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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恍若一道雾气,转眼无踪。我赶忙松下灯台,光是平举着它,已殆尽气力。
它又来!游离在身旁几尺!
我赶紧抓起灯台,盲目指向前方。似乎它对火十分惧怕,扫倒一只檀木椅,便又无踪。
我以为这回它该彻底走了,不曾想,远处一阵杂音,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翻找血布,弄得狼藉一片。我顿生怒意,大骂:“畜生!可敢现形?”
幽邃楼间,数十具桌椅冷冷摆列,再无任何动静。
我手心凝下汗珠,攥得铜柱上几分滑腻。【兴许它真走了,兴许那声吓跑了它。】
但这怎么可能!
一排桌椅被冲飞,什么东西笔直朝这奔来!
我这残身,哪怕一寸、一毫都挪不开来。只得右手擎住灯台,死死抵在前边。一阵风戛然而止,就在灯火前那一寸,都将我发丝拂开,这东西终于现形了。
眼前,它再也看不出一丁一点的人形。
垂涎信子,涴尽鲜血滋味,不久前,才经一阵洗礼。墨绿鳞甲由头颈包至全身,泛着一股奇异色泽。
它停在火苗前,张嘴尽是利牙。这牙仿佛用来绞肉,任何皮肉蹭到便什么也不剩下。【这头大蜥蜴,隐隐有些熟悉。】它或是惧怕火光,也不在我面前逞凶,仿佛是坠入了一种奇异的境地。
若有什么未变,它还剩一双眼,依旧闪着炙热。那磐石般双臂,稳稳撘在地上。
太沉寂,仿佛世上就剩我们了。
它有什么话说,但那裂如沟谷的大嘴,再也难言。
我问:“你可曾是个人?”
它微微颔首,那双眸里竟是泪、是血!沾满血气的嘴在挣扎,“老!老...厉!厉!如、如虹!”利牙切入唇喉,这头巨兽痛哭着骂出自己身份。他是老厉,那个时常惦着银块,热心授拳的老头。
【他时常掂着银块,是因一拳便能在其上留下印痕,再一拳,便又打回原形。他怎会变得这般模样!想是谷时雨做的好事,将活生生的人变得如此丑陋。】
它一甩尾,嚎出声音早已失了人味。
野兽,只懂填饱肚子。但那双眼,却满满不甘,又生几许疑惑。
我也在疑惑,为何它如此嗜杀,此刻却不一口吞下我脑袋?七荣之力充盈而出,它与它,仿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似唯有在我身畔,老厉方能重拾人性。
一旦离去,便只懂饮血。
它就盯着我,是副凛然无惧的模样。
我懂了,问他:“死前,最想做什么?”
它从身上挂下一支垂饰,还有一包小布。包藏地如此小心,连他失去理性时都未丢掉。
“给!给、给...”他手掌早已畸形,再难抓紧那些东西。
垂饰落地三尺,被我收在掌中。
“我会的。”这支垂饰似个女人用地,老掉牙的款式。谁人藏饰大半生,终是不娶,老厉走到暮年,从未闻他有过妻室。
老厉十分惊诧,长信吐了又收,因我是以左臂接住的。
他以艰难口气说明了小菁被藏何处,也表明他最后心愿。
男人大概是一生都在战斗,死时,不求风光,不需裙下,但求最后一战!他想作为男人,与临江仙再战一场。
我笑了。贪生却一生都难太平,这是我选的路。
人生那么多岔路,或许我选了这条路,不禁贪恋另一条。若我当初选的那条,更为平坦也说不定。
若想活得逍遥,做了选择,便不要再后悔。
体内仿佛在逆流,回顾那些流云融于血脉之中。是我大彻大悟,生命纵然苦短,但它一世一枯荣,有耀眼,有苦味,那便足够了。
柳清风刻壁七荣七枯,望有人体会其中奥妙,正是“世间大起大落,唯己不变,唯心不变。”方才彻悟,仿佛江海由我天灵盖灌入,充盈在五脏六腑之间。那再造了一座座山岳,它们浑身璀璨,如若蓬莱神境一般缭绕着云雾。
我全身换骨!皮肉如若初生!
老厉点点头,一条墨绿尾巴晃悠着。
“最后一役。战!”
外街,数里血铺地。风雨犹有大作之势,是众人刀戈不愿倒!是他长枪了然破苍穹!他们依然死守在此,只是少了太多人。片刻功夫,更多人埋葬在此。
明明可以逃,却只见人默然倒下。
或许野兽会逃,它们整日在为活下去打算,但站在这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我呐喊!手里气力暴涨,仿佛收纳一座星辰,它不算灿烂,也是惊尘的一霎!它轰碎了铁甲,轰碎了阴霾!铁面尸胸膛粉碎,瘫倒路边。这一掌照的管裝液体打去,它再也无法逞凶!
策风雷先是叫好,方无源却大喊:“小心!”
我背后袭来一只脊骨,铁面尸背上急剧增长而出地。它没有向前,仿佛凝滞在空气之中,雨水下,浑身墨绿的身影。眼里喷薄出炽热的火焰!老厉一把揪住脊骨,将整具尸身拉来,见那砂锅大的拳头拉出脑袋,使劲一撕!整具尸身便被扯为两段,老厉再补一拳,它血肉直迸溅了四方!
众人惊诧万分,他们视线早已死死锁住此处。
那刻,我说:“上天整日泪流,好心情都没了。快点结束!”
方无源朝这一笑,但他笑得却如同没笑一样。
策风雷砍下一只尸体,边调侃道:“原来你也会笑。”
方无源只是挥杖痛击!那一击击都甩出了热血!
老厉拳头所至,便是飞溅血肉!他拳拳到肉,愤恨都倾入其中!只是众兵士连他一同防着,令它甚不自在。
一切一切,都比不过那柄枪。
若我们以人的身份而战,他就早已越过这个范畴,一千倍、一万倍!
野兽在发疯!那柄枪入了极境!划破了光!
巨尸已被削得只剩个身躯,他呐喊着:“破!”一道紫光贯入其中,血柱喷涌而出!巨尸在哀嚎,在讨饶。
那柄枪停住了,巨尸也趁此机会修补残身。它不敢动,生怕一动便又遭千刀万剐的苦痛!
是善意?是同情?止住那柄枪?
不!
临江仙勾起嘴角,他浑身浴血,就如地狱里奔出来的魔鬼。
他说过,杀一遍怎么够?
于是等它复原,再一遍遍卸去手脚!腕骨!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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