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背着手站在窗前的袁世凯,阮忠枢见状站起身宽慰道:
“袁公过虑了,孙文一党纵然得到了英日两国的援助壮大,但是其内部尚有南方诸多军阀牵制,他们令出多门的情况不会改变。纵然其能一时占优也会因为内耗分崩离析,长远看来优势还是在我北洋一方的。”
袁世凯摇摇头苦笑道:
“斗瞻你莫用这等话来安慰我了,如今的局势好比汉末三国赤壁时候,若我北洋可比曹魏,那么孙文一党和南方军阀就好比孙刘联军。只要我北洋还在我袁世凯手中捏成一团,孙文一党和南方军阀就会维持合作与我北洋进行对抗,绝不会傻到自己撕破脸皮而让我北洋从中取利的。
何况这天下钱粮赋税过半来自江南,孙文一党窃据江南半壁后我北洋也趁其立足未稳一度打到长江北岸。可之后却因为缺乏粮饷无力再渡江发动攻势,从而让孙文一党得到了喘息之机。
当时我北洋占有军事优势尚且如此,如果今后这么拖延下去,时间久了南北军事上定然会在一消一涨中渐渐反转。到时候我的北洋军缺粮少饷难以为战,又如何跟孙文那些用银钱养足的新军打下去?
这其中形势实在是糜烂,而且拖得越久越对我北洋不利,所以我才会同意让你去接触那位奥斯曼圣徒啊,斗瞻。”
阮忠枢故作恍然大悟道:
“难怪袁公让我去见那奥斯曼圣徒前特地说了尽管放手去做不用顾虑,原来袁公早有打算要借助他的力量。不过袁公恕我直言,即便是借助了这奥斯曼的力量又能如何?
这奥斯曼虽然看着庞大,可百余年来也是丧师失地内患重重闹到几乎亡国,虽然去年在那位圣徒的带领下奥斯曼先是统和内部,随后打赢了意大利王国入侵的军队。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意大利王国在欧洲列强中不过末流之辈,纵然奥斯曼一时击败了意大利王国也不大可能对英吉利这样的庞然大物龇牙。
就怕我们这边付出代价租借到了奥斯曼的军舰,可到头来面对英日军舰的时候奥斯曼的军舰却怯战遁逃啊。”
袁世凯面沉如水的说道:
“英吉利势力庞大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沙俄的势力衰颓无力对外干涉,使得我北洋只有德国人这一家列强支撑,偏偏这德国人不敢公开对抗英吉利人,最近已经显露出要我接受英日调停屈从南方划江而治的方案,这等分裂江山遗祸子孙的事情岂能做得!
所以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把这奥斯曼圣徒当成一根救命稻草抓住,若是能租借到他几艘军舰牵制下英日两国在华夏的行动那是最好。若是事情不成,那也是我华夏多灾多难应有此劫数,说不定就应了多难兴邦这句话。”
停了停,袁世凯自己失笑道:
“说来有趣,古今不知多少王朝的掌权者在国势衰颓时都说过多难兴邦这话,连当初李中堂在遗言里也把多难兴邦这话挂在嘴边,今天我袁世凯居然也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可我华夏十几年来这内忧外患的灾难多如牛毛,国运反倒是日渐衰败,若是李中堂有幸活到今天看到这番情形,不知道他还说不说得出多难兴邦这种话来。嘿嘿,多难兴邦,说白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袁世凯颇有埋怨之意的提起李鸿章名号,阮忠枢委婉的劝解道:
“先人所处时事不可与今时今日相比,袁公不必对此过于苦恼了。何况我华夏怎么说也是泱泱大国,千百年来遭逢的内忧外患不知凡几,哪一次不都是在绝境中诞生了至圣大贤起事而兴复华夏。如今我北洋有袁公统领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成为这兴复华夏的一代新朝也未可知啊!”
