌阳轻声念了一段咒语,把剑收回了包裹里。
“我在这里到底待了多少年了……”斌阳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一百年了吧。”
“你不是神吗?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神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厄尼尔说。
“不过,对我来说,这约摸一百年来看着你每天爬上爬下,东奔西跑,疲于奔命,死去活来的样子,还是挺快活的。你知道的,神的寿命实在是有点长,平时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乐子,真的会活活闷死的……”
“你把我困在这里,就是为了找乐子?”斌阳说。
“哈哈。”厄尼尔笑了,在一片黑暗之中,浑身的锁链也跟着“叮当”作响。
“这只是一部分目的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斌阳问道。
“听说,你见到了‘冥王’摩菲斯?”
厄尼尔忽然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
摩菲斯……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了斌阳心头。
“是的。”斌阳点了点头。
“神虽然不能直接了解凡人的心思,但却有很多办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比方说刚才的那个房间,你的表情和神态,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我说,你的爷爷奥尔克斯.卢比克是被冥王亲手杀害的吧?”
“是的。”
“要知道摩菲斯那个老家伙可是不会轻易自己动手杀人的……“厄尼尔把双手抱在了胸前,微笑着说。
“你还笑得出来……亏你还是个神,神的工作,不是保护凡人们吗……“
“别这么说啊,斌阳……现在奥斯洛不在了,你现在要是祷告,也只能祷告给斯纳特听了……我们毕竟也是刚刚经历一场惨败啊……“
“惨败?”
“第二次神魔大战,因为摩菲斯的密谋,我们廿四位主神之一的‘黑暗之神’艾迪克,背叛了神族,沦为了恶魔……这段事情你知不知道?”
斌阳点了点头,黑暗之神的事情,他已经听摩菲斯说过一遍了,尽管那时他还是不相信,因为那是恶魔的话语。
“用你们埃兰的时间来算的话,说起来大概是几万亿年以前的事了吧……黑暗之神艾迪克率领着无数的恶魔,忽然就攻到了天界,那时我们内部分崩离析,根本无法团结在一起对抗恶魔,很多神族被杀害,有些主神叛逃了,有些主神战死了。奥斯洛那时以为神族已经毫无希望了,于是舍弃了巨大的能量,在无尽虚空里划出了一道‘光之界’,那里的位面与所有平行宇宙都不符,没有人能进的去,里面的人也无法出来,奥斯洛就这样和一些主神逃到那里去了……像我这样笨手笨脚,行动迟缓的家伙,就不小心给落在了后面。”
厄尼尔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锁链,一脸很无奈的样子。
“谁能料到艾迪克居然在马上就要攻下整个天界的时候,再次倒戈,发疯地将屠刀杀向了毫无防备的恶魔……他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是却毫无理智可言,艾迪克的再次倒戈居然导致了恶魔大军的撤退,我和一些神族就这样苟活了下来……”
斌阳听着厄尼尔的叙述,说道:“那个……请问深渊之神是掌管什么的?”
“掌管很多东西啊,刑罚什么的……但主要是掌管命运和智慧。”
“那我为什么感觉你在故事里面,什么事情都是‘没有料到’呢……“
“咳咳咳,这不是重点……听我讲完。”
“艾迪克杀退恶魔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神族,也不属于恶魔了……此时的他拥有着的力量,我已经无法估量。艾迪克带领着冥界的忠实追随者们,在天界的残骸、冥界和平行宇宙之外创造了一个纯粹黑暗能量的空间,我们叫它做‘暗黑界’。”
“暗黑界里面生活着最为残暴的恶魔和堕落的天使,关押着来自各个平行宇宙的奴隶和囚徒,疯狂的艾迪克是这里的唯一君主,他将纯粹的黑暗注入到了这个他一手打造的黑暗世界里,那里除了痛苦和折磨没有任何其余的东西。”
这点你这个“命运之神”应该还是没有料到吧……小光心里想道。
“黑暗之神已经失去了神格,他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动用他的暗黑界的军队开始了扫平所有平行宇宙的计划……当初在神族繁荣的时代,我们创造了几乎无数个平行宇宙,花费了漫长的时间,耗费了巨大的经历……“
“来自平行宇宙的抵抗,对艾迪克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他的黑暗大军在这段时光里,毁灭了大约半数以上的平行宇宙。”
“斯纳特认为,那个疯子在把每一个宇宙都毁灭以后,要么会攻打冥界,要么会聚集一切力量彻底毁灭天界。”
“而要毁灭天界,你们这颗星‘埃兰’所处的平行宇宙,是一个‘桥梁’。”
“当初诸神创造埃兰的时候,就把最好的礼物毫无保留的给了你们。你们是在天界脚下的土地,你们是离诸神的世界最近的世界,所以你们得到的馈赠最为丰富。坦白的说,一个埃兰人是有击败天神的天赋的,只要他有足够强的力量和意志。”
“所以你们的抗争对于艾迪克来说,不会是个好处理的事情。”
“摩菲斯那个老家伙认为,那个疯子再把天界毁灭以后,一定会聚集一切力量继续他的毁灭之旅,那时冥界就要遭殃了。神族和恶魔自出现以来,第一次形成了这种唇亡齿寒的关系,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敌人——黑暗之神艾迪克。”
“当然,你们地界人作为直接受害者,估计也不会把艾迪克当朋友吧?现在好了,神、恶魔还有凡人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艾迪克。”
斌阳听的云里雾里的,他尽力理解着,但还是感觉自己理解的不太明白。
厄尼尔看了看斌阳,明白了他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只好这样了。”他伸出缠绕着锁链的一只手,在一片漆黑中凭空一划,锁链碰撞起来“叮当”作响,黑暗中又出现了一道光,一个男人的幻象清晰的出现在了斌阳眼前。
“这就是艾迪克。”厄尼尔道。
那个男人的低着头,坐在一个白色的石座上,浑身披着厚重的铠甲,白发苍苍,右手拄着一柄长剑,一动不动。
“艾迪……克?”
