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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简秋从穆娜办公室出来就一脑门子官司，心里不停地盘算是不是要给林沐送这个‘人情费’。按理说自己是没有编制的，讲不讲这个比赛都没什么实际效益，既不能拿它评职称，也不能用它订饭吃。可简秋打心眼儿里又不想丢掉这次历练的机会，张灼已经用钱换了个市级的头衔，自己若是低她一等，会不会被领导、同事们看扁了？
晚上回到家，简秋就开始跟夏语计较，“人家张灼家不缺这几个钱，区里头不愁铺路子。咱俩挣这几个死工资，真是不甘心喂进黄鼠狼肚里去！”
夏语向来镇静，“穆娜也没说张灼去年给了他多少？”
“张灼去年就没打算给他”简秋鼻子里哼出一声儿，“人家直接从市里找的关系。本以为从上面儿压下来的指标，他林沐得乖乖就范，结果呢！”简秋一边儿的嘴快要列到了耳根儿，声音比她讲课的时候都具有穿透力，“人家林沐直接和张灼张嘴要了两千。还舔着脸说是他帮张灼疏通了关系，两个评委一人一千，他就算是免费给张灼跑腿，不要了。”
“这人还挺仗义的。”夏语赞叹道，“我还以为他过手的就要捞一把呢。”
“仗个屁义！”简秋差点儿一口啐在夏语脸上，“他跟你说尽义务你信啊？”
“不是说免费跑腿么？”夏语诧异。
“免费？”简秋白了夏语一眼，“人家张灼早就从上面儿找好的关系，用他跑腿！？那两千块就算张嘴白要了。”
“那张灼就真给了两千？”
“两千哪够！”简秋感觉自己一提钱就心疼，“名面儿上要了两千，你还能真让人家‘免费’给你跑腿？张灼又给了林沐五百，人家嫌少，又加了五百，外加一顿饭。”
“好家伙！”夏语瞪大眼睛，“一里一外就是三千！真会挣钱！”
“可不是，”简秋恨恨的，“林沐肯定是心里怨恨张灼跳过他这关直接找了市里的关系。心想，‘你敢不把我林沐放在眼里？我就是要让你放放血。’”
“那你打算给他多少？”夏语问道节骨眼儿上，简秋立刻泄了气。刚才骂人倒是骂的杀伐决断，现在反而犹豫不决。
“你说，我就真给他送钱？我对自己讲课还是有点儿小自信的，靠这个评上去，总感觉心里恶心的很。”
“人家都给，就你不给，就算你讲得再好也很有可能被拿下。不是有句歌词儿么：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可是给钱买比赛，我心有不甘！”
“那你就别给，你自己看！”
“那要是不给，万一评不上怎么办？”简秋此时露出了虚荣的本性，“我的比赛成绩不如张灼高，校长该怎么看呢？还有那些同事！”
“那你就送！”夏语不耐烦了。
“给钱，我又有点儿看不起我自己。”
夏语彻底蒙圈儿了，“我说，给钱你不甘心也不情愿，不给钱你还是不踏实，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简秋被问到了，说实在话，自己也不知道该听从内心还是追随社会潜规则。一个晚上，简秋心里不停地跟自己辩论，就好像跟自己打扑克，总是找不到真正的赢点。最终的结果就是带着一对儿熊猫眼去上班。
（二）
简秋站在教育局的楼下打转转，已经来了半个多小时了，自己始终没办法鼓足勇气上去。心里默默的算计，林沐如果加以推辞该怎么办，自己该说些什么。
“简秋？”简秋下了一跳，一回头，唐僧的慈眉善目就在自己眼睛里活色生香起来。
“啊，林老师。”简秋差点儿脑溢血。
“你找谁啊？怎么不进去呀？”
“我就找您呢，忘了您在哪个办公室了。”
“哦，都来了那么多次了还能忘了。”简秋正捉摸着怎么应对，林沐已经替自己解围了，“不过这楼里的办公室都长得一个样儿，我们也经常走错。”
“啊，就是呢。”简秋干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走吧，”林沐往里让了让简秋，自己先进了楼门儿，“找我有事儿？”
“啊，”简秋感觉自己的脸直发烫，“就是青功赛的事儿。想，想让您给再指导指导。”
“指导？”林沐敏感的回过头盯着简秋看，神情复杂的似笑非笑着，“你的课备好了？”
“嗯，差不多了。”
“教案带来了？”
教案？简秋突然被林沐一语惊醒，忙点头，“带了，带了。”
“那你先把教案给我放下，”林沐头也不回的开办公室的门儿，“等我看完了，有什么问题我再通知你。”
“哦。”简秋机械的跟进去，边在包里掏，边客气，“那就麻烦林老师了。”
简秋把装了钱的信封夹在教案里，递给林沐。林沐接过来在手里捏了捏，直接放进办公桌的抽屉，若无其事的站起来，“那你先回去吧，等我看完了给你电话。我们下午还有个会。”简秋识相的跟出来，赶紧溜之大吉。
站在教育局的大门口，简秋回头看了看教研室的办公楼。红砖黄瓦，在太阳底下格外明快。自己的心脏已经没了刚才的猛烈运动，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情沉重。
回到学校，简秋拨通夏语的电话，“已经完事儿了。”
“钱他收下了？”
“嗯。”
“那就没问题了，那人钱财替人*灾。”
“老公，事儿是办完了，可我没办法静心备课了。”
“为啥？”
“我不知道我继续精心备课还有什么实际价值。但是不备课，我心里又憋屈。”
夏语沉默了半响，缓缓的安慰简秋，“你还是别瞎想了，认真备课吧。别让这钱花的名不副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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