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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渺的街道平静了人的心绪,就在高山岚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休止地走下去,永远不再清醒的时候,一番激烈的争吵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只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小孩子在和一个老人争辩。无论小孩子还是老人,都不像是凡俗人,小孩子伶俐非常,老人神采流转,让人忍不住驻足细听。
“光天化日之下,你连衣服都不穿,就是不要脸。”老的教训小的。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哪有什么青天白日?谁规定的要穿衣服。”
“人有羞耻之心,要遵守伦理纲常,你这样就是不知羞臊的禽兽行为,小孩子这样做虽然可以原谅,但你怎么不听人教诲?”
“做了丑事的大人遮遮掩掩,不嫌羞耻,我一个小孩子不穿衣服怎么就要羞耻了?我要懂羞耻的人给我讲伦理纲常,你不懂羞耻,我偏要坏了你的伦理,乱了你的纲常。”
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荒谬荒谬,瞧我不打死你。”伸手便打。
高山岚眼见小孩子要吃亏,把他护在身后,对老人讲:“爷爷,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那小孩一见有人维护,越发得意起来,躲在高山岚身后对老人吐了吐舌讲:“我把老天当上衣,把大地当裤子,你钻进我裤子里了,你好不要脸。”
老人气的跺脚,“我先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穿裤子。”
小孩开心大笑起来,“这里天地倒转,没有光芒,我是穿不成上衣和裤子了,我偏要光着身子,去你的羞耻,去你的伦理纲常。”
高山岚越听越觉得这孩子聪明可爱,老人严苛可恶,索性伸出胳膊挡了老人一把,“这小孩子说话虽然无礼,却很有趣,当成笑话听就好了。您上了年纪,可别跟他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老人瞪了高山岚一眼,“我今天偏要打死他,你是哪里来的,多管什么闲事。”
高山岚笑道,“您别生气,我这个人最不会说话。我只是怕您……”
话没说完,老人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棍子,搡开高山岚照着孩子脑袋就是一棍子,高山岚登时怒了:“你打小孩子,你才不知羞耻!去你的妈的羞耻心!”
抱着孩子看他怎么样了,只见那孩子并没有受伤,在她怀里吐了吐舌,笑了笑,对高山岚说:“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老人在旁边抚了抚胡须,点点头,微笑着领起小孩子,两个人并行远去,老人口里念着:
“混沌冥莫,万物坍缩。
恒道悠长,渐现两仪。
化为四象,生成万物。
骨肉虽腐,忧乐不去。
亡魂久徊,悲苦凄然。
仁者守心,侠者守义。
以无缘慈,摄诸众生。
悲悯无俦,镇我亡魂。”
高山岚抚了抚因为气愤微痛的胸口,看着那老人和小孩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了。消失的地方浮现出一棵桃树,树上只结了一棵桃子。那桃树上竖着刻了一排字“抃草糝虾昌珏渠甲傅封参”。
高山岚一看脸就沉下来了,这是哪国话?
“这是哪国话?”
一句深沉的男声把高山岚吓得一惊,一回头,林江雨静静望着她。
“小雨哥!你果然在这里!”
林江雨说:“我当然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能来,高哲那家伙可是从来没能进来过呢。”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哥就进不来?”
“这是冥莫界,是掌握异术的人架构的幻象世界。你姑姑那些人能通过幻象了解别人得不到的信息,但是仅此而已。技法高超的人,能够在现实世界与冥莫界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古人用牲畜的‘血毛阵’荐鬼神,这一次,有居心叵测的人,用人的血液毛发摆起了阵。我初时以为那人只是用‘血毛’招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我太低估了他。他用术已经高明到如此地步。冥莫界,是只有修为接近镇魂师的人,还有亡故的人,才能到达的地方,这个地方,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你能到这里来,也许是镇魂石起了作用。”
“我哥去哪儿了?”
