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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表顺利地迁徙到天空,人类所依仗的并不仅仅是这几百艘航天母舰,而是严苛的纪律。
直属于人类联邦的纪律委员会,则是这严苛纪律的代名词。身着黑衣的宪兵,则是纪律委员会的手脚,从以往的历史来看,这些宪兵堪称比魔鬼更恐怖的存在。一艘偌大的航天母舰上,舰长,议会长的地位均不如纪律委员会的主席,因为舰长可以被撤换,议会长也可能被弹劾,可是纪律委员会的主席,几乎可以被看做终身制,除了要受制于最高纪律委员会以外,每个分会的主席几乎拥有了一切的豁免权。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些主席就是航天母舰上的皇帝。
一艘如星球般巨大的母舰悬浮在高空之中。这艘海军灰的巨型“棺材”之上,由白漆涂成了一个同样巨大的数字10。这是奥巴马级的航天母舰中最大的一艘,也是美国的旗舰,“希拉里”号。
在顶层最大的一处豪华套房内,一位穿着红色长绒袍子的中年人,正端坐在餐桌前,享用着一顿精致的晚餐。他的两鬓已经开始斑白,年纪大约处在四十中旬,正好处于由盛转衰的节点上。中年人十分认真地用餐,他的侧脸线条清晰坚硬,就像是艺术家刻刀下的石雕。巨大的落地窗就在餐桌一侧,太阳已经落到了云层之下,只剩那一片火烧般的云层在高空之中翻滚。
“主席。”
实木的卧室门被推开,一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匆匆进来,他轻轻立在中年人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这才开口。
中年人并没有理会年轻人,他仍旧耐心地将一块牛排细细切碎,送到了嘴里,又抿上一口白葡萄酒,这才用餐巾擦擦嘴,放下了餐具。
“有消息了?”
“嗯,一个大地母亲的据点被我们捣毁了。”秘书将胸前的PAD轻轻放到了餐桌上。
“收获?”
“一百多名他们的教徒都被抓获,还有……”
“全部处理干净。”中年人不耐烦地回答,似乎因为自己的晚餐被打搅了而不愉快。
“可是一同被发现的,还有两百多位平民啊,他们只是……”秘书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小心地补充道。
“没有听清楚我的命令吗?那就再说一遍,全部处理干净。”中年人的手指在PAD上轻轻划过,他看到了一间巨大牢房内的景象,那是几百个男女老少,他们都被全身剥光,如同待宰的牲畜一样,被绳索排队穿在一起。
“噢……是的,麦考斯主席。”秘书脸色惨白,低声答应。接着他对着对讲耳机里下达了命令。
提着尖刀的黑衣宪兵从牢房外进入,他们齐刷刷地挥动了手中的利刃,不带一丝情感,仿佛被操纵的机械。
“好了,退下吧,记得把录制的视频,发往每一艘母舰。”
麦考斯轻轻关上了PAD,扔给了这个还有点儿年轻秘书。
“对了,让他们把甜点准备好。”在秘书轻巧关上房门时,麦考斯还不忘记吩咐道。
看着窗外那鲜红如血的云层,麦考斯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峻的笑容,“这些违法乱纪的流氓,战争和和平都不喜欢,害怕战争,却又喜欢在和平中作乱,最好的下场嘛……”
“只有死亡。”
讲师所说的一点小惩罚,却正在龙一号的市场中心上演。
能够同时容纳两万人的巨型市场,由原先的停机坪改装而来。此时的市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而在市场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架升降机,此时举起的升降机上,一个少年正赤裸着上半身,不停地做着下蹲,汗水将他的身体染湿,而他的胸膛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起伏不定。
这就是违背了规定的小惩罚,当着所有居民的面前,完成一万个立定下蹲。此时唐落已经完成了几百个,泛着汗水和油光的身体,让人觉得他好像是画家油画里的人物。
升降机并不高,大约正好高出人群一个头,唐落就好像是被圈禁着的囚犯,被所有的行人围观。而他的身边则站着两个中学部的保安,健壮的保安气势很足,不少行人都被他们用眼神瞪开。
“这个孩子怎么了?”
“好像是违背了规定吧,关于大地的禁词什么的……”
“他不会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吧?”
“大地母亲?”
