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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在下午四时响起,唐落本能地想要按掉,却不小心将闹钟碰落在过道里,叮铃铃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唐落睁开了眼,看到了窗外那逐渐升起的朝阳。
“进入了日半球么?”
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当母舰顺着昼夜线飞的时候,时间的概念就有点儿紊乱了,虽然龙一号时间是下午,可是实际上母舰才刚刚进入日半球里。
昨天晚上唐落几乎又是一个通宵都在天际争霸里奋战,他的ID「CC」已经在天梯里排名第二里,距离第一也只差几十分。其实这几天应该是太最忙的时候,可是他连一份申请都没有提交出去,几乎没有下床地一直在游戏里生活。
大概是那天叶子表明了戴维营的身份吧,舅舅和舅妈对于唐落的态度又有了微妙的变化。舅舅一有空就拉着唐落嘘寒问暖,可是又在不经意间询问关于戴维营的种种秘闻,舅妈倒仍旧是那副嘴脸,对待唐落总是阴阳怪气不管不问,可是哪怕唐落在房间里待上一天,一天三顿也会悄悄放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华天酒店顶层的套房,不过唐落一直没有去过,倒是叶子在这期间又来家里探望了他几次,可是每次时间都不长,每次还没有怎么聊开的时候,就有急促的电话召唤将她唤走。在唐落看来,虽然她也成为了超级天才中的一员,可是那种生活未必就是她喜欢的。
日子一天一天飞快地蹿过,没有想到,毕业舞会竟然就是今晚。
唐落举起了PAD,从背光的镜面上看到自己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神有点儿黯淡无光。他身上还绑着绷带,不过唐落自认为已经没有大碍。
从床上爬下来,他打开了悬挂在过道之上的一个简易衣柜,几件白色的T恤,还有几件同款的套头运动衫,寒酸地悬在那儿。
甚至连有领子的衬衣都没有一件。
无所谓吧,反正一直都这样。
唐落比较了一下,拎出件还算干净的套在了头上。
推开了门,客厅里又一次空荡荡的。不过唐落知道,舅舅舅妈是给唐磊去取定制好的礼服了。这十几天里舅舅他们可是忙个不停,提前和龙一号大学的各位领导联系感情,又带着唐磊去拜访各种大人物,见识各种高端聚会。在他们看来,唐磊即将要带着家族荣耀般地进入龙一号的上流社会,所以几套手工定制的礼服就是必不可少的。
真搞笑,谁能想到人类进入了天空时代之后,最受欢迎的职业竟然是裁缝呢。
唐落将衣服的兜帽戴上,然后手插口袋,谁都不爱地走向了通往中学部礼堂的路。
一路慢吞吞地挪到了礼堂门口时,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都笑嘻嘻地向着礼堂里涌去。女孩们都穿着最漂亮的裙装,露着洁白光滑的美腿或者穿着丝袜,蹬着高跟鞋三三两两打闹着前进。而男孩们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有点儿正式的领带,学着成年人一样压低了声音低沉地交谈。
只有唐落是没有丝毫打扮,而且怪异地戴着一顶运动衫的帽子。他显得格格不入,又有点儿孤独。虽然他的造型有点儿像那些早期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可是却没有人在他身上多看一眼。
唐落瞥了一眼这欢快的人群,将自己的面庞深深地埋在兜帽下,悄悄地隐没在了一个角落里。
手插口袋,其实无奈。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开始变得沸腾起来,远方的人群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少年。他全身穿着双排扣的斜纹西装,没有打领带,却将一条紫色的方巾塞到西装前的口袋里。不穿袜子的脚上,蹬着一双鳄鱼皮的皮鞋。在人类升空之后,所有的动物都是限制级的国宝。所有的皮具都是人造革,而能够拥有一双真真实实的鳄鱼皮鞋,那是需要多大的权势和财富!
少年个头不高,却格外的壮实,他就是龙一号议会长的儿子龙耀华。如果说对于旁人,权势都是需要争取的奢侈品的话,那么对他而言,权势只是用来挥霍和炫耀的。
龙耀华埋头在手机上点点画画,并没有理会旁人,就直接走上了红地毯,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第一个进入了礼堂。
几乎就在龙耀华进入礼堂之时,人群又一次欢呼。而且这次比先前更为热烈,不少女生的脸上都泛起了春红,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整个中学部公认的第一帅哥彭克。
彭克是混血后裔,他有着高而挺拔的身材,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着黑色如炭的眸子和一头耀眼的金发。彭克穿着一件棒球夹克衫,里面却是正装衬衣打着马车夫的领结,显得格外的时尚。
彭克夸张地朝着人群中的女生飞吻,接着满面笑容地大步冲进了礼堂。
“周安洛!”