“不知道。”
“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只要我们这边没事,他就不会有事。”
高山岚越来越迷惑,这两天,好多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离奇场景一下子涌入到她的真实生活中,让她很是无措。
“小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山岚便问边观察林江雨,想起他是所有人又敬又怕的“林师兄”,便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破安国立用他二哥的尸毒下的蛊,解蛊本来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有我的一位故人插手。他布下咒术,困住了死者的亡魂。我们眼前的这道难题,就是他的术在作怪。至于高哲,既然进不来,怕是还在施术者布阵的地方徘徊。”
“他到哪儿都闲逛。”高山岚随口加了一句。
接着又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国建的亡魂就是被困在这个术里,去找他。”
高山岚点了点头。
林江雨又说:“这行字,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意思。对镇魂师下的咒术是猜谜,这种情况我以前也遇到过,但是这次实在没有主意,你觉得怎样?”
高山岚听林江雨问自己的意见,瞬间精神起来了,感觉所有的脑细胞都在运转,思考得脸都烧起来了。
“抃草八成是一种草,糝虾是一种虾,也有可能是道菜……”
林江雨听她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还能这么断句。可惜我没听过这种草和这种虾。”
高山岚觉得自己受到鼓舞,接着大开脑洞,“那什么昌珏就是块玉,甲傅参是个人,封就是把什么玩意儿给封了!这句话就是一棵草一只虾一块玉被甲傅参这个人给封啦,是不是!”
一边说心里还在想,“这么简单,我简直是个天才!”
林江雨倒是没表现出太大的欣喜,“我也想过,这是不是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可最终还是觉得,没这么复杂,应该只是个简单的句子”。
高山岚笑了一下,低头认真思考。
“抃草糝虾昌珏渠甲傅参封。”两个人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串奇怪的文字。
沉默了一会儿,高山岚问:“这是不是什么专业术语啊,就是什么道术或者古佛经里面的话?”
林江雨摇了摇头,“早想过了,不会。这些都是我的专长,我想不到,你也不必往这上面猜了。按照你擅长的领域,再想想。”
高山岚被他这么一提醒,果然有了思路。
“哎呀,我们会不会一开始就理解错了,我们习惯按照字面意思去分析,可是说不定这些字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林江雨道:“什么意思?”
高山岚微笑道:“我的专业是日语。你知道吗,日本人本来是没有文字的,只有语言,后来汉字传了过去,他们才能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文化。日语中有的汉语词汇是直接借用的汉语意思,所以能够从字面去理解。还存在用汉语读音标注的词,字还是这个字,但是组合成词就完全是另一种语言了。”
“你是说,这些字表达的不是字面意思,是另一种语言?”
“有这个可能,小雨哥,你那位故人,是什么人?从他身上也许能找到线索。”
林江雨眉头微蹙,道:“他,你……”
“什么?”高山岚见他话吐一半,追问到。
“这会不会是很古老的语言,几百几千年前的?”
“啊——”高山岚吃了一惊,“你那朋友是学历史的吗,还在研究古代典籍……”
林江雨看了看她,想要开口,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高山岚盯着“抃草”二字,越看越有一种熟悉感,猛然想起一本书。
自己大学学的小语种,对翻译理论有所涉猎。高山岚的确看过一本相关的书,里面提到了中国古代的翻译活动。在周代,中国已经有对诗歌的翻译了。楚国的鄂君子晳在游船上听到越国人放歌,“滥兮抃草滥予昌桓泽予昌卅州糝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这是越语的记音,鄂君子皙不懂人家唱的什么意思,找人翻译,翻译出来就是《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
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
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
不呲詬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
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高山岚当然不记得《越人歌》,她只记得一个“抃草”。《越人歌》当中有“今夕何夕?”和“今日何日兮”两句,这两句她虽然不记得,但是隐约觉得和时间有关。
再加上天蝎座敏锐的直觉,一个数字脱口而出了,“十二”。
林江雨惊道:“什么?”
高山岚欣喜道:“事情和时间,那就是安国建这个亡魂已经冤死了十二年,我觉得答案就是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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