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何思豪的惨叫,魏野懒怠理会,手中展开竹简式终端,直接联系上了风月堂。
“封店长,我这里急用九凤破秽符!要多少?有多少要多少,通用点券不是问题,只要质量够好——好纸、好墨、好书法,那些在破纸头上印刷出来的、拿圆珠笔乱画出来的残次品,一张也不要!”
“伏羲堂出品,上好的九凤破秽符五百道,盛惠通用点券一百十五点整,另外赠送玉华司净水符十五道……”
“伏羲堂的灵符?要是伏羲堂的主人英叔亲书的九凤破秽符,倒还值得这个价。”
嘀咕了一声,魏野双手拈起两道九凤破秽符,贴在李瑞麟与佟游击的后心上,还不忘挖苦一声:“成天地拿燕窝鱼翅摆阔,怎么样,尝到苦果了吧?说到底,鱼翅燕窝,也不如粉条猪皮来得营养——”
说话间,仙术士掌心真力急吐,引动九凤破秽之力为锋,直贯入两人周身窍穴之内!
随着魏野催动自身法力,九凤破秽之力驱逐体内异变气息,也和刮骨疗毒差不了多少,李瑞麟与佟游击虽然已经昏过去,然而还是疼得浑身抽搐起来。
且不论魏野忙着处置这些个拖后腿的地方官,在这条地穴最深处,凤家父女三人却是朝着前方急急而奔。
不管是凤天南、凤一鸣父子,还是圆性尼姑,都可说得上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好手,脚程更是极快,然而他们沿着这条彩贝甬道也不知奔逃了多久,也始终没有个尽头。
只是觉得甬道越朝前走就越深,黑压压的甬道中,只有那些彩贝拼接出来的诡异图案中间,偶尔镶嵌着些发光的宝石,微微照亮了前路。
渐渐地,甬道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似乎石壁上也有厌光的苔藓与真菌生长起来,那些形状诡异,似乎生着鬼脸的蘑菇个个都有碗口粗,菌盖更是大如雨伞,在昏暗的甬道中闪动着青荧荧的冷光,照得人心中一阵阵凉意透骨而来。
圆性尼姑虽然遵照其师天池老尼的吩咐,要替凤天南化解去三次杀身之祸,然而论她的本性,她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生身父亲却是又恨又念。尤其这几日借着五湖门在凤府上演剧的机会,就近看着凤天南,却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这么横亘在她与凤天南之间,竟让她的恨意渐渐丧失,相对的,那股血脉相连的孺慕之情却是越来越重。
就是圆性尼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对凤天南又是愤恨又是依恋的情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而凤天南此刻,对着圆性尼姑,也居然渐渐地露出一副父亲看待最宠爱的小女儿的神情来。
凤一鸣对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子倒是没有什么好感,但面上也没有什么恶感流露出来,只是引着父亲和妹子不断地在甬道中飞奔。
又不知跑了多少时候,凤一鸣突然停下脚步,就这么极恭敬地跪拜了下去:“弟子凤一鸣,见过主教大人。”
被凤一鸣唤作“主教大人”的男人全身披着粗羊毛织成的兜帽长袍,正立在甬道的尽头。
对凤一鸣的礼数,这个干瘦又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很久没洗澡的恶臭味道的传教士只是点了点头,缓缓地将头上那遮住大半张脸的兜帽掀到脑后去,露出了一张满是疥癞与疙瘩的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孔!虽然依稀还能看到一点人类五官的影子,但是这张脸连着头颅都变得浑圆,鼻子小得不成比例,嘴大得不成比例,而那张脸的大部分空间都让位给了一双硕大的眼珠,眼白和瞳孔更是不成比例,更没有给眉毛与睫毛留下一点余地。
“凤一鸣兄弟,你之前对这些敌人的实力还是太过忽视了。对方也有着你所不能匹敌的力量,你的粗疏,导致了今日的大败。“
冷淡地作出训斥走狗一般的发言,凤一鸣身子一抖,随即就将头埋得更低:“这是我的无能,还请主教大人惩罚!”
不但凤一鸣跪了下去,凤天南也双膝跪地,露出了极大的恐惧之色:“都是我们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最近又只忙着想要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挣一个出身,才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还望主教大人不要与小儿一般计较!”
