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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笙歌见势不妙,纵身急退,卢平生却比他更快,身子闪了几闪,已然将他退路挡住。应笙歌笑道:“怎么,剑圣前辈不想让我走么?”
卢平生纵横江湖数十载,此时却因一时大意而在应笙歌手上吃了个小亏,若不是李钰解围,只怕他当真要被困在那幻境之中几个时辰了,当下冷声道:“来来,我倒要瞧瞧,你还有多少旁门左道的鬼把戏可以使出?”
应笙歌心知若凭真实功力,两个自己也敌不过一个卢平生,心思转了转,笑道:“明明已经被我的鬼狐幻境困住,口中却仍瞧之不起,人人都说剑圣乃是天下第一等狂士,此话果然不假,好吧,我再陪前辈过几招便是。”
卢平生老脸一红,暗道:“我乃江湖上有数的大宗师,虽然因为一时不慎而中了他的计谋,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岂能再对这后辈死缠烂打?”因此虽然明知他是以退为进,但还是说道:“呸,跟你打太没意思,快快滚你姥姥的蛋吧!”
应笙歌知他顾及身份,不会再对自己出手,登时松了口气,指了指李钰,道:“前辈如果不想再打,就赶快去看看那小子吧。他方才瞬间吸走了我二十年的功力,再耽误片刻,只怕就要爆体而亡了。”欠了欠身,又道:“前辈今次树枝扫脸之恩,来日必当答谢。”说罢,身子化为黑色雾气,飘然而去。
卢平生冷哼一声,来到李钰身旁,只见他脸上红光黑气交替闪烁,在地上缓缓扭动,似乎痛苦至极。
卢平生将手按在他丹田之上,刚刚接触,就感觉一股大力反震而来,以自己的修为,竟也被震的手掌微麻,急道:“小子,你怎么样?”
李钰听到他的声音,陡然睁开双目,两道红光直射而出,眼角有物滑落,赫然是一滴黑色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在即将落入泥土中时,顷刻间化为一丝黑烟,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他脸和脖子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痕,却并无血液流出,而是冒出了一股股淡淡的黑气,就好像在他的身体里,此刻正在燃烧着木炭一般。
卢平生见此异象,便知他再也无法承受体内雄浑的阴煞之气,苦笑道:“你这小子,应笙歌一身阴煞功力雄浑无比,虽说你有修罗命珠在身,但周身经脉未曾经过修真功法洗涤,如何能承受的了?”
他把李钰衣衫撕开,只见道道裂痕从他心脏位置蜿蜒而出,向着其他地方急速蔓延。当即咬破手指,在他心口画了一道似乎是符咒的图案,急声念道:“诸般灵尊,慰其身形,魂魄为守,五脏为冥!”手掌一旋,五指张开,大声道:“封!”
随着他喝声落下,李钰皮肤表面不停扩散的黑色裂痕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顿时都停止了扩张,随即急速缩回了他的心口位置,融入进那道以鲜血画成的符咒之中,本来殷虹色的符咒,渐渐变的漆黑起来,继而消失不见。
李钰眼中的红光渐渐隐去,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头一偏,晕死了过去。
卢平生长出口气,自言自语道:“清心正气咒只能将之暂时封印,无法驱除,该死的小子,你到底吸了那骚狐狸多少阴煞真气,你当是补品吗?”摇头苦笑一声,将昏迷不醒的李钰抗在肩头,御风而去。
其实,修罗命珠此时已然跟李钰融为了一体,应笙歌的阴煞功力对他来说,当真就如同补品一般。只不过李钰不知控制之法,当修罗命珠陡然接触到应笙歌雄浑的功力时,自然而然的便尽情吸纳,所以才会差点把他给撑死。若是由魔圣阎烽来使用,那便可收放自如,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到自身。
当李钰醒来时,见自己身处一个山洞之中。昏睡初醒,本该头晕脑胀才是,不知怎么,他却觉得自己现在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起身走到洞外,但见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心中一阵畅快,陡然大笑出声。
正当他为了胸中那不知名的快意而高兴时,忽听旁边传来卢平生的声音:“你笑个屁!”
李钰扭过头,只见卢平生依坐在一棵大树下,举着手中葫芦,正冷笑的看着自己,便说道:“我笑我的,挨着你什么事了?”
卢平生喝了口酒,淡淡道:“你为何发笑?”李钰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机,忍不住便笑出来了。”
“呸,”卢平生瞪他一眼,道:“屁的生机,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受,是因为你昨晚无意中夺取了那骚狐狸将近二十年的功力,要不是老子耗费真元,帮你把那股外来的阴煞之气给暂时封印,你早就死了!”
李钰奇道:“我怎会夺取他的功力?”卢平生指了指他的心口:“还不是因为修罗命珠?这东西当真邪门的很,我问你,你每次发作,是否都是心中怒意过盛的时候?”李钰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卢平生冷笑道:“修罗命珠乃是感应天地之怒、众生之怨而生,每当你心中怒极时,它便会有所感应,吸收无形煞气来滋养你胸中怒火,但你没有修为在身,无法驾驭这股力量,被无量怒火一冲,自然就变成了那副行尸走肉般的可怖模样。”
他顿了顿,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又道:“若是任由它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彻底沦为人间修罗,永世不得安宁。远的不说,你体内现在还残留着许多应笙歌的功力,待封印消失,嘿嘿,你觉得是个什么下场?”
