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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周围侍卫神情紧张,“唰”地抽出明晃晃的钢刀,身随刀动,一个箭步上前将李纯护在身后,横刀直对横冲直闯来的莫名黑影,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兀那个黑影被寒光闪闪地钢刀所震慑,神情一滞,呆呆地立在原地,步子不敢轻迈。黑影停下了七十码的高速,这才被看清楚模样。矮个子,瘦骨嶙峋,皮包骨头,头发乱糟糟似鸟巢,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小脸脏兮兮,乌漆抹黑的两只小手上拿着两个同样脏兮兮地黑馒头。
这模样分明就是个小乞儿嘛,护在李纯周身的侍卫松了口气,毕竟真的要动刀动枪还是挺累人的,不说袍泽会有损伤,就是溅身血也同样令人不爽。
小乞儿怯生生地盯着一众横刀相向地怪蜀黍,眼中露出恐惧和不安,抓着馒头的两只小手往身前缩了缩,步子往后退了退,生怕凶神恶煞的侍卫们抢他馒头似的。岂料小乞儿刚往弱弱地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子就离地了,小乞儿失声惊叫,抬头一瞧,不就是那个茶棚的老板吗。
茶棚老板秉持“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趁小乞儿惊慌走神,一把将小乞儿提溜起来。
小乞儿又惊又急,急忙扭动身躯想挣脱开茶棚老板的那双可恶的大手,却是年纪小个子矮力气弱,不论怎么扑打都无济于事,茶棚老头岿然不动。
兀那老板脸上堆满笑容,躬着身子朝已经刀入鞘的军汉抱歉道:“军爷,这小子偷了俺家几个馒头,打扰军爷休息,罪该万死,这小乞儿就交给俺处理吧,不打扰军爷歇息了。”
说着,额头上几滴冷汗顺着斑白两鬓滑向脖颈。
高寓霞刀入鞘,没拿正眼瞧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他心里也是苦闷,好不容易休息下,总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冒出来。
老板嘿嘿两声,转身往后退去。
“等一下。”却不料从军汉人堆里传来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老板的步子。
老板一怔,提溜这小乞儿又回过头,恭恭敬敬地站着,身子稍稍弯曲,低眉顺眼的模样。
“贵人有何吩咐?”
“把兀那小乞儿带过来。”那头又传来一个不容置疑地声音,稚嫩却不失威严。
茶棚老板提溜着小乞儿,走过军汉分开两列空出的一条道,始终低着头,一手死死地抓住还在挣扎地小乞儿而另一只手则时不时地擦擦汗。
到了李纯跟前,茶棚老板偷偷抬头偷撇一眼,心中惊讶,竟然是个少年,年纪估摸十六七岁年纪,却不知又是哪家勋贵子弟。他对于长安的勋贵子弟没有好感,恶霸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贵人有何吩咐,小人尽力而为。”
“嗯,把他留下,没你事了,可以离开了。”传来的声音却是让人不容置疑,无法拒绝。
茶棚老板一怔,战战巍巍地说道:“贵人,这小乞儿冲撞贵人大驾,收拾他何必要贵人亲自动手,俺替贵人教训他就好了,不劳贵人亲自费神。”
“嘿,你这老头费什么劲呢,聒噪个什么劲,叫你退下就赶紧滚蛋,小心吃老子刀子。”高寓霞听着茶棚老头叽叽歪歪地颇为不耐烦,呵斥道。
茶棚老板“噗通”跪下,顺手也将小乞儿摁倒在地,惊恐道:“贵人饶命啊,贵人饶命啊,这小乞儿无心冲撞贵人大驾,都是小老儿的错,千万可别杀了他啊,这还是个孩子啊。”
茶棚小老儿之前大喝一声实则是要警告小乞儿不要往李纯等人这边跑,如今大唐谁不知道官匪啊,官兵胜似土匪,要是冲撞了他们,一个不高兴,这下场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小老儿却是没想到还是惊动了这帮来历不明地官兵,心中戚戚,赶紧过来想把小乞儿提溜走,救他一命,眼看没啥事了可还是惊动恼怒了贵人。
李纯和高崇文等人面面相觑,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这小老儿原来是怕小乞儿冲撞了自己继而杀了他抵罪。他用手摸摸苍白的脸颊,想着:自己这英俊粉嫩的模样看上去很残暴爱嗜杀吗?
