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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剑待发却不出,只因一剑刃咽喉。
此时的周青莲望着就在喉间的蔚,松开了正压弯着七步蛇剑的食指。刘俸禄对着周青莲笑道:“剑有七步,需蓄势。你的剑法犹如蛇攻,凌厉至极,但是蛇有七寸,捏住七寸,你寸步难行。”
周青莲没说话。
刘俸禄继续讲道:“你的剑杀意太重,想收都收不回来。一旦斩出去就不再是你的剑了。你奋力斩击之时,就是你全身破绽最多的时刻。可惜的是,我如今擒了你,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周青莲望着刘俸禄笑起来,嘴里说道:“先生果然仁慈,也不知坑杀十万唐军时,先生的仁慈哪里去了。”
刘俸禄眉头皱起来。
周青莲继续说道:“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有一个理由,只要为了自己的理由去活。他人不理解又怎么样?刘俸禄你一生活得糊糊涂涂,一件事也没有做好。既然为了自己的国家,那十万唐军又算得了什么?既然身上背着国家的命运,就应该一直背负下去。你却在半路放下,还不断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刘俸禄此时换了一种眼神去看周青莲。
周青莲大笑道:“可笑至极,你竟然还被这十万人压在山下三百年。如此作茧自缚,当初你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剑扫江湖?如今在你们眼里虽然我背叛剑宗,但我从没有这么认为。不与我心中的理由背道而驰,那么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三百年,三百年才出现一次破局之势。剑宗也终于要走进局中。”
刘俸禄眉头皱得更深。
此时周青莲轻巧地勾手腕,细银软剑藏于袖中。下一息,他向前迈了一步。没错,在虹刃咽喉的时刻,他仍是毅然决然地向前迈出了这一步。这是第六步,七步剑的第六步。
见血封喉。
一道漂亮的弧线,出现在周青莲的喉间。鲜血顿时四溅而出,深潭边的白石都被染成褐色。在空中洒出的血液犹如绽放的鲜嫩红花。
但是他终究已死相搏还是迈出了这第六步。
世人皆知,周青莲的七步剑,步落人头落。
可惜世人不知,周青莲的七步剑,其实只有六步。
那第七步,在手腕。
只见周青莲割喉而去,就在首级落地之前。他袖中一抖,七步蛇剑竟碎成一块一块。锋利的剑身将他的手掌划破数道口子,但这些断开的剑身被周青莲握地很紧。
千钧一发。
周青莲眼睛眯着望向了付持真一行人,此时他的眼神才真的是蛇王出洞,冷漠凌厉。
他手腕犹如闪电,朝李白鹤身前挥去。
七步蛇剑的剑身从他手中散去,瞬间消失在空气中,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看到。这第七步,周青莲至今还未出过手,自然还未取名。
就在他人头落地之时,他望着藏在莱青山身后的李白鹤,终于想到了第七步的名字。
“断头杀佛。”
刘俸禄也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毅然地拼掉自己的生命,迈出了这第七步。七步剑,七步已落必杀之。只要李白鹤死在剑宗,不论今天在场的人说出个花来,寒山寺的那个老和尚也得把剑宗掀个底朝天。
剑宗一乱,大先生只要不得不出手,身不在剑冢。
白邺城内的十一面皇就可以卷土重来。
此时周青莲散落空中的断剑,已然无踪影。
他的人头却已经落在深潭边,鲜血将深潭染成红色。在潭边的白石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犹如白仲永腹部的花,犹如莱青山胸口的花。
断剑之势,凌厉至极。莱青山这次同样以身挡住李白鹤,李白鹤这次推开了莱青山,并且点了要穴,青山动弹不得。李白鹤在莱青山的身前双手合掌,置于胸前。盘腿而坐,潭边生佛。
花香鸟语瞬间无声,水流亦无声,人言亦无声,唯有佛语耳。李白鹤念道:“前为苦海。”
付持真只见一片汪洋大海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海水将四周围了个全。只剩下他们几个站着的地方,波涛汹涌的浪翻起犹如断崖那么高。在海水中,付持真终于看到了那些短剑的踪迹。
它们在海水中留下纹络,却丝毫没有减速。所以付持真望见的只是飞剑的痕迹,根本没看到剑身。不过有了痕迹,短剑就不再是无影无踪的了。
