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邱乡离贾庄并不远,按照正常人脚程十几分钟就能走到,现在几个人都背着麻袋,路上相互开着玩笑,磨磨蹭蹭的走了二十分钟走到了东滩。
东滩里的芦草还在疯长,几天不见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一株株相互靠拢着,绿色牢笼一样隔绝着阳光与东滩的陆地,让人不得不怀疑,如果看得久了人眼会不会也跟芦草着变绿?
生活在黄河附近的人对这种芦草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熟视无睹,牛十栓指着路,几个人就这么背着麻袋在芦从里来回穿梭,大约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原先皮带帮倒斗扎下帐篷的地方。
几顶塑料布加上木棍支成的帐篷在这荒凉的东滩里显得很醒目,就像是绿色的湖面上多出了一个塑料袋子,虽然铬眼,但是能让人在枯燥中找出一丝清爽。
王三烛大脚一蹬地面,从背后的麻包里掏出一块白扎巾戴在头上,瞥着帐篷旁边黑黝黝的盗洞说:“你们仨进盗洞前都勒上白扎巾,指不定这东西啥时候就可以救你们一命。”
在场的几个人里就数王三烛的岁数最大,阅历最丰富,他说出的话也最有力度,我爹和牛十栓、陈松都学着王三烛的样子从背后的麻包里拿出来白扎巾戴在脑门上,一个个像地下党一样,特别是牛十栓这人长的贼眉鼠眼,戴上了白扎巾更是整一个‘打入我军内部’的坏分子。
王三烛可没心思去管这牛十栓的样子像不像坏分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如释重负一样的对着牛十栓说:“栓子,你是早晚都要走这一步的,要是折在了鬼斗里,也不枉费咱们做了一回地班长。”
我爹和陈松于王三烛来说,顶足了也就是说得上话,勉强算是认识,他自然不会在意他们俩是生还是死。
王三烛从麻包里掏出一盏气死猫,用洋火点着了,又朝着地面用力啐了一口吐沫,说:“我先下去,等会我说下来你们再下来。”
说罢,王三烛把麻包忘肩膀上一系,就这么提着气死猫进了盗洞。
不怪王三烛谨慎,干地班长这一行,属于拿命换钱花,下了斗就是下到了死人的地盘上,一个不在意料之中的小意外就有可能会要了地班长的性命。
倒斗更不是说倒就倒,要抓兔踩点、打锥测量、盗宝摸金,踩点不用多说,说起抓兔可是有点意思,是最近几十年刚刚兴起的,抓兔者大多出没在夏、秋交接之际的农村、山村这类人烟稀少的地方,身上带齐了家伙和照明工具,对外打着抓兔的名号,实则是去探墓,在当时倒斗抓兔不叫抓兔,叫捕鸟,名字不一样,说起来还是共通的,打着捕鸟的旗号,专往偏僻的地方探索。
会打锥测量的地班长可是不少,打锥这活难度系数也不高,在今天但凡是个登堂入室的地班长多少都能测出这地方是不是墓葬的某个地方,但是古人的打锥测量法可真是让人吃惊,古人探墓的方法不叫打锥,叫‘望闻问切’,望,就是望气,一旦遇到清水相绕、山势绵延起伏、风景秀美的地方,或是土层深厚、气候干燥的地方,就会详细的查看。
‘望’的方法我是从没有见过,但是‘闻’这方法我爹却见过,长沙的一个老土夫子专盗汉唐大墓,他随手抓起墓葬上面的一把土放到鼻子下面一闻就能分辨出墓葬的年代和有没有被人摸过,‘问’这技术是零门槛,零要求,只要会张嘴说话,脑子正常的地班长就会用这方法收集消息。
‘切’的方法不管在官方的考古还是私人的盗墓在我们中国都是极为流行,拿着探铲或者取出来地层里的土壤,看颜色、杂质就能墓葬的年代和墓里的宝贝。
总的来说,古人倒斗的技术我们这代人无法企及,我们今天的科技也不是古人能够比拟的。
隔了大约三、五分钟,盗洞里没有传上来一丁点的声响,我爹和陈松等的起,牛十栓先等不住了,他对王三烛说过这斗里的情况,再不济也不会折在了盗洞里吧?他怎么能这么久都没一点声音?牛十栓越想越觉得奇怪,探着头往盗洞里大声喊了一声:“王叔,你怎么了?”