人群中的尖叫换成了男生,中学部公认的第一女神终于也缓缓踏上了红地毯。周安洛一身素白的抹胸短裙,脚上是一双青花的布鞋,十分别致而淡雅。没有穿高跟鞋的周安洛更加清纯,尤其是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样酥胸微露,让男生们的尖叫一阵高过一阵。
似乎是不太适应男生们那直接的目光,周安洛的脸颊微红,她牵着自己女伴的手,小鹿乱撞地从红地毯上局促地跑过。
重头戏之后,男生女生便开始随意进场。男生们绅士地牵着女伴的手,缓缓地在红毯上走过,穿着短裙的女孩们一边防着春光乍泄,一边又格外开心地拿着手机自拍个不停,兴奋地摆出各种表情和手势。
唐落默默地随着人群涌动,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他就像是一块孤寂而又丑陋的礁石。
“华少!西装不错啊!”一个男生谄媚地走过来,朝着龙耀华笑着。
“萨维尔街的老手艺,英国母舰上的裁缝过来订做的。”龙耀华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通过舞台边主持人的麦克风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双排扣的西装,太过正式了吧?”彭克的声音飘了过来,他高出龙耀华差不多正好一个头,目光居高临下。彭克还顺势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虽然已经再完美不过,“我就喜欢随性点的。”
龙耀华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的底气很足,虽然要略微抬头才能对上彭克的视线,不过他却比彭克更具有挑衅性。
“喔,男神们,都在这里啊?”一个调皮的女声打破了这略微紧张的氛围,接着一个性*感的女孩便出现在了他们的旁边。
这是张丽娜,她也在中学部里赫赫有名。如果说周安洛是纯洁如同一朵圣莲的话,那么张丽娜就是一朵早熟绽放的玫瑰。一袭黑色的露背礼裙,黑色的吊带网袜配上一双亮闪闪的露趾高跟鞋,她的一亮相就赢得男生们的口哨和欢呼。
不远处,唐落看着舞台上的这两个男神,又想起了那天听到的对话,于是他的心里也是一紧。
两大男神要同时向周安洛表白,针锋相对马上就要上演了么?
周安洛此时也在不远处,她在那个圈子里面淡淡微笑着听着别人聊天。她一手捂住胸前,一手端着一杯香槟酒,吸引了半场男生的目光。
“周安洛同学,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你共舞一曲呢?”
龙耀华几步走到了周安洛的身边,他弯下腰,一手背在背后,一手伸出。
这是最地道的贵族礼节,而龙耀华也是龙一号上最显赫的贵族。
穿着平底鞋的周安洛有点儿矮小,她似乎也被这一下给惊住了,潮红飞到了她的脸上,而一向冷静的她也有点儿局促不安,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松鼠一样。可是在男生的眼中,娇小可怜的周安洛,更激起了他们心底天生的保护欲望。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周安洛同学,我也想和你共舞这第一曲。”
传闻八卦变成了现实,彭克也出现在了周安洛的面前。而且和龙耀华不一样,彭克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伸手,他的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求婚中最重要的仪式。
“你?!”龙耀华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在女神面前为了保持他的风度,龙耀华只是轻轻一瞪,又微笑着看着周安洛,“我们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既然这样?那我也来!”
唐落对着声音很熟,他有点儿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表弟唐磊挤开了两名男生,他也来到了周安洛的身前。
看来舅舅和舅妈的确花了一番心思,唐磊身上的黑色燕尾服十分修身,而且他还打着一个复古的蝴蝶结,原本有点儿翘的头发现在被一丝不苟地梳成一个中分,他微笑着,手里捏着一朵玫瑰。
“既然每个人都有表示自己感情的权利,那么我,十分真诚地向你发出邀请,我想和你共舞一曲,而且我要第一个向你表达,我喜欢你。”
唐磊毫不做作,脸上的表情再真挚不过。他微微鞠了一躬,又向着周安洛递出了自己的玫瑰。
“这家伙,不是有女朋友的吗?”
“哈哈,他可真是绝情啊,才和那女生发生了关系,前几天又甩了她。那女生伤心得哭了好久,你看,今天都没来参加舞会呢。”
“那周安洛难道不知道?”
“……谁知道女神是怎么想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唐落的眼神也几次变化。当他看到唐磊也走出来表白之后,他的心底也是一动。“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感情的权利”就像一把匕首,将他的胸口的犹豫斩得粉碎。毕竟他也考虑了很久,而且下定了决心。所以这一刻,唐落咬了咬牙齿,向前走了几步,终于也要向周安洛表白。
不成功便成仁,表白失败了,那么就安心地去冲击西点军校吧!
这就是唐落心底最深处的打算。
“答应他,答应他!”
一时间人群沸腾起来,每个女孩都有自己支持的男神,在这个修罗场面前,连支持者们都开始拉帮结派。
周安洛扭捏了一下,她似乎不愿意直视面前这三个男生的眼睛。无意间,她瞥见了正向着她走过来的唐落,那个套头衫男孩。
仅仅只是一瞥而已。
“我愿意。”
周安洛淡淡微笑,她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彭克。
呼啸而来的欢呼声将唐落的心碎瞬间压过,每个人都狂热地为着王子和公主的经典搭配鼓掌,没有人注意到唐落距离周安洛的距离不过短短十步。
镁光灯的边缘,永远都是容易被遗忘的角落。
虽然从来也没有见过下雨,不过唐落却从哪些古书和老电影里知道了下雨是什么意思。这一刻,他停住了脚步,好像雷霆贯穿了乌云,电光将他笼罩,接着倾盆大雨覆盖了整个世界。
“噢!”学生们都笑了起来,而后观礼的家长们也都鼓起掌来,原来八卦是不分年龄的。
突然,礼堂里的灯光突然亮起。不过那一束灯光却不是打在刚刚配对成功的王子和公主身上。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主持人的声音激动而又高昂。
“今天,龙一号中学部,十分荣幸得迎来了一批观礼的贵宾!他们都来自于戴维营,是我们所有人类最精英的存在,他们,就是我们人类的未来!”
