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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们这样敲门进去不大好吧,已经10点多了,人家早休息了。”
高哲道:“不敲门也能进去,晚上来最合适。”说罢就往坡上走。
安国华家的狗忽然狂吠,一下子惊起了全村的狗。
高山岚想这下完蛋了。只见林江雨走到大门前,慢慢蹲下身子,把手伸到前面,大黄狗的眼睛里映出了那只手的影子,林江雨忽然打了一个响指,那只狗听到后,竟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慢慢退后,四周的狗吠声也停下来了。
这一手可把高山岚惊呆了。高哲倒是很淡定地拍了拍林江雨的肩膀:“全世界的狗都听你的,牛气啊小雨。”
林江雨指着大门西侧说:“你从这边绕到后面。”
高哲笑了笑,道:“那我可不能听你的。”
这段话连起来听很有意思,高哲刚说完全世界的狗都听林江雨的,林江雨就让他去做一件事情,他当然马上就回绝了。
不过高山岚心里明白,小雨哥才没那么无聊占高哲便宜,而高哲不去那边也只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罢了。
林江雨只好自己捡起一根干柴,围着房子转起来,走到某个方位,就从地上画一些符号。
高山岚问高哲:“他这是干嘛?”
高哲说:“从中国古代的阴阳家那儿传下来的方法,在凶煞的方位结上特殊的印,这样就能在宅子周围形成一个结界。外面的东西进不去,里面的也别想逃出来。”
高山岚惊到:“什么东西?老安家难道有鬼不成,我们今天不会撞鬼吧,那咱们还是回去吧。反正我就是困,睡一觉就没事了。”
高哲拎着她不让她乱跑。
林江雨围着房子转够一圈,看了一眼高哲。
高哲会意,从篱笆墙外翻了进去,在里面把大门打开。
高山岚一千个不情愿,但是坚决不想一个人呆着,也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安国华家的大黄狗视线一直落在林江雨身上,乖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高山岚想:狗的视力很不好,怎么就能一直盯着小雨哥呢,难道小雨哥在狗的视界范围内是会发光的不成。她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耳边吹来一阵凉风,冻得她打了个寒颤,隐约觉得右手边有一个人。
此刻高哲已经走到了窗户底下,林江雨在她前面有一步的距离。难道这个院子里,除了她、小雨哥和哥哥,还有第四个人,而那个人已经无声无息站在那里很久了。
高山岚瞬间觉得自己整个后背都麻了,小腿肚子开始发软,恨不得马上追上他们两个,但是由于害怕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她觉得从大门到窗户下面很短的一段距离,仿佛走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就像卡了壳的录像带一帧一帧播放画面那样,慢慢地往右偏头,可是冬天雾霾很严重,模模糊糊的只见一个人形的黑影立在墙角。
黑影仿佛知道高山岚在看它,竟然动了一动,高山岚被吓得瞬间扑向林江雨,抱着他胳膊带着哭腔小声说:“右边,有个人。”
林江雨和高哲都往高山岚右侧看去,林江雨依旧用他很有威严的语气说了一句:“哪有人。”
这一句不仅没安慰到高山岚,反而把她吓得差点跪下,完蛋了,是自己虚弱到出现幻觉了,还是已经被鬼缠上,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又哆嗦着伸出手指着黑影:“你看,那不是站着个人吗。”
林江雨说:“你再仔细看看。”
他带着高山岚往墙角走了两步,黑影清晰多了,她也一下子想起来,这是第一次来安国华家时看到的那棵无花果树,刚才风吹动树枝才吓到她的。
这时躲在窗户下面的高哲把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你们听。”
四下立时静寂了,一些轻微的响动被注意到。周围悠悠传来一些鸟兽声,屋子里发出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在痛苦的小声呻吟,另一个发出轻微而又悠长的鼾声。
“这是安家的两兄弟,呻吟的应该是安国立,他身体不好。”高山岚小声说。
林江雨拿出一张纸,往上面涂了一层灰色的粉末,然后快速地把纸从门缝里塞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高哲和高山岚看到那张微黄的纸迅速变红,然后发黑,没有起火,但看似被高温烧到卷曲起来,冒出了许多白烟。白烟渐渐升腾起来,散开了去。
林江雨一把推开了门,高哲和高山岚跟了进去。安家的两兄弟没有被惊醒,大概是白烟起了作用。
一进屋,高山岚和高哲就堵住了鼻子,这屋子里一股霉烂的味道,也不是臭,但是很呛,让人不舒服。
高哲捏着鼻子说:“这是现代社会么,这桌子,这花瓶,这表,跟黄世仁收租的布置似的。”
高山岚不满的说:“他们可不是黄世仁,是可怜人。”说罢看向床上的安国华和安国立,生怕他们会醒过来。其中安国立还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让她既愧疚又不安。
高山岚想走近土炕看看他们俩醒没醒,不想一脚踩在盖地炉的木板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并没有醒过来,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看到翻过身来的那人的脸时又被惊呆了。
那边的林江雨自从一进门就盯着八仙桌看,高哲问他:“哪里不对吗?”
