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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天气预报是大雨天,而且愈下愈大。杰克.唐发现这次的预报一点儿都不假。这才六点刚过的样子,天际线刚刚透着点儿鱼肚白,可是正头顶上的天空却是荒凉灰暗,乌云一片片的连着,厚重得有些压抑。KLA*V电台的那个播音员的声音无比低沉,再加上他那检讨式的播音方式,就好像这么糟糕的天气都是他的错一样。
杰克站在自己的单间前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决定回身拿出一件冲锋衣套上。这沙漠中的雨说来就来,可由不得他报侥幸的心理。接着他就顺着楼梯来到了地面上,就像往常一样,这个沙漠中的基地里永远都是这么热闹,无数的战车和卡车纵横交错,还有看上去比纽约时代广场还要稠密的人群来来往往,不同的是,这些来往的人群都穿着军装。
杰克.唐,一名三十五岁的亚裔美国军人,今天正好迎来了他的生日。而且命运有的时候真的奇妙无比,美国政府和美国军队也在这一天为杰克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在他加入军队十五年后,他终于获得了一次升职的机会。小道消息传了很久,他将成为一位梦寐以求的上尉。这个军衔在这儿可不仅仅是意味着多出来的那点儿薪水,更多的意义在于,杰克也将踏过那条门槛,成为知道那个秘密的一员。
二十岁从麻省理工毕业以后,这个祖籍中*国杭州的亚裔小伙就接受了军队的召唤,成为了军队里的一名高级随军工程师。他的专业方向很单一,可是应用范围却无比广大。陀螺仪,一个用于检测平衡的小玩意儿,可是在军事领域里,从*到舰船飞机,哪一件武器和装备都少不了它的存在。于是杰克.唐的工作倒是十分充实,从肯塔基到拉斯维加斯,几乎本土的军事基地他都呆过,就连伊拉克和阿富汗他也去了好几次,不过他都是在绿区里工作,前线倒是和他绝缘。(绿区,指美国军队在海外建立的后方军事安全区,用作后勤保障等工作。)
可是没有哪个基地,能够和这个基地媲美,无论从哪个方面!
杰克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当他五年前签订了一份薪水翻倍的新合同后,就被一架运输机给扔到了这片沙漠里。可是当他逐渐了解了这儿的一切之后,他就再也不想离开。起码当他解开埋藏在心底的一个个秘密之前。
秘密,就是这个基地最大的特征。秘密,在这儿也是无处不在,每当你解开了一个秘密之后,然后就会发现之前的秘密只是一个更大的秘密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拥有着解密的权力,可是那却是要通过辛勤劳动换来的。有的时候杰克常将这儿和中*国的某些血汗工厂相比,只不过这儿驱使着人们工作的,却是那可以害死猫的好奇心。
先谈谈工作吧。
杰克研究和工作的对象就是陀螺仪,可是和以往不同,他在这儿呆了五年了,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一次次挑灯夜战改良过的陀螺仪,到底应用到了什么东西上面。每次他都只会收到一张不完全的蓝图和需要设计改良的要求,然后当他解决以后,就会发回给那个神秘的邮箱。过不了几天,邮箱又会收到新邮件,里面会记录着对于上次工作的评价,和接下来的新工作。要不是身边都是围绕着和自己一样的美国大兵,杰克都会要怀疑自己还在不在为国家服务。
再者,这个基地到底在哪?
当到达这个基地以后,所有的通讯工具都会被没收。手机,IPAD就别想藏着了。可是就算给他们也没有用,这儿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的局域网,一切都和外界隔离开来。杰克偶尔会发了疯似地点开工作电脑上的浏览器,可是无论刷开那个页面,永远都是一片空白之上的,“404notfound”。而且他们的收音机也颇为奇怪,每天收到的频道和电台都是轮换的。今天是芝加哥的,明天又会是夏威夷的。杰克倒是怀疑这儿离内达华州不远,因为到处都是那种棕红色的沙漠,而且拉斯维加斯那著名的KLA*V电台的频率也比其余的高出不少。
不过除了这些如同浴缸里的那些牛奶泡泡一样多的秘密外,杰克对于这儿的环境倒是毫无怨言。工资高出了太多先不说,生活环境更是好得惊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食堂里等着米其林里评了星的大厨给自己上一份七道菜的大餐,又或者可以一边欣赏着岩石上干燥得吐着长长舌头的蜥蜴,一边在冰爽的室内游泳池里喝着自己最爱的长岛冰茶(一种鸡尾酒)。更加神奇的是,对于他这种痴迷于机械的单身汉,政府还会有额外的“奖励”,每到了周五的晚上,就会有一个无比俊俏的小*妞敲开他的房门为他服务。他在那个晚上就彻底地拥有了那个小*妞,要知道,这些小*妞的水准,可是丝毫不逊色于电视里的那些选美小姐啊。
在营地里走了两步,杰克就攀上了一辆驶往工程部方向的电瓶车。而他的身边,不少的年轻人划着一种叫“one-wheel”的独轮电动滑板。每一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因为有着太多的秘密等着他们去破解了,比较主流的八卦是说这儿就是传说中的五十一区,大家都在这儿研究外星人。可是偶尔瞥见一两个有着极高权限的长官,他们却会微笑着摇摇头,否定了大家那期盼的眼神。
到底是什么?!
