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荣兄弟,现在要见你一面可真难啊。”林羽回到京城的第一站不是去兵部,不是去枢密院,而是去找荣佖臣。
“彼此彼此,我上次去找你一样等了很久。”荣佖臣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他们之间肯定会得到第一时间的通报,这种互相调侃不过是朋友间的寒暄罢了。
“我昨天上了两封奏折,以你信息的灵通度,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吧。”林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荣佖臣的书房里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天马行空,行事太让人琢磨了。你借兵好歹也跟朝廷说一声啊,直接就让默啜人入境了,你把朝廷置于何地。”荣佖臣没有跟林羽说他奏章的事,而是开始教训林羽。
“嗯,这事我做的确实有不妥之处,当时也是和北齐开战在即,我事情太多,一时把这个给忘了。”林羽没有反驳,对于自己做事的疏漏之处大方承认就好。
“我知道默啜军入境后,已经帮你补了个假的奏章,兵部、礼部和枢密院也假装不知道这事发了行文,加盖了陛下的印玺,算是堵住了别人的嘴。”荣佖臣以大局为重,帮林羽把屁股擦了,但这件事已经给林羽带来了肆意妄为的风评,“林兄,我觉得你和你的那个什么军师都没有很重视朝廷,以后做事还请记住自己是朝廷命官。”
荣佖臣的表情很严肃,但林羽却不以为意,他对朝廷的尊重度一直就不高,特别是在朝廷威严严重下降的现在。就像向默啜借兵这事,最后摆平这件事的不是荣佖臣掩耳盗铃补齐手续,而是他切切实实打败了敌军。
“我干的这些还不是因为你,不是你把我推到什么牧苏节度使的位置上,老子现在在丰陵不知道多快活,你以为我想接这个烂摊子吗?”林羽说到这里,忽然醒悟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对了,我来就是为了牧苏的事情,没有朝廷的支持,是不可能打败北齐的。”
“你想要什么支持呢?”荣佖臣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尽力为林羽争取权益了。
“牧苏军差不多歼灭了两万北齐军,而他们援兵未到,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最好时机,我希望驻防豫州的荣卫军,京城新编的禁卫军能够和牧苏军一起发动反击。”
林羽说完以后,荣佖臣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道:“新编的禁卫军要送到冀州去对抗定南军,豫州的荣卫军也不能轻动,你说的事情只怕很难。”
“这可是我们击退北齐人的大好机会啊,等他们援兵一到,只怕我们是再也赶不走他们了。”林羽心中大急,站了起来,“我们去拜见夏尚书和苏枢密使,求他们帮忙。”
荣佖臣没有动,他坐在原位,用无奈地语气说道:“你去找他们也没用,现在兵权都在左相手里,朝廷已经被韦家把持了,他们是不会为了青州出兵的。”
林羽呆在当场,半天又默默坐了回去,显得十分的失落。看到林羽这样,荣佖臣倒是有些心有愧疚,毕竟林羽做的这些都是受他所托,本来他想把林羽奏章里的两件事一块推了,现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也罢。”荣佖臣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林兄,虽然出兵之事不可为,但牧苏之事我且替你争取一下,我们这便入宫去吧。”
荣佖臣带林羽入宫并不是求见小皇帝,那个十岁出头的小家伙根本就是个摆设,二人所去之处乃是荣汉的权利中枢所在—枢密院。虽然苏安昌是枢密院的枢密使,但他却不是这里说了算的人,左右相,各位尚书和军团长都是枢密院的入院成员,没有皇权的撑腰,枢密使的话并不比这些手握大权的重臣更有分量。现在,这里说话算数的人是左相韦应之。
在林羽陈述牧苏人政治诉求的时候,韦应之一直沉着脸,脸色阴的可怕,而其他几位尚书大人也面无表情,荣佖臣心里暗叫不妙。
果然,韦应之没等林羽说完就断然否决了他的议案,口中还振振有辞,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粗鄙山野之人,岂能位列朝堂之上”、“南蛮作乱在前,不可再信狄人。”韦应之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比起拽文,林羽远不是他的对手,有能力反驳的各位尚书又不做声,一时竟然无人能反驳韦应之。
“黄口小儿,轻言国事”、“无谋莽夫,也敢擅议政事”,一声声的驳斥之言,在林羽耳中听来分外刺耳,他双拳紧握,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极力忍住自己想要给韦应之一拳的冲动。
一旁的苏安昌见林羽脸色不好看,生怕这位有着万夫莫当之称的勇将当场发作,连忙出来打圆场,一边还对韦应之使着眼色。