林江雨说:“哪里都不对。”
一旁的高山岚声音紧张地说:“确实不对,太不对了。你们看,这个睡得挺好的,是……是安国立,一边呻吟的是安国华……不是这样的,安国华一直很健康的,刘镇长说安国立才有病。”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高山岚忽然又想起第一次来安国华家时,他最后赶他们走的样子。难道他最近有什么急病。
忽然,在床的一头一直呻吟着的,面对着墙睡得很死的安国华一下子坐了起来,高哲大骂一声:“靠。”高山岚也被吓得往后一跳,不想被木板绊到,直接往后躺了下去,落地瞬间被高哲扶住。
高山岚一个劲的说:“老…老安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故意来这打扰你的,更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哥哥他们想问你一些问题,他们想帮你……”林江雨打断她:“不用说了,他听不到。”
高山岚看向坐着的安国华,只见他缓缓回了头,嘴角向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安国华的眼睛。他竟然没有瞳孔。
大半夜在一个陌生的乡村看着一个表情狰狞两眼翻白的老人对你露出诡异的笑容,这种画面的冲击力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高山岚嗷一嗓子就叫起来,高哲也大叫了一声:“我擦,什么鬼!”
林江雨及时制止了他们俩:“别叫了。”高山岚嗷了一半戛然而止,迅速奔到了高哲和林江雨中间,这时候她大脑已经放空了,全凭本能在行动。
林江雨对着反常的安国华问道:“你是谁。”
安国华把头转向林江雨,明明没有瞳孔,却似在打量他,并不回答。
林江雨说:“你最好老实点,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听到林江雨的话,安国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仿佛在嘲笑他。
林江雨皱了皱眉,对高哲道:“绑上。”
高哲眉毛一挑反问他:“干嘛我去。”
林江雨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干体力活。”
高山岚在中间看了一眼身材高大的高哲,又瞄了一眼体型修长的林江雨,觉得小雨哥这么讲是有道理的。
高山岚这下也注意到了被林江雨单肩背着的双肩包,就是随意的挂着一个肩带在肩上,容易摘。他从包里掏出一捆绳子扔给高哲。
高哲接过绳子,很利落的跳上通铺,摁住安国华的肩膀,把他的双臂往背后盘。安国华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忽然跳起来把高哲反压在床上。
安国华的脸马上就贴上高哲的脸了,高哲咬牙在喊:“别滴口水。小雨你特么还站着。”
林江雨倒是不紧不慢:“有口水,我怕弄脏衣服。”
高哲用膝盖顶了一下安国华的肚子,翻起来和他扭打在一起。
高山岚心情复杂,怕高哲打伤安国华又担心高哲受伤,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哥你千万别伤着他。”
不知这老人哪里生出来的这么大力气,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扭打了这么久,不过最终还是被高哲制服了。
高哲拍了拍手从床上跳下来,地面都震动了,朝着二人笑了笑:“见识到你们哲哥的厉害了吧。”
高山岚叹道:“吓死我了。”
林江雨没有答话,径直从高哲身边经过,走到床边,拿着一把短刀抵在安国华的脖子上,问:“你是谁。”
安国华开口说:“我是来报仇的,你们全完了。”
高山岚吃了一惊,因为她听过安国华说话,这并不是他的声音。她听过许许多多被灵怪附体的怪谈,但是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很震惊。
林江雨垂下眼帘道,悲伤地说:“他们家,很可怜。放过他们吧。”
安国华的脸扭曲起来,看上去附在他身上的东西自己也在挣扎。
安国华也用一种很尖利的声线在讲:“放过吧,放过吧……”
林江雨又问:“你有什么冤屈,告诉我。”
安国华用一双只露出眼白的眼睛死死盯住和他对视的林江雨,忽然说:“我想吃了你。”
林江雨叫到:“不好,‘它’没有意识,我竟然没有发现。”
安国华忽的躺倒了,就好像支撑着他身体的某个东西瞬间冲了出来。高山岚看不到它的实体,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身畔吹过,桌上的老旧花瓶被撞翻一只,摔碎在地上,屋里的桌椅、铁锅、墙壁全被这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击打出声,它好像想要逃脱这个屋子。
高山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发出声响的地方,那东西飞得太快了,她完全跟不上,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向了她的左胸口,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在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她看到的是窗户被那股力量冲撞开的场景。然后感觉自己被谁扛在了肩上,接着就睡了过去。
高山岚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他看见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在和空气对话,面具只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露出了微微翘起的嘴角,这笑容很熟悉。但因为是在梦里,她没有力气去思考他是谁。她好像还听到了老安家的钟表整点报时声,接下来就是长长的黑暗。她觉得自己疲倦极了,于是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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