而李纯之前喝住这茶棚小老儿则是怕这小老头对小乞儿不利,毕竟之前这小老儿喊声煞是凶残,把这小乞儿做了人肉包子都说不定,却不想小老头则是怕他对小乞儿不利。嘿,闹了个乌龙,果然人间处处有温情,还是好人多啊。
李纯瞧了瞧跪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地小老头和小乞儿,呵呵一笑,起身将老头儿扶了起来,笑道:“老人家误会了,孤……咳咳,我只是想问问这个小乞儿一些问题,没有想对他怎样。”
茶棚小老头一听李纯如是说道,心中便也稍稍放心,他就一热心肠,看不得如此小的孩子遭罪。但被李纯亲自扶起来,则是心中惶恐。
老头儿提着心,赔笑道:“是小老儿鲁莽了,是小老儿鲁莽了……贵人见谅,贵人见谅。”
李纯也不过多解释,扶起了小老头便坐回了原位,笑道:“这茶水甘甜香醇,确实不错。”
老头儿一听这话,笑呵呵地道:“贵人过奖了,小老儿在此处搭起这座茶棚三十余年,当年郭大王也是如此说。”语气中透露着自豪和敬仰。
李纯惊讶道:“汾阳王曾经喝过?”
“是啊。”老头儿点点头,接着话道:“当年大王领兵四处征讨之时便从小人这路过,喝过小老儿的茶水也是赞誉过啊。”
所谓的汾阳王既是再造大唐的郭子仪。安史之乱爆发后,任朔方节度使,率军收复洛阳、长安两京,功居平乱之首,晋为中书令,封汾阳郡王。代宗时,又平定仆固怀恩叛乱,并说服回纥酋长,共破吐蕃,朝廷赖以为安。郭子仪戎马一生,屡建奇功,大唐因有他而获得安宁达二十多年,史称“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代而主不疑”,举国上下,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声誉。咳咳……就是这么牛逼!
……
李纯回过神来,低头朝着依旧跪伏地上的喘喘不安的小乞儿笑道:“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
听着李纯的话,小乞儿眼眸中透着一丝不安,抬头瞅了瞅李纯,又看了看茶棚老头,确认没有危险,才怯生生地从地上爬起身来,怀里依旧死死地攥着两个脏兮兮的馒头。
李纯见状叹了口气,心中煞是不舒服,柔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人吗?”
小乞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木然站定,紧紧地盯着李纯,眼眸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辉。
李纯身旁的裴度见状,悲天悯人的感情一动,笑道:“贵人问你话,回答得好就多赏给你几个馒头。”
“真的吗?”小乞儿两眼顿时冒星星,早把警惕和不安丢到一边,紧紧地盯着裴度问道。
“当然是真的,俺家郎君不差这几个馒头。”高寓霞憨憨一笑,见到如此可爱的小人儿也是心怀怜悯。
小乞儿瞅了瞅一脸笑容的李纯,紧张和警惕便少了许多,答道:“我、我们家打北边来,家里遭了灾,没有地种不了粮食,所以跟着阿爹阿娘叔伯婶婶来长安讨生活,路上……路上……”说着说着,小乞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也是死死地咬牙忍住没哭出身来,最后着实忍不住,泪水犹如喷泉小眼睛中涌出,止不住地低声抽泣,本就乌漆抹黑的小脸成了花猫模样。
“没有官府赈灾吗?”李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结果就发现自己像个傻瓜,有赈灾还会有人逃亡吗?而且北方多是叛藩,能稳定住就已经是烧香拜佛了,还奢望他们消耗实力救济流民嘛,想到这,李纯阴暗一想:不会是藩镇故意将这些破产流民赶到长安来的吧。
茶馆老头儿听完也是叹了口气,感叹道:“世道不好,活不下去才会背井离乡讨生活啊。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往京都方向去了,流民太多,成群结队的,老汉也是这几日发现人少了些才从新开张做生意,不然保不齐会出现什么事情哩。”
李纯等人大眼瞪小眼,满满地疑惑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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