此时坐在身后的李白鹤又念道:“我为岸。”
苦海无涯,我为岸。
付持真前面的土地突然翻起,一道宏伟的土墙挡在他们的周围。大海孤中一道岸。
李白鹤双目睁开,有佛言在其中环绕。
赵池鱼在付持真身旁说道:“原来她不仅剑入地仙,佛道也迈入金刚了。”佛宗和其他修道之门有很大不同。佛,不讲究修外界,而主要修内身。其实这样说来,修佛也有点像修武。只不过佛所指的肉身不坏,金刚不败,是指明悟天地规则。并不是通过洗條经脉磨炼肉身达到的身体强硬。此时赵池鱼所指的金刚,指的就是修佛之人到达了肉身不坏,体硬如刚的地步。也就等同于修行者和武者的地仙境一般。
只是佛宗到达金刚,寿命延长八百载。修佛之人才乃世上最长寿之人。
李白鹤金刚怒目。
她站起身来,走到岸边,站在高高的土墙后面,站在苦海的边缘。
莱青山骂道:“你逞什么能?告诉你李白鹤,你今天要是死了,你就别指望我活到明天。”
付持真拍了一下莱青山的肩膀,莱青山看到,刘俸禄此时已经站在了李白鹤的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只见苦海翻腾的浪涛里有一线白潮,正是断剑在浪涛中穿行留下的痕迹。速度之快,竟在浪涛里留下数个穿过的空洞,连水都还未落下。虽然这水也不过是天地元气汇成的大潮而已。
下一息。土墙便被击溃。
数道空洞,土墙崩塌。
只听得“锵锵锵——”的声响,原是短剑已经打在了李白鹤的身上。李白鹤金刚怒目,全身泛着金光,因为看不到短剑,那么只得用身体硬抗。
李白鹤身前两股气势交锋,让她的棉袄鼓囊囊的,震动得烈烈作响。她头上戴的毡帽也被吹落,露出光洁的额头。
“师妹她真酷。”付持真在身后嘟囔道。
莱青山转过头怒目而视,付持真咽了口吐沫说道:“放心,放心。有刘先生在,师妹一定没事。”
李白鹤一身在前,带着独挡万剑的气势。
那一线白潮在李白鹤身前停下,断剑不知有多少。只听不断有锵锵锵地声响。
声音持续了有数十息的时间,站在李白鹤身后刘俸禄感觉不太对劲。他向前去,想输送真气为李白鹤竖起一座气伞来挡住那些断剑。可是那些断剑遇见刘俸禄聚集的天地元气之时,竟然不上前碰撞,而是绕道而走。断剑如此之快,它若绕道,刘俸禄是来不及阻挡。因为断剑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李白鹤。如果短剑的目标是刘俸禄本人,他大有无数种办法阻挡。如果此时的攻击是那种势大力沉的剑势,就算它势不可挡,刘俸禄还是有些把握让李白鹤不受伤。怕就怕是这种断剑飞速而来,而且数量很多。
就如同一只狮子面对数只猎狗完全可以自保或者反击,一只狮子面对一只猎豹也完全可以自卫或者反击,如果让一只狮子保护一只兔子不受猎豹攻击还是有机会,可是如果让一只狮子保护一只兔子不受数只猎狗的攻击那就几乎是不可能的。
相当于战争中,你可以推开一个人让他免受城墙滚石的袭击,但是你万万做不到推开一个人让他免受敌方箭雨的袭击。一只弓箭绝没有一快从城墙滚落的石块力量大,但是数只,数十只,数百只,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此时那一线白潮的断剑还会绕道而走。
刘俸禄这才意识到,着了周青莲的道了。
周青莲死前挥出的这第七剑,是如此绝妙的剑。绝妙在哪里?不在气势,不在境界,不在光明正大。
它就妙在杀人。
这第七剑,就是为了杀一个人而准备的,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杀一个人不受任何阻挡而存在的。
这个人就是寒山寺佛子。
虽然为了杀李白鹤,周青莲抛了头颅,但是这一剑便是李白鹤有生以来面临地最大的危机。这也是这第七剑的名字为何叫做“断头杀佛”的理由。
此时锵锵锵地声响已经开始变成“噗噗噗”的声音,付持真望见了李白鹤白色薄棉下发着金光的皮肤上淌出了鲜血。付持真一看情形不对,就想出去帮忙。可是连刘俸禄都挡不了,不,应该说挡不成的短剑,付持真又该如何挡?
就在付持真起身向前之时,一双手按住了付持真的肩膀。付持真回头去看,是赵池鱼,面容上眉头紧锁,两颊带着凝重地表情。
赵池鱼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来吧。”
五个人里,大家独独忘记了他。
十五入化,如今迈入地仙境。
四皇子,小号京城太子爷赵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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