有太多的家伙因为忍受不了那致命的心痒而将自己的脑袋撞得头破血流,杰克一路望去,那种眉头皱得紧紧的家伙就是这心态。可是这次杰克却露出了微笑,因为也许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成为那拥有极高权限的小部分人中的一员。
杰克.唐,陆军技术上尉,这名字听起来多么有劲。而更让杰克心花怒放的是,升职的额外奖励就是,他将破解那个最大的秘密——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嘿,杰克,恭喜啊!”
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点稀里哗啦,让穿着戴着冲锋衣兜帽的杰克几乎看不清前方。可是当他经过最外围的那张安检门的时候,那个黑又壮的叫迪恩的保安还是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啦。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杰克冲着这位熟人善意地微笑,可是心底里却在怀疑,这个工作简单的保安要换到知道那个秘密的权限,要花上多久的日子,十年,还是五十年?
穿过了外围的安检门,就是一栋直冲云霄的摩天大厦。说实在的,这样高大现代的建筑,要是在迪拜或者曼哈顿的商业中心区可能不会觉得奇怪。可是要是放在一片荒寂的沙漠中,违和感却高出了不少。而这栋高楼的五十层就是杰克所属的部门,可是在此之前,他还必须要经过三道安检的关卡先。
杰克又随着混着不少熟人的队伍里,终于从电梯里挤出。他一落足办公室的地面,心情就轻松了不少。毕竟礼节性地和那些满脸都是嫉妒和欣羡的人寒暄,可不是他擅长的事。时候还早,他竟然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接着就站立在办公区的落地窗前。
刚来的时候他还有点儿傻兮兮,以为站得高就看得远,说不定偷偷溜到这栋大楼的最顶层,就能分辨出所在的位置了。
于是有一天,他和几个伙伴带着啤酒溜到了这栋大楼的第九十九层的楼顶,然后发现他们的假设是错误的。
大楼之下,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运动的人们,还有大约方圆几百多公里的军事营地。可是他们极目远眺,看到的和地面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还是无尽的,棕红色的沙漠。
“嘿,杰克。”一个冷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可真不习惯这样。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不是第一个来到办公室的。”
杰克回过头,看到一位穿着军服的美女有点儿愠怒地看着自己。虽然她穿着有点儿厚重的作战服,可是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却一点都没有被掩盖,再加上她那精致的妆容,哪怕是这些见惯了“星期五美女”的家伙们也会一时间肾上腺素激增。
玛塔,杰克的部门主管,也是一名知道了秘密的高级官员。要不是她的胸章摆在那儿,否则没有人会相信她竟然是一名少校了!
“长官,我……”杰克还准备解释,却被后者的莞尔一笑给打断。
“我和你开玩笑呢。生日快乐!杰克!好好收拾下你的心情吧,等会大家都来了,就会宣布你的升职嘉奖令了,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哦!”