“嘘,别说那个词……”
不少的居民都在升降机前停了下来,用一种混合着怜悯,好奇,鄙夷的眼光看着唐落。
唐落吃力地又完成了几十个下蹲,这个时候他的下半身已经酸痛无比,他的大腿甚至开始了抽筋。而每当他想要站起时,仿佛身上的承受的重力都在加倍。唐落咬着牙,想要把大腿扳直时,却瞥见了不远处,表弟唐磊正牵着同桌女孩的手,向着自己走来。
“喂,阿磊,唐落在这儿!他不是住你家的吗?”女孩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她本能地同情唐落,可是随即又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诶,真丢脸啊!明天我就让爸妈把他赶出去好了。违反禁令的人,我爸妈可是最讨厌的!”唐磊和唐落对上了一眼,他就偏过头去,对着小女友说道。
“要不你说说情吧,你爸妈可都是议员,你开口他们可都不敢不听吧?”女孩儿抛出了一个提议,虽然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她的这个提议,只是为了让唐磊显示下他的地位,炫耀下他那议员的家世。
“那是肯定!不过我们还是赶快吧,球赛就要开始了啊!你可知道,这场比赛的球票有多紧张,一般的议员也不一定搞得到,我爸可费了老大劲!”
唐磊挥了挥手中的球票,一把将女孩拉到怀里,笑嘻嘻地朝着球场的方向走去。
唐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咬了咬牙,又强忍着双腿剧烈的疼痛,继续下蹲。
阶级的概念,在人类升空以后,越发地清晰起来。议员属于贵族阶级,而贵族阶级地位超然,只要不是直接触怒了纪律委员会的那些家伙,一般什么事情都是有恃无恐。就拿唐落今天的事情来说,如果是唐磊违反的,那么讲师可能只会淡淡一笑就此带过,一个年轻的学生口无遮拦,说了一次被限定的禁词,又有什么大不了?
可惜,此时的唐落已经再也不是副议会长的儿子,而作为一个普通人,就必定要为他做出的错事接受惩罚。
“六百一,六百二……”
当六百个过后,唐落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支了,他那本就有点儿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每呼吸一口气,胸部就像遭受着千针万刺。
“喂,看,唐落真的在这里诶!”
又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唐落那被汗滴模糊的眼睛里,隐约看到了那张恬静的,温软的侧脸。
“噢。”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周安洛淡淡地回应着,没有一点儿额外的情感,仿佛台上的唐落并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洛儿!你说这个家伙傻不傻,还想要回到那儿去呢!”同伴的女孩却对唐落颇有兴趣,她将周安洛扯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正在挣扎的唐落。
“你怎么看,洛儿?”女伴偏着头问。
“什么怎么看?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只是简单的违禁,就必须要教育。如果等到成为了那些邪*教中的一员,那就必须要消灭。”
周安洛的眉头皱起,她看着唐落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道。平时都是淑女模样的周安洛,这一刻脸上却显得有点儿残忍,她厉色地说出了这一句话,让身边的女伴都呆住了。从来都是像仙女一样安静恬淡的周安洛啊,怎么这一刻严肃得就像是那黑衣的宪兵一样?
“……洛儿,你没事吧?”女伴有点儿惊慌,她轻轻地问道。
“没事,走吧。不过那些想要动摇大家的生活,制造混乱的家伙,可真是令人讨厌。”周安洛说完,就甩下了一个冰冷的背影。
可是在她离开之前,唐落看到了周安洛的眼神,那是一种愤怒而且厌恶的眼神,就好像唐落杀死了她心爱的宠物一样。而她最后的那句话,很明显就是说给唐落听的。
“回到大地,就是……制造混乱么?”
一种烦躁的情绪在唐落的心底升腾而起,他的全身血液都仿佛燃烧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改变周安洛的看法,但是起码他要在周安洛的面前展现出坚强。
“六百二十,六百二十一……”
唐落接近疯狂地开始了下蹲,哪怕他的腿已经完全麻木,哪怕他吸进的空气就像一把利刃在切割他的喉咙,他从自己的每一处骨头缝里将力气挤压出来,只是为了快点儿完成这个惩罚,然后逃到属于自己的那处秘密之地,好好地静一静。
但是,现实和想法毕竟还是有差距。哪怕唐落此刻的意志成钢,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得不在现实下屈服,他的下蹲速度越来越慢,令人心慌的豆大汗珠从他的每一处毛孔内钻出,处于极度缺水和透支状态下的唐落,感觉一片漆黑袭来,包裹住了自己。喧闹的市场也越发地安静了下来,他感到声音都在远离他,他的最后一点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喂,看那个小子!”
不少行人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到那个少年轰然倒地,如同一摊软泥般,再也没有了动静。
周安洛的脚步并没有丝毫的停顿,她甚至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这诡异而又恐惧的表情,让一直挽着她手的女伴都不由得向后退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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