牛十栓人长的丑,声音却有着十一二岁的男童子特有的清脆声,他的声音在盗洞里撞来撞去,变的有些瓮声瓮气。
话音刚落,盗洞里同样瓮声瓮气的飘过来一句话:“我没事,你们仨都下来吧。”
陈松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盗洞,咧嘴一笑:“嘿嘿,我可早就等不了了,这老王叔还非得吊吊人的胃口才让下斗。”
三个人都急忙检查了下麻包里的家伙有没有带全,查无遗漏之后一人提着一盏气死猫下了盗洞。
我爹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可算是学的聪明了,让陈松和牛十栓先下盗洞,自己跟在陈松和牛十栓的后面。
刚顺着盗洞往下滑了十来米又是那股熟悉夹杂着诡异的霉烂气息狠狠的粘黏在每个人的嗓子眼儿上,陈松在最下面用力咳了一嗓子,什么都没说,但下滑的速度更加快了。
顺着盗洞往下滑,三十米左右就重新回到了那间空荡荡的墓室里,照常理来说墓室绝不葬空,可那么一点物件能经得起多少年的地班长摸?
王三烛看着三个人陆陆续续的都下了斗,提着气死猫的手很沉稳,让昏黄的灯光不再摇曳,另一只手指着这座空荡荡墓室的泥壁说:“这里确确实实就是个鬼斗,七哥下斗之前肯定早就知道了。”
“王叔,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爹下斗之前就知道这是个鬼斗的?”
牛十栓可是想不明白,他老子知道这是鬼斗怎么可能不对自己说?
王三烛摇摇头,说:“栓子,你是不知道,这鬼斗里可有的是好东西,一般的金器都被墓主人和墓虎看着,要是七哥敢下斗肯定是早就有了准备,还有你说的那个宋独说不准还真不是个人。”
他并不不回答,反倒还说起了宋独,这让牛十栓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但是陈松听的来了兴趣:“老王叔,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宋独不是人,难道还能是个鬼?”
王三烛一听‘鬼’字,脸色猛地一冷,疹着脸看着陈松:“在鬼斗里面撞了鬼有什么稀奇?要是真的是碰到了个大活人才是稀罕事。”
看到陈松的脸色也不好看,王三烛指着泥胚色的墓壁继续说:“你们看着墓壁上的纹纹儿,这些纹纹儿就是防止鬼纹,鬼纹这东西出现在斗里可是邪气的厉害,即震得住鬼气,也能震得住人气。”
震得住鬼?还能震得住人?
陈松早就不服王三烛一副居高临下、见多识广的语气,上去用衣服抹了一下墙壁,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说:“这是一种抹在墙壁上的古代的炼丹材料腐蚀出来的,见光就出,背光就散,哪是什么鬼纹!”
王三烛也知道陈松在跟自己打别扭,冷笑着说:“哼哼,二松,你要是待会真见了鬼,可千万别被吓得尿了裤子。”
陈松刚想要还嘴,这墓室外的甬道里就传来了一阵尖啸声,这声音经过层层的墓室、甬道的过滤,传到几个人的耳朵里显得有些飘忽。
王三烛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几个人都不要说话,走到墓室的石门后边,把气死猫提在身后,伸出头去往甬道里瞅。
牛十栓早就听到了这声音,吓得后背好一阵发毛,他看着我爹,想要通过调侃来分散自己心里的恐惧,问我爹:“三、三哥,你打哆嗦做什么?”
我爹听到那飘忽的声音身上早就软了下来,本来还一直在强装着镇定,但是被牛十栓这么一说那腿肚子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我爹暗骂一声,结结巴巴的说:“栓、栓子,你有、有没有听到点什么?”
我们中国人自古‘事死如事生’,人死之后葬在墓里就等于是住在了阴宅,死后也能有个好住处,像是我爹几个人私自闯进别人的阴宅里本来就挺提心吊胆的,现在这空荡的死人墓里又怎么会有啸声?难道真的是碰到了鬼?还是另一波地班长趁着空挡下了斗?
不等牛十栓回话,王三烛就回过头皱着两根断刀眉,绷着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张了张嘴对着正在说话的两人低呼了一声:“噤声!”
看到了王三烛的这幅尊容,几个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时间整个墓室里回荡着的都是那一阵阵飘忽的啸声,啸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漂渺起来。
牛十栓鼓了鼓气,抬起头看着王三烛仍然往外瞅的背影,问:“王叔,你看见什么东西了?”
牛十栓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说不出来而且难以言喻的倒霉气,他不问这句还好,这么一问,王三烛的背影也跟着打起哆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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