被阮忠枢劝解一番后,袁世凯脸色稍稍和缓了一点:
“如今也就是斗瞻你还能有如此信心,要知道就连芝泉(段祺瑞的字)这些天来也被军械物资不足的事情折腾的愁眉苦脸,言语中再也不复之前征讨孙文时的意气风发。
就在前天芝泉还来电报向我诉苦,说要是德国人的军械物资要是不能在十日内运到进行补充,他就无力再战只能带着主力退守徐州收缩防线,而淮扬一带的千里沃土就只能全部让给孙文一党了。”
阮忠枢笑道:“芝泉兄说是只能坚持十天,但他之前囤积的物资数量众多,再支撑月余应该不成问题。我想芝泉兄所以这般作态,还是担心一旦把孙文一党逼急了会请英日入局干涉,所以就推说军资不足来延缓行动。至于说放弃淮扬,绝不可能是芝泉兄这等宿将会做出来的事情。”
袁世凯也笑了:“斗瞻你毕竟不是军人出身,这里面的事情你还是看不通透。芝泉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如今我北洋军前锋尚且占据了滁州扬州一线,看似气势汹汹的威胁到了南京方面的核心沿江地带,却也让自己的两翼陷入了被合肥和泰州这两方面黄兴部队包夹威胁的局面。
而黄兴部队在泰州方面有四万多人,军中兵精粮足,军官也多是其多年培育的亲信,绝非可以小觑的对手,在合肥依托工事据守的部队也有近两万人。如果要和他们作战必然会大量消耗我北洋军的实力,即便我北洋军能够击败黄兴占据合肥泰州确保了两翼安全,短时间内也没有余力再和江南的孙文部队进行作战。
若是把仗打成这样,结果不过是给南京方面的孙文创造了机会,让他能够趁势收服战败后的黄兴来壮大自己的力量。嘿,我袁世凯又岂能替他孙文做嫁衣,南边那帮人内部有实力的山头越多越好,这样他们才会继续内耗为主,对我们只能保持现在的防守态势而无力进攻。
就算芝泉不提,我也要下命令让他把部队收拢后退。当然退回徐州失地太多,那是极为不妥的。还是应该以淮南蚌埠和洪泽湖一带为依托建立防线,这里水网纵横大部队难以行进,在这一线进行防守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至于空出来的这一大片地区就算是我袁某人丢给孙文那群人的肉骨头,接下来咱们只要看着他们为了这块肉骨头怎么打的头破血流就好,咱们自己也能争取到喘息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阮忠枢大笑道:“袁公真是知己知彼,我阮忠枢虽自负聪明也自愧不如啊。唔,那我今晚就出发,去请那位奥斯曼圣徒先生来北平商议这些军购事宜,一定会尽全力为袁公促成此事。”
袁世凯满意的道:“那好,你且去吧。记住了,务必要对那位圣徒先生小心接待,怎么接待德国公使的就怎么接待他,绝不能有半点冒犯之处,明白吗?”
阮忠枢点头应下,他正要告辞离开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弱的年青人捏着一根马鞭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卫兵,其中卫兵脸上还有一道发红的鞭痕。
袁世凯看见这个年青人后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厉声喝问道:
“谁让你不经通报就闯进来的,你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就可以无视规矩法度了么!还有你们两个,看见有人来了为什么不拦住不报告,连个门都看不住要你们这种废物何用!”
脸上有鞭痕的那个卫兵哭丧着脸说道:“报告大统领,大公子身份尊贵所以我们不敢动粗强拦。刚才小的不过是伸手挡了一下脸上就挨了一鞭子,您看我这脸上还有印子呢。”
袁世凯眯着眼看了下卫兵手指脸上的鞭痕,登时大怒起来:
“好你个袁克定!真以为你是我的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成,居然连这里的卫兵你也敢随意鞭打,简直是混账之极!你们两个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拖下去关起来!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面对袁世凯突然爆发的怒火,年青人也就是袁克定吓得手一抖把马鞭丢在了地上,他顾不得还有旁人就跪在地上说道: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我不过是因为有事情要说,而卫兵不肯通报所以才挥手推了一下。结果一不留神就忘了手上还捏着马鞭,所以才会误伤了他,绝非我故意为之啊父亲!”
阮忠枢也连忙上前劝道:
“袁公还请息怒,大公子来此必然有要事相告,还是先听他说出来再做处置也不迟啊!大公子,大公子!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么?赶紧报告给袁公啊!”
袁世凯被阮忠枢劝解后火气小了些,便坐回椅子上问道:“你就把事情说一说,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你不顾体面的跑来。”
袁克定感激的看了阮忠枢一眼,刚想说话就被袁世凯喝骂道:“还跪在地上做什么!当你老子我是坐在这里死了不成,还要你在面前跪着磕头说话?!”