看着佛山镇的土皇帝父子两个跪地求饶,满脸疥癞的传教士无趣地挥了挥手:
“这也不能全怪你们!金钱帮的扩张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计,他们在江南全面排除我们的据点,屠杀我们的信徒。只是想不到,他们的嗅觉如此敏锐,居然直接找到了广州总坛来,这一次,我们必须要对金钱帮进行一次狠狠的打击。也是要给这些污脏的陆上生物一个极大的恐惧!“
说到这里,传教士扭头看见了站在凤天南身后的圆性尼姑,随即嘿嘿地笑出声:“这是你的女儿?真是让我讶异,你们父子都是经历了十分严苛的考验,方才受到神恩,成为了吾神的眷属。而这份血脉,本来在你们半吊子的眷属之躯上,是没有多少机会遗传到子女身上的,但是这个女孩沉睡的血脉却要比你们父子更加完整,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这位疥癞主教发问,凤天南不敢隐瞒,只能低着头禀告道:“大人容我禀报,我这个女儿是当初在佛山镇上,与一个偶尔遇见的渔女诞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个女儿却这么有福分,有了这样深厚的水仙血脉。”
“渔女?”疥癞主教重复了一句,一双凸起在颧骨上的大圆眼睛眨了眨,随即点了点头,“居住在海面下的四海龙宫的神之眷属们,确实会有那么几个家族,压抑不了他们与人类之间产下子嗣的冲动。在这个星球的各个沿海渔村中,总是有一些家族会和神之眷属们攀上些远房亲戚,你的血脉与那个渔女的血脉,大概就是这样阴错阳差之下,产下了这样优异的后代了吧。你的过错虽然不小,但是看在你今日带着这个血脉深厚的女儿回归,将功补过,我就不计较其他的小事了。”
圆性尼姑根本听不明白面前这个面目丑陋,双眼又大又无神,像是怪鱼一般的男人说的话。她的理智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绝非善类,这个甬道的尽头所埋藏着的东西,也绝不是她应该去触摸的禁忌。可是,她现在却像是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一样,不由自主地想要听这个怪异的鱼脸男人说下去。
在天池老尼身边修行多年,圆性尼姑靠着仅有的一点定力硬是将双腿止住,她只是喃喃地念诵起了自己每日持诵的经文:“是诸世尊,当慈念我:若我此生、若我前生,从无始生死以来,所作众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若塔、若僧、若四方僧物,若自取、若教他取、见取随喜;五无间罪,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十不善道,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所作罪障,或有覆藏、或不覆藏,应堕地狱、饿鬼、畜生,诸余恶趣、边地下贱,及篾戾车,如是等处。所作罪障,今皆忏悔,南无大行普贤菩萨摩诃萨……”
听着圆性尼姑念起了佛经,这个被凤天南父子称为主教的男人只是从鼻孔里极轻蔑地哼出了一声:“佛与菩萨是不会拯救你的。真正真实的唯有神,而你应该欢喜,你的血脉如此纯净,让你成为了神的眷属,成为了能够为神所喜悦的选民!看起来,你远离神,远离真理已经太久太久了,血脉中的记忆已经无法唤醒你的真正灵魂!罢了,这个时候,就让我稍稍费些唇舌吧——”
说着,主教伸出一只手,向着圆性尼姑的俏脸上盖过来。
这个动作极慢,而以圆性尼姑的峨嵋派武功根底而论,起码也有十几种法子避开这只手。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圆性尼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覆盖了自己的双眼。
在她的面前,凤天南也好,这个诡异的地下甬道也好,在那只手覆盖上来的瞬间,都像是落入水中的枯叶,只打了一个旋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无数的星辰在四面八方闪动,将她整个人都卷入了星的漩涡之中。
而在群星闪动的天幕之中,有一座巨城正以一种嘲讽而慵懒的形态朝向她。
这座爬满粘腻的绿色滑石的城市,那庞大的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里是纯粹的黑暗,那黑暗似乎已经变为固体,可以用手去触摸。
像烟雾般的物质从这座禁忌的囚牢中迸发出来,如月相般起伏不定、时而收缩、时而膨胀的天空,给群星蒙上了肉眼可见的黑障。这条新开启的缝隙深不见底,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气味。一阵叫人反胃的水声漾漾晃动着,随即圆性尼姑就看见一种绿色的、像是凝固发馊的霉糨糊一样的东西在黑质弥漫的门道中摸索着挤出一条路来,闯入她的视野、踏入门外污浊的空气、现身于疯癫之城的毒雾之中。
她似乎听见整个世界都以狂乱无比的声音向着这位自沉眠中归来的王者献上最后的礼赞。
“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
“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
“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
……
………
“ph’ngluimglw’nafhcthulhur’lyehwgah’naglfhtagn”
重复了一遍这诘屈聱牙的咒文,魏野一面向着甬道飞奔,一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咒文,是召唤某种不可名状的邪神的咒文。”
司马铃坐在一张大书桌边,手边放着几本用羊皮纸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的皮革装订起来的旧书,兴致勃勃地说道:“为了给叔叔你调查那个奇怪的三条腿印记,我从小古这里搞到了一些奇怪的魔法书,嗯,就比如说这本——”
梳着双环望仙髻的少女极有感情地朗诵道:
“听着,大地之子,聆听你们的师长——群星之子的声音。你们要学到,在这里既没有高度也没有深度,一切都溶为一体……黑暗之母的子嗣充满宇宙,伟大的战争在它们的内外进行。这场战争将决定宇宙的命运,诸神的种子将在所有地方显现,并且再度显现。
开始唱诵赞歌吧!