礼堂侧门打开,在龙一号的众多高层人物的陪同下,一批穿着亮眼的年轻人纷纷走到了礼堂前面。
处于癫狂之中的人群,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戴维营?
那个变态的地方?
如果地位的高低,戴维营隐约是凌驾于各艘母舰之上的。每一个戴维营的学员也能够母舰的舰长和议会长之类的平阶。而隶属于中国的一艘普通龙一号母舰,竟然一次走进来十几位戴维营的学员,而他们只是来为中学部的毕业舞会观礼?
这是多大的手笔,这又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尖叫,超过刚才十倍的尖叫。母舰上的学生们只能嘶声力竭地来发泄情感,为了这一切的不可思议。
唐落从来都不相信上帝,可是等了十六年后,在他最衰的这一刻,他却看到了上帝派来的天使。
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面庞。
和以往简单的着装不一样,一身蒂凡尼蓝的拖地长裙,仅仅露出了一双同样颜色的镶钻鱼嘴鞋高跟鞋。每一根头发都被盘成了小辫,然后在头顶上围成一个一圈。她的头上戴着一个真真正正的钻石头冠,闪耀的光芒让每个人都眯了眯眼睛。她的脸颊上打着淡淡的腮红,嘴唇则是樱花色的,朝着唐落微笑。
仪态优雅,高贵完美,而且散发出无尽的女人味。
叶子,这个一向都有点儿中性风的青梅竹马,她的出场闪耀了全场。
“唐落,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
唐落?
这是谁?
没有人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大家纷纷好奇地注视着那位天使般的女孩。而此刻唐磊却脸色阴翳,他没有想到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那永远废柴的表哥也能迎来春天。
叶子款款走来,她的脚下舒缓得仿佛能够绽开莲花。她走到了唐落面前,穿上高跟鞋的身高让她可以平视这个兜帽下的那一双眼睛。
“是他!”
“他是?”
“就是那天叫嚣要回到那地方的家伙!后来还受罚的那个!”
“疯子还是变态?这时候穿着的那是什么?”
大家似乎在情感上都不能接受,因为谁都以为王子和公主就是最美的结局,他们不能接受一个癞蛤蟆和公主的故事。
“哦,等等。”叶子牵着唐落的手,缓缓走向了后*台。一路上见到了那些了不得的大人物的脸,可那些大人物都在脸上堆出笑容,和蔼可亲地侧身为叶子和唐落让出道路。
在礼堂的休息室里,唐落第一次看到了真正意义的裁缝。两个有点儿秃顶的老裁缝围着唐落的身上飞舞,几分钟时间,原本不属于唐落这个世界的衣服却出现在他的身上。
当唐落和叶子再次回到大厅时,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他们见证了男版灰姑娘的上演,他们见证了大变活人一般,一个癞蛤蟆进去却走出了一位王子。
蓝色的修身礼服,之下是浅灰色的衬衫。精美的领带打了个马车夫结,唐落的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最顶级的棕色皮鞋。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块古董级的百达翡丽手表。
搂着唐落的胳膊,叶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她轻轻挥手,场下便是一番更为震撼的掌声和尖叫。
舞曲响起,叶子引领着唐落,第一个走进了舞池。
彭克犹豫了下,也牵着周安洛跟了上去。而张丽娜自然是识趣地陪着龙耀华开始了舞曲。
接着,男男女女也都进入舞池,毕业舞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你好!我是龙耀华……”议会长的儿子来到了叶子和唐落身边时,他想要表示下自己的友好,却被无情地打断。
“见过你老爹了,你?还不够资格。”叶子冷冷的声音就是犀利的匕首,逼得龙耀华和张丽娜本能地退下。
大厅里,在众人最好的年华里,飘荡着一首最美的曲子。
第一曲完毕。优美的华尔兹逐渐消失,而劲爆的摇滚却接替而来,学生们都瞬间放出了心中的猛兽,他们开始了最直接的狂欢。
“我想静一静。”唐落说。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想去哪儿静一静。”叶子笑了。
两人从人群中穿出,他们来到了礼堂的高台之上。
“抱歉,诸位,我想要离开了。”叶子的手紧紧地扣住了唐落,她微微笑着,却让另外的那些戴维营学员胆寒。
“你们不欠我的了,接下来没有事了。”叶子发话。唐落在一瞬间,看到了那几人中,有两个就是那天袭击自己的壮实少年。
而叶子对于那些高层人物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她直接就牵着唐落,离开了喧闹的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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