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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财认真地清理了自己的财产,工作二十多年,前十几年级别低、工资低,他家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九十年代以后,他当上了副县级、县级领导,收入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家中这才有了积蓄。
他将床下的箱子拉出来打开,取出四个存折,一张是岭西的,二张沙州的,还有一张是益杨的,益杨的存折里有十一万块钱,这是夫妻俩存的工资,当了县长以后,有县长基金,他的工资向来分文不用,全部交给老婆存了起来。
岭西的存折有三十来万,这是各部门发的过年钱,沙州的两张存折有近七十万,这是他们过生日、生病之时,朋友们送的红包。
这几张存折,有灰色收入,但是不至于有牢狱之灾。
这个箱子里除了存折外,还有两百万现金,这是易中岭当益杨土产公司总经理之时,分三次送给他的,他一直没有存进银行,就是因为这两百万现金,让马有财想起就如坐针毡。
这两百万现金绿油油一片,就如会吐出氧气的森林,马有财拿起一叠钱,在手里拍了拍,钱币发出哗哗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两百万解决掉,否则自己必然会被易中岭所拖累。
前年祝焱追查益杨土产公司。易中岭被逼得紧了,曾经向他发出过威胁,这一事情以后,他对易中岭深有戒心。
而这一次,易中岭极为热心极为主动地帮着自己夺权,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马有财将一叠钱往箱子里一丢,道:“想要控制我,没有这么容易。”
马有财老婆端着茶杯走了进来,道:“我就不相信其他县长就这么清白。你这一辈子,又赚得到几个两百万,等到退休以后,看谁来理睬你。”
“这钱咬手,现在不想办法处理了,只怕以后要毁在这监狱里”马有财取出一张纸条,道:“明天,你到沙州去,将这钱寄到甘肃去,捐给贫困地区办希望小学。我这里有地址,记住汇款条子一定要收好,这或许是保命地条子。”
马有财老婆极不情愿。道:“你真是胆小如鼠,我就不相信祝焱是这么清白,他一边拿钱一边升官。”
马有财脸一沉,道:“你少啰嗦,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为了这两百万,把你老公送进监狱。到时你就是劳改犯家属,出去抬不了头。”他见老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缓和了语气道:“你别贪这些钱,我再当十年领导,过年的奖金、工资,加上过生收的钱,拢在一起,至少还有三百万吧,这钱够我们晚年生活了。而且这钱来得理直气壮,晚上睡得着。家里也平安。”
马有财老婆看着箱子里的钱。道:“我也是穷怕了,才结婚时。我们俩就是一条破被子,连双开门柜子都打不起。”她和马有财都是下乡的知青,回城以后都在县里的企业,她一直在企业工作,直到破产,而马有财从工交政治部的一般工作人员,一步步走到了县长的工作岗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随关马有财位置的改变而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
易中岭自然不知道马有财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晚上,他将易中成约到了别墅,两兄弟整了几个热菜,边喝酒边谈。
易中岭抿了一口酒,开始诱导易中成,道:“杨柳有什么才能,就凭着几分姿色,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侯卫东把你弄到研究室,就是为了给杨柳腾位置,只要侯卫东还在新管会,你只能走下坡路,绝对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易中成闷着头想了一会,道:“侯卫东这人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比杨大金和张劲都要强,新管会发展势头极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易中岭生气地道:“你真是书生意气,菩萨心肠,侯卫东将你拿下的时候,没有想到你的好处,你这个研究室主任,一点权力也没有,有屁个意思。”
“可是,侯卫东没有什么大问题。
”
“什么叫做没有大问题,他和杨柳就是有私情,这一次游勇将农民耳朵打聋了,他作为新管会一把手,是不是也应该负上领导责任,另外,新管会卖了这么多土地,我就不相信他屁股是干净的。”
易中岭又道:“游勇打人事件的总根子就在杨森林身上,他初到益杨,没有调查研究,就当起了钦差大臣,工作作风粗暴,不实行民主集中制,不经过集体研究,就将四个利税大户厂赶走了,结果留下了无数后遗症,你是文化人,又在县政府工作过,如何给杨森林和侯卫东上眼药水,应该比我内行。”
易中岭这是一石两鸟之计,即搞了杨森林,顺手也将斩于马下。