“他曾经是天界最骄傲的战士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几乎无尽的智慧……”厄尼尔也注视着那个黑暗中的身影,喃喃道。
“然后,摩菲斯来了。”厄尼尔说。
一个面貌丑陋,八只眼睛,硕大的脑袋上长满了触须的怪物披着一件破旧的斗篷,鬼鬼祟祟地靠近了艾迪克。
“尊敬的黑暗之神,晚辈摩菲斯,深夜造访,打扰您休息了。”
小光心里一惊,出神的看着摩菲斯的身影,这一幕他多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头白发的黑暗之神仰起了头颅,竟然是一张清朗俊秀的少年的面孔。
“滚开,恶魔。如今的你已不配让我拔剑。”艾迪克缓缓说道,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在这片黑暗之中,好像带着些许回声。
“我当然知道,尊贵的黑暗君主,您是如此强大,晚辈在您的面前就好比一只肮脏的臭虫,让您踩死了,也怕脏了您高贵的鞋子啊……晚辈此次前来,只是想请您看一件东西,只要阁下能赏光看上哪怕一眼,某这一番辛苦也全部都是值得的了……”
“不看。”艾迪克低下了脑袋,一动不动的,好像是睡着了。
摩菲斯慢慢的跪在了地上,肮脏的斗篷摩擦着地面,他慢慢的爬到了黑暗之神的脚下。谄媚的伸出双手,在他触须一样的手掌里,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蓝色盒子。
“神也好,恶魔也罢。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造就了如此漫长的间隙啊……”摩菲斯循循善诱地说道:“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那种原始的混沌是什么,到底有怎样可怕的力量蕴藏在里面……”
艾迪克睁开了一只眼睛,黑色的瞳孔缓缓移到了那个盒子上面……
忽然,影像消失了。
“哎,不是。摩菲斯到底给艾迪克看了什么?“斌阳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厄尼尔摊开了双手,无辜的说:“你问我我问谁啊?”
这家伙真的是管理智慧和命运的神么……斌阳心里想道。
“总之艾迪克就这样受到了冥王的蛊惑,被带到了冥界,开始了恶魔法术的研习。等到奥斯洛察觉到的时候,为时已晚,艾迪克和恶魔大军已经降临到天界了。”厄尼尔接着说道。
斌阳看着他,厄尼尔也看着斌阳,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好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讲?”斌阳开口道。
“咳咳,不好意思,刚才扯得有点远了。现在我跟你说正事哈。”
厄尼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我有什么事情来着?”
厄尼尔用手拍着脑袋,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糟糕,最近有些健忘,你一定要稍微谅解一下……”
“话说……你真的是深渊之神么?”斌阳头上都冒汗了。
“哦,对了,是那件事……你是埃兰这颗星上唯一见到过摩菲斯的人,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厄尼尔试探性的问道。
牺牲之刃……
那把黑色的,无光的轻轻的匕首一下子出现在了斌阳脑海里。
三千万个世界的灵魂,三千万个世界的生灵熔炼而成,拥有杀戮一切的力量……
他曾经亲眼目睹卢比克被那把匕首刺中,死在了摩菲斯手上。
“这把匕首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老头儿……把它刺进黑暗之神的胸膛,埃兰就会被拯救……”摩菲斯曾经这样说过。
对,牺牲之刃,我想起来了。
那把匕首现在在哪来着?