升起来罢!
无名的存在呀:
属于你的时候已来到,
我们由你亲自拣选,
通过你的咒语和魔术,
通过你的梦境和魅惑,
我们得知你将来临,
为了侍奉你驱驰而来,
为了我们所爱的主宰,
那克苏鲁的骑士,
长眠在绿色的水底……”
将这首带着不吉味道的诗歌朗诵完毕,司马铃翻开了后一页,用一种讲鬼故事一般的声调说道:“在人类所不知道的深海,尤其是在波纳佩附近、印斯茅斯附近、阿拉斯加近海、英国北海、印度洋地区,都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深海住民活动着。在基督教所查禁的早期教会文献里,有这样一本著作,名为《疯狂修道士克利塔努斯的忏悔书》,记录这些生物尤其详细。这个可怜的修道士在忏悔书中写到——”
“我,虔诚的耶稣基督的信徒,修道士克利塔努斯,在下面的洞窟里发现的东西,正是在我的梦中徘徊的东西。那东西膨肿、丑怖,拥有难以言喻的古老和邪恶。它从那沉没的拉莱耶王国而来,是疯狂的克苏鲁的仆从;这头伟大的怪兽既已死去又没有死去,一块刻印着星形和燃烧之眼的简素石头封锁着它的死亡之梦。”
“我生活在英格兰岛东方的利伍德修道院,这里遍布着深深不见底的海岸洞窟,我通过禁忌的魔法,发现在洞窟的深处有着诡异的用彩色贝壳拼接镶嵌起来的长长甬道,甬道的尽头则是古代异教徒所修建的隐秘神殿。然而这个神殿已经被重重的魔法封印起来。处于对古代异教徒所掌握的魔法知识的渴望,我花费了三个安息日的时间,终于找到了破坏这个封印的方法……”
“……克苏鲁的仆从被施放出来了,凭我的能力无法重新将它驱逐回那个受诅咒的洞窟,我只能求助于伟大的教父圣奥古斯丁。也正是从这位教父这里,我得到了关于活动在水下的,一直服侍着那个名叫克苏鲁的可诅咒的邪神的种族,以及对抗它们的知识。”
“听起来挺吓人的。”
感慨了一句,司马铃继续翻到后面一页:“金斯波特的船长阿博纳?伊齐基尔?霍格,记载了更多关于这位邪神与其眷属的知识。在他的著作中,是这样记载这个名叫克苏鲁的邪神的眷属的:“许多人都称它们为‘海魔’,但有一个部落选择与它们交往,并且崇拜它们。这些‘海魔’把关于达贡神的事情教给了这个部落,在献给达贡神的禁忌仪式中,这个部落的人会和‘海魔’们进行交配。甚至不仅仅是这个部落的人,在大西洋、印度洋、南中国海的沿海的隐秘村庄,都有这种秘密地与海魔进行繁殖的人群。”
“海魔会传授魔法给崇拜它们的人类,并将海底的宝藏作为给它们献上血祭的报偿。因此,崇拜海魔以及它们所侍奉的神明的人类会得到各种各样的利益,同时,这些人也会渐渐地向着海魔的方向变化。最后人类与海魔联姻的村镇就这样隐秘地出现在了大地上。”
说到这里,司马铃将书页翻了翻,找到了一个占据了大半张书页的印记给魏野看:“这就是叔叔你传回来的印记了。”
在这个印记的下方,罗列着这样一段话:“这是伟大的魔法师伊波恩所留下的印记。身为希柏里尔史上最强的大魔法师,生于伊库亚城,全家曾被麋鹿女神伊赫乌蒂的神官们流放。成为孤儿的伊波恩逃到魔法师塞拉克的塔中,被他收养,成了他的弟子。在塞拉克过早地去世后,伊波恩开始了边境之旅,到过很多地方,名声也不断增长。他曾在大陆尽头的半岛穆?图兰的一座塔中居住过一段时日,他不仅是魔法师,同时也是伟大的诗人和雕刻家。”
“伊波恩法印可以用于驱逐某些邪神与其爪牙,因为邪神之间也是存在敌对关系,所以大部分崇拜邪神的密教集团,都会使用这个法印。”
“学者修琉斯贝利长期研究那些不为人知的神格,包括以以太体存在的阿撒托斯和犹格?索托斯,地属性的奈亚拉托提普、水属性的克苏鲁、火属性的克图格亚、风属性的哈斯塔。在这位学者的研究中,伊波恩法印对风属性的黄衣之王哈斯塔与其眷属有着最明显的效果。遗憾的是,大部分魔法书已经失传,有些人相信亚特兰蒂斯版的原典至今仍存,就藏在西藏的秘密寺庙中,或者被冷原上并非人类的僧侣们持有。在中国历代王朝的图书馆里也有过几部,不过现在已经遗失了;也有人认为,这本书的原典早就被毁,现已不存。认为书已被毁的人宣称,要得知书的内容,就只能让梦境或幻影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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