“我觉得林将军不必操之过急,你提议之事,可以在牧苏范围内先行试验,在牧苏设衙建立内政体系,让牧苏人自己管理自己,如果他们确实能够胜任官吏职务,再全面放开对他们的限制不迟。”
苏安昌一开口,其他几位尚书也纷纷附和,韦应之心中不悦,刚要开口驳斥,却见苏安昌一直在对他打眼色,便暂时忍耐了下来,他倒要看这帮大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就这样吧,林将军,我们会让吏部备案牧苏族的官吏的。你这次又打了一个大胜仗,陛下想要见你一面,荣世侄,你带林将军去觐见陛下吧。”
草草地给了林羽一个答复,苏安昌迅速把林羽给支走了,他不想放个不安定因素在枢密院里。直到林羽走远了,韦应之才对苏安昌投去探寻的目光,他要一个说法。
“左相。”苏安昌向韦应之拱手施礼,“林将军是我朝军中新锐,在现今的危急时候,以后对其还多有倚仗。牧苏那个地方,既然我们也无所求,不如使个缓兵之计,由得他在牧苏瞎搞,反正我们也没损失不是。”
“哼!”韦应之望着林羽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哼了一声,“林羽此人,桀骜不驯,胆大妄为,眼里根本就没朝廷,要不是还有点用处,我早弄死他了。他留着以后也是个大麻烦,我迟早都要收拾他。”
林羽离开枢密院之后,去了荣华殿,小皇帝经常在这里接见臣子,与他一起的,还有他的母亲韦太后。韦太后才三十多岁,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时候,不过冷峻的眼神破坏了她秀丽的脸庞,给人一种狠厉的感觉。
林羽是帮助太子荣佖骐逃脱的重要人物,当然一旁的荣佖臣也脱不了干系,韦太后对着俩人根本就没有好脸色,倒是小皇帝荣佖骥对林羽非常感兴趣,缠着林羽对他过往的战绩不停问东问西。
十来岁的小孩正是崇拜英雄的年纪,被高高供起的荣佖骥根本就缺乏一个皇帝应有的觉悟,他的表现和京城街头那些听着说书人的段子将林羽当作偶像的小孩并无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英雄是他的臣子,他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个传闻中的人物。
本来荣佖骥甚至想拜林羽为师,学习他那神奇的剑法,但看到自己母亲严厉的目光之后,他把自己到嘴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只能在宣布完林羽的赏赐之后,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随身玉牌,赐予林羽,让他有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利,以期望能够经常看见林羽。不过这个小皇帝好像并不清楚牧苏离上京到底有多远,对他来讲牧苏这个地名跟京郊的田庄没有什么分别。
从荣华殿出来,林羽内心对小皇帝充满了深深地同情,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过是个失去了自由,被锦衣玉食养起来的金丝雀而已,名为皇帝,实际上来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突然间林羽觉得这华丽的皇宫不过是个巨大的牢笼而已,别说小皇帝,就是韦后不也是关在这个笼子里的宠物鸟,如若韦氏在南线的战役败了,这个女人的下场可想而知,而自己手握重兵,就是明王得了天下,估计也不敢轻易动自己这个曾经得罪过他的将领。
看着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宫女和太监,这些可怜的仆役连他们的主子都不如,他们的主子好歹只是没有自由,但衣食无忧,可太监和宫女大部分都从事辛苦的杂役,而且连晚年的归宿都没有保障。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羽的想法,一个颤巍巍的老太监从林羽和荣佖臣的身边走过,面对着两位年纪有为的大臣,他低下了自己本来就佝偻着的身躯,停下脚步侧立于一旁,显得卑微而渺小。
林羽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老太监两眼,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个老公公给吹倒了,这么大的年纪还留在宫里打杂真是不可思议。不料就是多看的两眼让林羽停住了脚步,本来只是拧过头的他转过了身子,站在原地显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林兄,怎么了?”荣佖臣忽然发现林羽不见了,他扭头一看,林羽停在了他身后,正出神地看着刚才路边那个不起眼的老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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