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荒剑调 > 第一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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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西边的残阳延伸着最后几丝光亮,惨人的血红渗入裸露的叶子中,赤色的风粗暴地撩起她的头发,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诡异的血腥味。叹幽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但她知道如果她停下脚步,巨大的梦魇就会使她万劫不复,然而随着她的脚步越发仓促,脚下的土地就越发泥泞,以至于她用尽全力也举步维艰。身后的黑暗正缓慢地逼近,一点一点吞噬身后的景色,叹幽不敢回头,她甚至感受到了那诡异生命的呼吸。

  叹幽知道,她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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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火没有继续在石头上睡觉,在叹幽走后,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和谐起来。他不知道到底这里失去了什么,明明石头还是那个石头,老树还是那个老树,明明瀑布还在留着水,旁边不深的石洞还是那么黑,但离火总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一直存在的东西消失了,这种怪异的感觉离火无法形容,但他隐隐预感到似乎要有什么事因此而发生。

  离火在石头上发愣了一小会,他对于叹幽前后的转变很是在意,那种转变也让他感觉很不和谐,好像是有什么把一个巨大的情感强塞进去似得,前一秒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中,下一秒就如临大敌,杀意四溅。

  对于这奇怪的感觉,离火自然是想不明白什么的,让他鼓捣些木头铁器还可以,情感方面的他可是一窍不通,昨天他还因为拒绝了兰心姐姐的晚餐而被嗔怪道木鱼疙瘩。想到兰心姐姐,离火忽然记起自己答应要带些瀑布旁药用的青苔,便慌慌张张抠出一些,用衣袖随便包着,往山下就跑了去。

  夜是那么得静,静得似乎世间万物都睡去了,离火在林间跑着,因为身体原因发虚气喘,纵使是如此,晚岭依旧是沉寂着,离火觉得有无形的恐惧降临到了这片土地,因为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山下的村子一片漆黑,就连王铁匠家也没有丝毫的火光,离火发疯一般得跑着,胸腔腥甜,似乎要喷出血来,然而脚步却没有丝毫减慢,前方的路愈发泥泞,他的脚步愈是飞快。快点,再快点!离火撕扯着喉咙,尽管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当他迈入村子的大门时,黑暗隐瞒下的真实被揭开了。

  离火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口逆血终于呕出,“咚”得一声偏倒在地上,蓝色的火照亮赤色的血,映出乡亲们残缺的肢体和面容,那些尸体还没有变冷,脸上凝聚的恐惧刺着离火的双目。都没了,一切都没了,被火燃着的房屋一个接着一个倒塌,如同离火的心正慢慢崩塌,离火仰天嚎叫着,却依旧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那种痛苦,亦如欲哭无泪的憋屈。

  离火勉强地站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向村子里拖着自己几乎要垮掉的身体,双目充血如同恶鬼附身。他就那样走着,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像是幽灵,穿过一个一个倒下的房屋,迈过一个又一个无比熟识的人,把帮张三娘剩下的柴堆一脚踢开,把王铁匠掉落的锤子放在他手边,把袖中剧烈奔跑后所剩无几的青苔铺在兰心姐的怀里,离火笑着干着这些,心中的火焰似乎烧得比那诡异的蓝火更胜。

  然而悲痛并没完全冲昏了他的理智,身边陆续倒下的房屋证明犯人正一步步向村子深处行进,根据每个房子倒下的频率,大火才刚刚把自己身边的房屋烧毁,也就是说那杀人者还没走远,也许自己还能赶上。

  离火不知何处获得的勇气,他没想到自己能不能打过那个杀人犯,他也没想过要自己一人得救逃跑苟活,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向那村子最里面他的家跑去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伴着这样的想法,他又加快了脚步,一颗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凌厉风声不断从耳边掠过,似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离火不断地默念着自己家人的名字,莫石,莫留,莫晓风,莫然,脑中突然记起那个自己不知真名的但记忆犹新的母亲,想起了母亲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离火,你要和家人们好好活下去啊。”

  在他想到这句话,他已经到了自己的家门口处,正当此时,一声轰鸣响彻云霄,离火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眯着的眼睛看到天际一道闪电横空出现,竟打入人间大地,化成蓝火落到了她的剑上。

  落到了叹幽的剑上。

  现实打破了离火的希望,那个杀人狂魔正是刚刚在瀑布大石上流露杀意的叹幽。此时的叹幽面目狰狞,白衣已被染成血色,幽蓝的剑火向四周肆虐,哪有一点美丽的样子?只见她右手捏着剑诀,左手宝剑斩落,烈火乘着剑气,向着离火的父亲莫石当头劈去,莫石虽是用宝剑抵挡,却是连消减其威力的一二都未做到,当场飞出一丈之远,然后在空中炸裂,化成了血雨,笼罩了他身后的三个孩子,年纪尚轻的三弟莫晓风和莫然当场吓晕,而莫留也恐惧得双腿发软目光呆滞。

  然而惨烈的此时,离火却莫名得冷静,虽然他听不见声音,但是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父亲看到自己而说的话:

  “引开她!”

  离火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那种一切都托付于身的眼神,母亲离去后,在父亲的眼里就极少能够流露出光彩,而在他对着离火说出他作为人的最后一句话时,眼中凌厉的光明确地告诉离火,接下来就是你了!

  离火记得,父亲一生没有要求离火做过什么,所以他这一生唯一的命令,离火必是赴汤蹈火。虽然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会武艺的二弟三弟保护,被四妹安慰,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自己作为长子的职责,一个顶梁柱的职责。

  引开她!

  离火抄起了旁边的一块他能抬动的石板,拼尽全力向叹幽扔了出去,这石板自然不能伤到叹幽分毫,叹幽甚至不用抬手,四周凌厉的劲风就将石板碾得粉碎,然而离火却是成功吸引到了叹幽的注意力,那个曾让离火惊艳的脸蓦地转了过来。

  而离火,撒腿就跑。

  离火不知道为甚麽瞬间有这个反应,但是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清楚的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重无比,似乎整个村子的声音存量都集中在了那脚步声中,正因为如此,心细的离火发现了那脚步声的猫腻——在叹幽离得他较远时,那脚步似是被什么催促似的,狂乱而没有规律,而当叹幽快赶上他时,那脚步似乎又被什么巨大的力量遏制住,以至于比病弱的离火迈得还要慢上许多。

  两人就这样一远一近得进行着往复的奔跑游戏,直到离火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

  离火看着夜空,耳边的脚步声缓慢而慎人,然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又跑回到了瀑布旁。

  他的脑中,泛了一个想法:我要死了吗?

  剧烈的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也不知是否是冷汗出尽,他频频颤抖。

  当死亡站在面前,他该如何面对?

  又是一声巨响,利刃飞出,离火撑着坐了起来,竟然张开了双臂,微笑着迎接那飞来的利刃。

  他没有发现,在他无意识的举动中,他的右手飞速地转了几圈,指尖触碰之间,竟好似摆着剑诀。

  下一秒,利刃贯穿了他的胸膛,拉出了一条唯美的死亡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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