李钰知他所说不错,自己每次发作时,心中便充满了杀戮的欲望,当下打了个冷颤,急道:“那怎么办?”卢平生看他模样,得意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李钰虽然性子偏激,但毕竟不会跟自己性命过不去,见到他脸上笑容,便知他已有解决之法,点头道:“你说怎么做,我全听你的就是。”
卢平生看他一眼,暗道:“也罢,权当是帮李寿山一个忙吧。”面色一肃,道:“你坐下。”李钰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坐在地上。
卢平生道:“我出身蜀山,你是知道的。”李钰点了点头,想起应笙歌说过的话,犹豫片刻,问道:“你真的为了一个女人和一把剑,曾经与整个天下作对?”卢平生默然无语,未久,淡淡道:“是天下人要与我作对。”
“那把剑呢?”李钰兴奋问道:“我早就奇怪,你既然号称剑圣,为啥身边只有个酒葫芦,剑影都没一个?”卢平生道:“断了。”
李钰怔了怔,没有料到他会回答的如此干脆,又道:“好吧,那女人呢?”卢平生心头陡然升起一股邪火,怒道:“你是娘们不是!怎地那么多话!”
李钰知道这必是他的伤心之事,暗怪自己不该提起,若是惹的他不帮自己化解修罗命珠之苦,那可不妙,忙道:“好啦,好啦,我不说话了。”
卢平生哼了一声,压下心头火气,说道:“我有一套法诀,名为【心剑】,乃是清心明净的无上妙法。你修习之后,便可‘持心剑,斩心魔’,将修罗命珠收服为己用,而不必担心被其控制。”当下便把心法口诀教给了李钰。
须知走火入魔向来是习武之人最为忌惮的拦路虎,修炼途中稍有不慎,轻则残疾,重则丧命,但若是可以克服心魔,修为反而会更加精进。寻常法诀对付走火入魔的办法,无非是‘小心谨慎,避而退之’,但这套法诀却另辟蹊径,专克心火,可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是卢平生天纵奇才,才能创出这等奇妙功法。
李钰虽不明白其中宝贵,但也知这是可以救自己性命的东西,当下默念几遍,将之牢牢记住。卢平生见他已经背熟,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好了,跟我来。”说着,大步往前走去。
李钰连忙跟上,在林中左转右转,片刻后,卢平生道:“好,这里不错。”抬眼瞧去,只见前面有一汪碧油油的水潭,清澈见底,便道:“正好有些渴了。”说着,捧起一把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卢平生道:“不是给你喝的。”抬起一脚,把蹲在潭边的李钰踢了进去。山中阴凉,这潭水更是冷的厉害,李钰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登时冻得大喊:“老头,你干什么!”
卢平生道:“你瞧不见么?老子在踢你啊!”他看李钰冻得瑟瑟发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钰嘴唇已经变成了紫色,颤颤巍巍的往岸上爬去,喃喃道:“等老子出来,一定趁你睡觉时尿你酒葫芦里……”
卢平生笑道:“哎呦,那我可不能让你出来。”说着,抬脚往李钰头上点去,后者忙缩回水里,怒道:“老混蛋!你想冻死我么!”
卢平生哼了一声,取下腰间葫芦,说道:“来,喝口酒取取暖。”李钰呸道:“我才不喝你的怪酒。”
卢平生蹲下身子,无奈道:“你想不想学会压制修罗命珠的办法?”李钰一怔,道:“什么?”卢平生道:“要是想保住性命,那就得听老子的!”说着,把手中葫芦抛给李钰。
李钰心下一狠,拔开塞子,咕咚咚仰头喝了起来,卢平生忙道:“够了,够了,给老子留点!”伸手拿过葫芦,笑问道:“感觉怎么样?”
李钰抹了抹嘴,打了个酒嗝,只觉脑中一阵恍惚,便想就此沉沉睡去,但他身在冷冽的泉水中,又怎能睡得着?不多时,神仙倒的酒劲发挥出来,好似一团火,从他肚中直烧头顶,如此冷热相间之下,当真难受至极。
过了一会儿,神仙倒的劲力愈来愈强,李钰眼皮也越来越沉,只觉得哪怕这泉水再冷十倍,也要先睡他一觉再说。正在这时,却感到心脏猛的一颤,一股莫名的气息缓缓从中涌出,登时把神仙倒的酒劲压制下去。
随着那股力量走遍全身,李钰的神情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周围本来冰冷刺骨的泉水似乎也变的不是那么难耐,他怔了怔,向卢平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卢平生在一旁把他的变化都瞧在眼中,暗暗点头,说道:“感觉到修罗命珠的力量了么?”
李钰闭目感受,只觉周身无一处不自在,随手挥动,便有莫大的劲力,把泉水搅的波浪涌动,兴奋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卢平生笑道:“你看看你的眼睛。”李钰一楞,待泉水平静下来,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眼中赫然赤红一片,正是修罗命珠发作时的模样。
卢平生道:“明白了吧?唤醒修罗命珠的是神仙倒的酒劲,而非你自身的怒意,因此你才能保持神智清明。现在,修罗命珠正在压制神仙倒的酒劲,你快趁机试着将其降服。”
李钰应了一声,默念心剑法诀,指引着体内那股莫名气息运转,而那气息仅仅顿了顿,又我行我素的游走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孩童命令一位武学高手听自己的话,而后者却根本不屑于理他。
李钰心下微急,加快运转心剑法诀,命令那股气息听自己的号令前进,谁料那气息似乎被逼的不耐烦了,猛然一阵挣扎,他的某处经脉顿时如针扎般的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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