易中成是教师出身,虽然已经身在官场,可是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良心上似乎也觉得过
。
易中岭看出了易中成的犹豫,鄙视地道:“难怪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官场商场都如战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被易中岭激了数次,易中成终于接受了堂兄地观点,他道:“我虽然离开了办公室,但是对侯卫东做的事情还是很清楚,要编一封检举信还是轻而易举,这种信要七分真话三分假话,这三分假话就是最具杀伤力,比如杨柳的事情,我就可以说见过两人关起门在屋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这事弄出去,侯卫东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且越洗越黑。”
“般云药厂是侯卫东地朋友蒋大力带来的,我就说他在中间拿了好处费,出卖了新管会的利益。”
“还有,我听人说,侯卫东在青林山上开有碎石场,他还卖得有私车,还是一辆好车,我就说这些是受赌所得。”
易中岭很高兴,道:“中成,你到底是读过书的。脑袋瓜子就是灵活。前一段时间,我派了人天天盯着杨森林,发现杨森林也有一部私车,他经常开到沙州去,这部车也应该是受赌得来的,七分真三分假,哈,他百口难辩。
”
易中成说干就干,晚上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检举侯卫东。列举了六条罪状,另一封是检举杨森林,列举了四条罪状。他是用左手写的宋体,也就是用红岩英雄陈然的方法,这样做,其他人就查不出笔迹。
辛苦一晚上,弄出两封信,第二天,他坐公共汽车到了沙州。在沙州复印了数十份,把信发到了省、市、县地重要部门,从沙州回到了益杨,下了高速路,他一眼就见到耸立起了十来幢高楼,六幢是步高公司的,七幢是精工集团的,除了高楼,还是宽敞地大街。进出了货车,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
看到这一切。他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道:“易中成,你真卑鄙。”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头中突然涌出了北岛的两句诗,当年这一首“我不相信”,让易中成为之激动不已,如今十来年时间,他就成为了一个自已瞧不起的“卑鄙者”。
回到新管会,就见到侯卫东、张劲等人陪着庆达集团黄亦舒副总经理从楼上下来,侯卫东穿着一件休闲夹克,正在跟黄亦舒说着什么。
易中成站在门口,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等到侯卫东与黄亦舒都上了车,他才走进了自己地办公室。
侯卫东坐车走出了新管会大门的时候,也看见在门口地易中成,还在车里朝着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到了基酸厂,占据厂里地农民们全部搬了出去,所有厂房都打扫得很干净,加上树木地绿叶刚刚发出来,看上去颇有生气,与前些天满院地凌乱、破败相比,已是一个天下,一个地上。
黄亦舒将四个厂全部走完,他很满意厂里的情况,道:“前些天听老陈说,厂里被农民占据了,我还有些不放心,侯主任真是守信,如今在岭西省,官员们可不太守信用,即使签了合同也是说变就变,这在美国是不可想象地事情,只有同侯主任合作,我最放心。”
听到黄亦舒的夸奖,侯卫东道:“清理场地本身就是新管会的责任,应该做的,不值一提。”
他又道:“如果真觉得新管会不错,我希望多承接庆达集团的工厂,黄总在工商界朋友多,可以介绍一些朋友过来,新管会虽然是县级开发区,从水、电、气、交通以及政策服务上,都不比地级开发区差。”
黄亦舒道:“庆达集团前一阶段,扩张很快,收购了九个资不抵债的工业企业,这些企业都是千人左右的规模,产品、技术基本同质,问题很多,集团准备将这些企业重新整合,组成一个机械总公司,扩大规模,形成核心竞争力,这样才能在市场上立足,总部嘛,就准备设在新管会,”
这其实也是张木山地意图,他收购的这些企业大多数是县属或地属企业,均位于城中心,腾出这些厂子,原来的地盘用来搞房地产,这将是庆达集团未来最大的利润增长点。
庆达集团将机械总公司设在新管会,对于新管会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侯卫东当即热烈欢迎,“黄总,你放心,我代表新管会欢迎机械总公司入驻,优惠条件同以前一样,更为关键的是,新管会有一个信誉良好、作风过硬的团队,这才是我们同其他开发区相比最大的优势。”
他自信地道:“美国以前有个门户开放政策,我这里搞一个最优惠政策,全省十六个开发区,他们有的优惠政策,我们新管会都有。”
见到黄亦舒满意的笑容,侯卫东暗道:“幸好解决了粟家林地事情,否则就会错失一个大好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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