小光回忆着,他被卢比克的传送法阵发出的淡蓝色光晕所包围着,而卢比克胸口浮现出了血红色的咒文,他的精力以可怕的速度被那把恐怖的匕首吸吮着,很快,卢比克变成了一堆白色的灰尘和一件蜷缩成了一团的法师长袍。
“匕首某还是留在这里吧,前辈。”摩菲斯狞笑着说。
小光记得,牺牲之刃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他被传送术传送到了华龙帝国……
斌阳全都回忆起来了。
“没有,”他看着厄尼尔灰色刘海下的眼睛,轻轻的说:“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厄尼尔愣了一下,然后自语道:“哦……不可能呀。”
“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斌阳重复道。
“那就没什么大事了……”厄尼尔笑了笑,说道:“不管怎么说,能在这里碰到你,其实也是说明我俩有缘啊。通过前面的九十九层试炼,我已经基本了解你的一切了。”
“‘问道’考验的是你的决心,让你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树林里想办法爬到最顶层,其实生活中很多事情道理都是一样的,在你向上攀爬的时候,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会想方设法阻止你,因为他们自己到达不了顶层……”
“那些人面鸟?”斌阳恍然大悟的说道:“它们是……”
“对,你吃的那些人面鸟,都是这个壶曾经的失败者。他们困在某一层,无法出去,有的放弃了,有的自杀了,有的没有通过考验而被试炼之壶杀死,这些人的肉体都会化作第一层里的那种鸟,人的脸鸟的身子,没有记忆和情感,只有一副悲伤的失败者的面孔,对我而言,这些人只能成为新人的养分,他们在这个壶里的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价值,你说是么?”
斌阳想起那些怪鸟悲伤的眼神,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不由得跪下了身子,扣着喉咙干呕了起来。
“你是说……假如我不小心失败了,也会像它们一样变成人面鸟,在第一层徘徊,永远出不了这个壶了吗?”
“不要曲解人家的意思啊……变成鸟已经是太大的仁慈了,也许你的师父姜正看到你十天半个月出不来,会进去想办法救你呢……虽然我的魔法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但如果是在外面的话,死了就是死了,有很大的可能被流放到冥界的黄泉瀑布去呢,你见过黄泉瀑布吗,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打住......不要又扯远了。”
“咳咳,我懂的,不好意思。‘洞玄’是考验你的洞察力,能在几十万张镜子的像中找到真正的自己,平时不注意照镜子的人……哎哎,我是说平时不注意关注自己的内心的人,在这里是不可能发现那些细微的差别的……想想那些多如牛毛的人面鸟吧,我的杰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通过的。”
“‘断欲’可能对你们凡人来说,是最难的一关吧……如果要干大事,就必须排除一切杂念,能够懂得在某些时候舍弃一些东西。总之恭喜你连这一关也通过了。”
“还有考验你的耐心,你的敏锐,你的力量,你的忍耐力,你的极限……这些东西我都具化成了一道又一道考验,好让你从心底里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软弱的,终日生活在爷爷的庇护下的贵族子弟了……斌阳,你必须变成一个强大的人。”
“要知道你是埃兰唯一知道艾迪克的进攻消息的人,你的敌人是黑暗之神。你如何能不变的更加强大呢……”厄尼尔若有所指地说道。
“慢着……”斌阳说道:“神族为什么……不自己把消息告诉所有地界的人们呢?”
厄尼尔微笑着把手抱在了胸口上,一脸神秘莫测的看着斌阳。
“不告诉你。”厄尼尔憋了半天,吐出了这四个字。
“总不会是嫌麻烦吧?”
“会是这种无聊的原因么……在怎么说我也是天界的主神啊。总之这也是斯纳特的考虑,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斌阳,恶魔还有很多其他强大的东西盯着我们呢……”厄尼尔压低声音说,语气十分的坚决。
说到底,还是为了神族自己……斌阳这样想道。
厄尼尔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补充了一句:“那么,人类难道不是为了自己么?”
“是的。”斌阳无奈地说。
“所以就要靠你了。”厄尼尔伸出缠满锁链的左手,拍了拍斌阳的肩膀,链子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这可是深渊之神的左手。
斌阳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但是还是被拍了一下。厄尼尔的手很厚实,戴着一双白色的手套,拍在斌阳的肩膀上,发出轻轻的“啪”的一声,根本没有那种天崩地裂,沉重有如泰山压顶般的痛苦感什么的。
其实被神碰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和被一个普通的大叔拍了拍肩膀没有什么区别嘛……斌阳看着厄尼尔,这样想道。
“你的师父,”厄尼尔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给你了那颗三千年的丹药,确实对修炼有着极大的帮助,可以提升几百倍修炼的成果……但是以你现在的水平,要说是高手,还是太早太早,实在是太早了,不要说是艾迪克和他的幕僚,在埃兰,你恐怕还不配与卡尔德这样的高手为敌,连木子歌欠恐怕都打不过。在实力上,也还不如姜正……你明白吗?”
斌阳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看着手心和手背上面在这段时光留下的伤痕。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但果然还是不行吗……
“主要的原因,”厄尼尔说道:“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克服自己。”
“克服自己?”
“对。”厄尼尔点了点头。
“我已经度过了那么多的关卡,我现在难道……”
“还差一点点,”厄尼尔说道:“这一点点就在这最后一层了。”
深渊之神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这一片黑暗,四周又恢复了光亮,忽然出现的阳光霎那间刺得斌阳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城堡,大魔导师卢比克的房间。
“试炼之壶第一百层,斌阳,”深渊之神的声音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你现在的敌人是,你的爷爷奥尔克斯.卢比克。”
“击败他,或者杀死他,不然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试炼之壶的。”厄尼尔冰冷地这样说道。
(https://www.biquya.cc/id47414/2603799.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