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些东西的原理果然是简单,就象如何把沙子捏成不同的物品,并给它们以灵气。还真的与作画有共通之处呢。”少年点了点头,说道。
少女微微一笑:“说起来当然简单,懂得运用却是极漫长的过程。就象人人都会握笔,又有几人能成为名画大家呢?”
“那你能告诉我更多吗?我想知道人如何能改变世界。”少年眼中放着光芒。
少女欲言又止,停了半晌才说:“可是……知道了一切力量的本源,并不代表你能无所不能,相反,一切新的创造,都需要不断的尝试,一点计算上的小小失误,都可能毁掉你自己,甚至毁掉世界。”
“那么,你能相信我么?”
少女望着少年的眼睛,许久,忽然笑了,“我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呢?”
少年也笑了,只是,他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大殿中阳光熙暖,红莺儿坐在大殿的角落里,定定地望着皇子们。
年少的二皇子玉冠绣带,一支白玉笔握在手中,仰望屏风上的阳光,正若有所思。一举一动间,无不是少年清雅的风度。
皇长子的位置却是空着的,他一早又习武去了。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在二皇子的身边,同样的锦袍却象几个随从,完全被少年皇子的气质所压过。
红莺儿知道,偷偷望着二皇子的人并非自己一个。女孩们都清楚,长皇子太迷恋兵法武艺,能打天下却难以治天下。二皇子通读史籍,胸怀韬略,才是最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她是星月岛主的女儿,出生的时辰,被认为和皇室相合,才被认为有皇后之兆,同其它几位同是那段时辰出生的女孩被选入宫来,相比宫中自贵族重臣之家的另外的女孩儿们,她的身世要高出她们许多。但自小受到父亲严厉教导的她,从来都很低调,因此被选入宫中时,她并不奢望什么。
能入宫伴读的女孩儿们,大的已十四五岁,小的不过五六岁,大多来自显贵之家,每个女孩子都明白,自己能入宫伴读,就意味着自己会是未来皇后妃嫔的候选者,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皇族的打量之中。所以这些女孩儿无不是处处小心,精细仪容,常对了镜子练神态微笑,生怕在皇族面前一个行礼,一句对答做得不到位,就毁了自己的未来。而错失更是绝不能有,不然就可能连家族的命运一起搭上。
她们终日在人前灿烂而娴静地微笑,其实内在早已心事沉沉。红莺儿初入宫时,对伴读女孩儿的心机之深,表面和睦无间、私下满腹计较惊讶不已。但日子一长,她自己也变得缄默谨慎起来。
对红莺儿来说,深宫中的冬天一下就到来了。忽然有一天,几乎身边所有的女孩伴读都疏远了她,红莺儿太小了,根本意识不到这后面潜藏的敌意,只觉得自己在宫中实在是太卑微了,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欢天喜地把自己送来这里。红莺儿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越是孤单就越想家,夜夜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喧闹欢声远去,四周死一般寂静。红莺儿觉得这样才好。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这么茫然走出门去,一心只想着回家,却又不知往哪里去,只沿着路茫然前行。沿着湖走了大半圈,平时走熟了的路,此时竟连方向也迷了。她无力地坐倒在地,心想这天地究竟有多大,自己究竟有多小,哪里走得回去?她再也止不住声,只埋了头嘤嘤哭泣。
忽然一个人站到了她的面前,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红莺儿抬起头,看见了一位少年。他双眼明亮,有着如重墨绘出的眉毛和薄薄的嘴唇,但是却穿着朴素的布衣,有些地方还沾着泥。
红莺儿一时怀疑自己已经走出宫殿几百里了,不然宫中怎么会有这样打扮的人呢?莫不是宫中的园丁小厮?
她偏过头,不想理会他,这些心事,又哪里是能向人说得清楚的呢?
“定是那些内侍仪官们骂你了吧,那些人满身都是规矩,的确讨厌。”
红莺儿无心和这少年辩解。只站起来慢慢向前走去说:“我想回家……”
“你家在哪儿啊?”
