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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肉食，何山心里有一丝感动，这是从他入伍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虽然以前爷爷也经常这么做，但爷爷，已经不在了。
“谢谢班长，”何山捧起了面前的碗，用筷子把肉食一块块的分给了桌子上的每个人，又轻声说道：“班长，其实我不会……”何山拖了个长音，徐平还没等何山的话说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不能再放水了！”
“不是的班长，”何山认真的看向徐平，略带歉意的说道：“不是不会放水，而是我不会水。”
“什么？”安静的食堂突然传出一个整齐的声音，所有在食堂就餐的战士都望向了那个声音的发源地——尖刀班餐桌，然后尖刀班的每个战士，就像被施了魔法，目光同时注视向一个人，筷子中夹着的排骨或是鸡块全都噼里啪啦搭档掉到了桌子上，而目光的焦点，就是那个刚刚加入尖刀班的新兵——何山。
徐平从短暂的吃惊恢复了过来，面带怒色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徐平这一声立刻把徐峰也引了过来，“吃饭时间不要大声喧哗，出了什么事？”
徐平看向徐峰，面带怒色的说道：“连长，何山说他不会水！那他跟我比五项全能是什么意思？”
“哦？”听到徐平的回答，徐峰也有了一丝诧异，不只是徐峰，徐平说话的声音已经能让食堂里吃饭的其他战友们听到，开始纷纷的讨论起来。“何山，说说吧，是什么意思？”徐峰转头向坐在徐平旁边的何山问道。
何山听到徐峰的问话，立刻站了起来，“报告连长，我认为我可以完成！”
“糊涂！”远处还在桌上吃饭的张绍骏，突然生气的扔下筷子，大骂一声，随后推开了李永亮抓着他的手，走到何山等人的饭桌前，指着何山的鼻子大叫：“你小子别吃了！给我出来，到我办公室去！”
“是！”何山侧跨一步，离开了饭桌，走到张绍骏身后，“还有你！你也跟我来！”张绍骏又指了指徐平，然后大步的走出食堂。
“完了，从来没见教导员这么发火，这个新来的可够厉害的。”
“是啊，大徐也被叫走了，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啊。”
食堂里，众人开始低声的讨论起来。
“肃静！全体起立！”一个声音从营长吃饭的饭桌方向发出，“坐下！吃饭！”
食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再也没人敢出声讨论了，只是眼神的交流却一直没有中断。
……
“何山，你是想死么？”教导员张绍骏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何山，大声问道。
“报告教导员！不想！”
听到何山的回答，张绍骏继续问道：“不想死你还敢和你的班长比武装泅渡？”
“报告教导员！我认为我可以完成！”
“放屁！你连游泳都不会，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完成？”
“报告教导员！我认为我可以完成！”
“狗屁！这次比赛到此为止！”张绍骏向何山下达完命令后，又转头对徐平说：“这小子就是这个德行，我已经分到你的班了，你觉得他行，那他就在你的班里呆着，觉得他不行，你就给我训练到你认为行的时候为止！”
“报告教导员！保证完成任务！”徐平的回答简洁有力。
“回去吃饭吧。”张绍骏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二人离开，自己则坐在椅子上，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你们都是这种死脑筋么？
……
何山和徐平回到食堂，何山发现徐平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眼神却没有那种因为自己做错事而发出的责备或怨恨。由于各有心事，所以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饭菜，就回到了房间。房间里，除了还在值班的刘海涛，其他人都回来了，默默的坐在床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各自在思想政治课中记录的笔记。
何山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继续收拾起内务，徐平则走到了放置杂物的铁皮柜旁，打开柜子，拿出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合照。
坐在床上，徐平向何山招了招手，“何山，你搬着马扎坐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其他人听到了徐平的话，竟也从各自的笔记本中拿出与徐平手中相同的合照，放下笔记本，拿着马扎坐了过来。
旁边的一位战友主动把手中的照片向何山这边移动了一下，让何山也能看清楚照片里的内容。
照片里共有十个人，除去其中一个很像张绍骏的战士以外，其他几个人都还在这个班级里。看来是班级的合照。
“你看到后边一排中间的这个人了吧？”徐平问道。
“恩，长的很像教导员，他退伍了么？”徐平说的这个人正是何山发现的人。
“当然像了，他是教导员的亲弟弟。”徐平继续平静的描述，何山低着头，仔细的看着照片，却没有发现徐平那双眼睛，已经渐渐的湿润，“他牺牲了，就在今年夏天。一辆小客车因为刹车失灵掉进了河里，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救了七名落水儿童后，那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可他还是拒绝了我们和教导员的劝阻，坚持跳进了河里。”
听到了徐平的陈述，何山渐渐的低下了头，心情因为这个故事而显得有些低沉。“他就这样牺牲了么？”
叹了一口气，徐平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再也没有上来，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当时教导员在阻止他再次下水的时候问过他，觉得身体还行不行，他的回答和你今天的回答一样。”徐平的目光离开了照片，直视着何山道：“报告教导员！我认为我可以完成！”
这一句话，如同枪膛里击发子弹的撞针，虽然力道细微，却是集中在一点。在徐平扣动扳机的刹那，狠狠的撞在何山那颗因为爷爷的死而冰封住的心，使那封住心灵的坚冰被撞针这一刻产生的动能震裂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虽然力道还有些不足，但却足以让内里那颗被冰封住的心灵感受到外界的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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