匆忙从地板上爬起,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袁克定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对袁世凯说道:“父亲,我今天来是为了汪兆铭兄弟的事情,希望您能看在他是我结拜兄弟的份上将他开释出狱。”
袁世凯皱眉道:“汪兆铭?那小子文文弱弱的能干什么,他不是被保举做了参赞么,怎么会好端端的入狱了?……是不是你这个混账带着他干了什么事不成?”
袁克定连忙摆手说道:“父亲冤枉我了!汪兆铭兄弟这次入狱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他这次正是因为被保举做了参赞的缘故才入狱,其中还有父亲您的命令。”
袁世凯气得笑道:“真是胡言乱语,我好端端的下令抓他一个参赞做什么!真当我是老糊涂记不住事情了?我看你今天真是要好好吃点苦头才行!”
阮忠枢突然开口道:“袁公且慢,我看大公子是被吓糊涂了说不清楚,还是让我来问他来回答好了。”
袁世凯默认同意后,阮忠枢温言对袁克定问道:
“大公子,你那位汪兆铭兄弟是不是保举参赞之后参与了与南方的议和事情?”
见袁克定连连点头承认后,阮忠枢又继续问道:
“那么大公子,你那位汪兆铭兄弟是不是在上个月的戒严令发布后被抓起来入狱的?”
袁克定又是连连点头,阮忠枢见状对袁世凯笑道:
“袁公,看来这位汪兆铭公子的确是您下令抓起来的。只不过您当初下令抓的不光是他一个,而是全部参与南方议和事情的人员,所以才让这位汪兆铭受了池鱼之殃。”
袁世凯这下也反应过来了,随后他看着袁克定的目光也有所缓和:
“想不到你倒也有心,还知道为自己吃冤枉官司的兄弟奔走求告。你放心好了,那个汪兆铭现在应该和其他的人都圈在一起,之所以对外说逮捕不过是个说法罢了,吃不了什么苦头的。等再过一个月兵变的风头过去了,自然就会把这些人全放出来,到时候也少不了这个汪兆铭的。”
接着袁世凯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
“但即便是你有这等事情要说,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带头违反法度。既然你今天打了卫兵一鞭子又不经通报擅闯要地,那就必须接受惩罚,你今后两个月的饷银就赔偿给这个卫兵充作压惊,你可明白!”
听到袁世凯如此处置后,袁克定如蒙大赦的连连点头称是,而且再三的赌咒发誓说今后绝不敢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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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这边瞄上了肖狩手头的东西,而肖狩在威海的临时公馆也迎来了几个德国客人,其中就有之前找上肖狩借船运输军械物资的冯·罗比。虽然说是客人,可这几个德国人却是一个个板着脸,就连冯·罗比这个原本对肖狩笑面相待的家伙也拉长了脸。
进屋刚刚坐下后,冯·罗比就开口了:
“圣徒先生,鉴于您在海上遭遇英国人舰船时的处置手段过于激烈,所以造成了我们德意志目前外交上的极大被动局面。所以我们今天来找您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希望您能够在这件事情中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不要把事情都丢给我们德意志来处理。”
肖狩左右看看面前的几个德国人,好半晌才悠悠的说道:
“原本我以为你们这些德国人昨天就会来找上门的,所以昨天刚到我就早早的把东西准备好了。可没想到你们居然磨蹭到今天才来,害得我昨晚上抱着准备好的一堆证据白白等了一宿啊!”
冯·罗比先是一愣然后急忙问道:
“证据?您说的是什么证据,是和我们这次海上遭遇英国军舰有关的证据么?您的军舰上有人把当时的情况拍了照片么?”
肖狩慢慢摇头道:“照片那种东西,我自然是没有的。”
冯·罗比泄气道:“没有照片那您还说什么,现在英国人可是拿着胡德号上拍摄的当天照片大肆宣传,把海上冲突的责任都推到了我们德意志头上,您该不会以为用文字记录就可以驳倒照片吧。”
肖狩拍拍手说道:“我的证据可比照片和文字记录要强的多了,至于这证据到底是什么东西,等诸位看完接下来的东西就明白了。你们几个过来把机器准备好,让这几位先生好好的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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