杰克笑了,他当然知道玛塔说的一员指的是什么。那个秘密!一想到这儿,杰克的心脏就蹦跳得更猛烈了,他不得不喝上一口咖啡来缓解下情绪,要不然他就会怀疑自己会不会在升职之前就脑袋溢血死亡。
每当一个同僚走进了办公区,杰克的心脏就猛地跳动一下。他就像是一个站在了拳台角落里的拳击手,激动得等待着铜铃敲响的那一下。他甚至在裤袋里面偷偷准备了一支镇定剂,以防等下那个秘密太过突然,自己会承受不住那如同山洪般宣泄而出的压力。
“杰克.唐,军龄十五年,工作认真负责……”
投影屏幕上,那位为自己宣读嘉奖令的将军也变得模糊起来,杰克甚至都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听到一声又一声的砰通声,那是自己沉重而又激动的心跳。
“准备好了吗?”杰克感觉一切都在放快进,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电梯里,而身边站着问话的,就是少校玛塔。
“我……”杰克语滞。
“有点儿激动?”玛塔的笑容,这一刻看起来明艳得就像是天使。
“嗯。”
“我注意到了,裤袋里藏着的是这个?”玛塔的手指一闪,就出现了那支被杰克藏好的镇静剂。
“别担心,我理解你!毕竟这样的感觉,我当时也经历过,怎么说,就好像是在等待上帝的召见一样!”玛塔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要用吗?也许这东西,你真用得到呢。”
“还是在等等吧。”杰克一把将镇静剂夺了过来,他扶着电梯的手,这一刻都开始颤抖。
“好吧。”玛塔说完,就笑着闪开了身子。
“喂,等等……”突然,杰克的眼睛瞪得老大。因为他发现,本应该在第一层就停下的电梯,却还在持续下降着,可是他来到了这儿五年了,一直都不知道这栋大楼还有地下层啊!
玛塔却仍旧保持着那淡淡的笑容,她瞥了一脸惊诧的杰克一眼,却并不多说一句话。
终于,在地下第六层,电梯终于停了下来。
“授权者?”冰冷的机械声从电梯里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闪烁的如同警报发作的红光。
“安洁尔.玛塔少校。”玛塔回答完,又启发式地瞪了杰克一眼。
“授权者?”
在机械声又重复了一遍以后,杰克这才反应过来。
“杰克.唐,……上尉。”
“授权完毕,请等待。”
机械声消失了,电梯里那闪烁的红光也消失了。紧接着杰克就能很明显地感到,整个电梯开始了高速的水平方向的运动。那滋味就好像是坐在一艘高速行驶的子弹列车上一样,满耳朵都是空气因为高速运动而产生的嗡嗡声。
这一次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得多。二十分钟,半小时,还是一个小时?当杰克都感觉有点儿尿急的念头了,电梯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门打开。
以前看过不少魔幻电影的杰克,总是很喜欢欣赏这样的一个时刻。一扇门缓缓打开,而走进了门,就是另一个崭新的,未知的世界。那个世界也许是充斥着魔法的,也有可能是史前原始的,或者是未来科幻的。不过这些时刻都有着一个相同点,那就是这扇门一旦进入,曾经的那一成不变的世界就开始一寸寸地崩裂,而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而这一刻,属于杰克的这张门打开了。
“我的天啊!”
原本就词汇有点匮乏的杰克,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惊诧已经无法形容他的表情,此刻他的心脏就像是在高速运转的马达,他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膨胀,而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他的眼睛几乎无法闭上,他本能地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自己看到的一切,好像就要把着一切都拍照记录下来,永远地铭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这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峡谷断层。而在这个断层的下面,停放着一艘如同棺材般形状的钢铁怪物。虽然外形被钢铁和铆钉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丝毫不影响这东西所带来的震撼感。因为这个家伙的尺寸,实在是大得有些惊人!如果用十万吨排水量的福特级航空母舰来比较的话,就仿佛是一辆学步车的边上,停上了一辆福特猛禽的大皮卡车!而美国海军那独特的灰色涂漆和其中一头那白色的数字04则暗示着,这样的存在可能不止一件。
这还不是全部。真正让杰克的嘴巴都要掉到脚尖上来的,是当他走出了电梯,慢慢沿着平台向着这怪物靠近时,所发现的一个事实。
这个怪物并不是落在地上的,而这沙漠中也不可能存在能够浮起这么个怪物的水源。巨大的轰鸣让杰克的耳朵都快要失聪,可他还是坚持着向着断层之下俯瞰。
这家伙,竟然是,悬浮在空!中!的!
棺材的底部,有着八个类似于气垫船尾部的那种巨型叶盘正在缓缓转动。不过据杰克目测,任何一个叶盘的大小,都不输于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巨大的叶盘卷起了惊天的尘沙,沙尘起起伏伏,云卷云舒,暴雨也未曾停下,这一刻壮观的景象,在杰克的眼中演化成了沙漠中的一片大海。
“这东西叫什么?!”这一刻杰克顾不上避嫌,他贴近了玛塔的耳朵,大声地吼叫着。
“它叫诺亚方舟!”玛塔也用同样力道的声音嘶吼回来,“相信我,杰克!这样的航天母舰,我们起码要造一百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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