“星月岛……”
“星月岛?在南海呢,离这里几千里海路呢,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自己游过去。”
红莺儿心中突然想到,自己是不可能说离开就离开这皇宫的,那算是私逃,会株连全族的。自己方才气急迷了心,抱了包袱跑出来,若是被人看见去告发,可是大罪。
想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只怕回去便会被处死,她的眼泪又扑敕敕落下来。
那少年急了:“别哭啊,我最怕看人哭了。”他也手足无措,突然拉住红莺儿,“不就是星月岛吗?我送你回去便是。”
他拉了红莺儿便跑,来到柱上拴着的一匹红色骏马前,要扶她上去。
红莺儿却惊了退后说:“你疯了,带我出宫,你我全家都是死罪。”
那少年愣了一愣,突然大笑起来:“你放心吧,我说带你回家,你就一定能回家。”
红莺儿呆呆的望着他,她很清楚哪怕死在宫中也是不能私逃的,但是突然有一个奇迹般的机会仿佛就在眼前,她一时也心乱了。那少年的笑容,仿佛正给她无限的勇气,就是要冲一冲这巨大的囚笼。
那少年向她一伸手,红莺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借力坐上了马背。少年喊:“抱紧我。”猛一催马,那马直向前宫大门冲去。
红莺儿不曾乘过马,吓得紧紧抱住少年的腰,只觉得那马奔跑如电,自己稍一松手,就可能被甩下马去。吓得她什么也不敢想,紧闭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马速才缓了下来。少年回头道:“我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你还是只抓着我腰带就好了。”
红莺儿发觉自己紧靠在少年温暖的背上,脸面绯红的直坐起来,看四周竟然已是在宫外了。她惊道:“你就这样直冲出宫来了?没有人拦你?”
“拦我?那些侍卫就算想追,也得追得上我的‘赤乌’马啊。”
他正说着,只听后方马嘶,奔来的竟是一支骑兵队。
“不好了。再抱紧我!”少年纵马直向城门奔去。那城门守兵也是还不知出了什么事时,马已经冲出城去。
那支骑兵队也紧随着追出城外,只有十几骑,但冠插金缨马配红翎,全是骏马健儿,一出了城,一声呼哨,散开一线,马蹄翻飞如电,直向他们包抄而来。
少年却骑术极妙,每每后方追近,他轻轻一抖缰,赤乌马一个急折,从追兵两马间的缝隙突围出去,两匹战马挟着风只差毫厘就要撞在一起,红莺儿都能感受到追马的鼻息奔来,吓得惊叫不止。
奔了近一刻钟,离城渐远。追兵始终追不上少年,但却也无法被摆脱。正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震人心胆的巨大号角声。
那是大军列阵时才会吹奏的长角,以风袋鼓鸣,十几里外都能听闻。少年抬眼望去,前方地平线上,一支庞大的骑兵大军正缓缓列开阵势。
“不会吧……至于吗你们……”少年嘀咕一声,拔马向一边冲去,那大军缓缓向前推进,少年与追兵就从这无边军阵的面前掠过,眼见那万马踩踏大地的震动盖过了世上一切声响,大军第一列骑兵的面目都可分辨清楚了。
“我们逃不了的……”红莺儿哭道,她没有想到宫廷律法如此严厉,自己出逃,居然会调动大军前来追赶。
“你胡说什么呢?”少年道,“关你什么事啊!是我逃不了才对。”
“他们是来抓你的?”
“那你以为呢?”
少年仰天翻了个白眼,正在这时,大军阵中一匹白色烈马脱群而出,直追他们而来,那马速之快,身形之矫健,大军中齐爆出一声欢呼。那战马之上一位金甲少年,肩镶翠玉冠带紫金,背后明黄色披风如旗招展,转身就追近了少年。
可少年偏是不服,凭着骑术纵跃转折,二骑如猛虎扑鹿,眼见追近,突然又拉开,大军之中惊叹喝彩声一声响过一声。
少年气恼道:“不过就是凭着你的飞云马快。”从马背上摘下弓箭,回身就射。
红莺儿回头望那追赶的金甲少年,看着他的明黄龙纹披风,突然惊呼:“那是皇长子啊!”伸手就去推少年手中的弓,自己却失了平衡,直向马下摔去。眼见黄沙大地扑面而来,以为死定了,少年却探身一提,把她拉回了马背。大军阵中又齐声喝彩。
可借这机会,金甲少年已经追近了他们,他没有拔剑提枪,却大声笑了起来。
“我说,你这一箭可射得真是臭到姥姥家了,我想伸手去捞都没够着。”
那少年苦笑道:“我马上有人,刚才碰了我的弓,所以这次不算,等哪一天咱们再行比过。”
“再比?你照样输就是了,别找借口了。”长皇子看了看红莺儿,笑问:“贤弟好有兴致,这小姑娘是谁啊?”
红莺儿吓得心都要不跳了,直想跳下马去跪倒求饶,却被少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是我老婆,怎么着?你有意见?”他冲着长皇子没好气的说。
红莺儿身子一颤,不知是因为他的这句粗俚话,还是因为他手中的热度。少女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一次,她不再是孤独一人,有个人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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