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承畴的话传到罗汝才的耳朵里,罗汝才暗暗松了口气,心说眼时来看,这条命是保住了,看来赌这一把赌赢了,听这大官的话茬是想利用他,要是他使点手段,保不齐还能得到好处呢!
罗汝才聪明的很,方才一战已经让他充分认识到高迎祥张献忠等绝对不是这个大官所统帅官兵的对手,因为那些冒烟的家伙太厉害了,根本不是人所能抵挡的,“大人不怪罪我以前犯下的罪行吗?”这些话都得说在前面,否则被找后帐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洪承畴摇摇头道:“做贼也不是你所能选择的,裹胁百姓情有可原,杀死朝廷命官也不打紧,那些九成九是贪官,死有余辜,只要你戴罪立功,本帅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既然如此,罗汝才听从大人调遣。”罗汝才对这个大官的承诺很满意,对面那么大的官说出口的话想必不会反悔。
洪承畴听罢罗汝才之言,一拍双掌,亲自走到罗汝才面前,把罗汝才身上的绑绳解开,并且传令让医官前来给罗汝才治疗伤口,这让罗汝才心中一暖。
罗汝才手腕上的伤口被重新包扎,也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来到洪承畴面前诚心跪倒道:“小人多谢大帅不杀之恩。”
“你只要安心为良善之民,本帅不会为难你的。”洪承畴将罗汝才拉起来,“本帅有一计策,还望你多加帮助。”
洪承畴把地图拿出来,问道:“流寇接连攻陷大宁和泽州,本帅如果所料不错,下一步肯定是攻打寿阳,是也不是?”
“大帅英明,我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罗汝才越来越觉得身边的这个洪大人不一般,简直都把自己那些人给摸透了。
洪承畴一指寿阳道:“本帅决定在寿阳全歼流寇,但是就怕流寇流动,不在寿阳驻扎,你的任务就是将流寇主力引往寿阳,并且最大限度的拖延流寇离开寿阳的时间,待本帅完成对寿阳的合围,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事成之后,本帅定有重赏。”
罗汝才觉得这个任务挺简单,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帅放心,我可保证高迎祥等人三天不离寿阳。”
罗汝才临离开的时候,洪承畴又跟他说了几句话,“本帅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放你走,有部将说是放虎归山,但是本帅觉得你是聪明人,成破利害应该看的清楚,即便你反复,逃脱也只是一时,本帅下次遇到你再算帐不迟……。”
“大帅别说了,我是不是反复小人大帅只管看着便是。”罗汝才说着一咬牙,竟然将小指折断,“这根手指就算是留给大帅的凭证,罗某去也。”说完也不包扎伤口,拍马而去。
罗汝才走后,洪承畴马上兵发寿阳,在寿阳一带静候流寇主力,至于安民重任,则交给了巡抚仙克谨全权负责负责。
再说罗汝才,孤零零一人回到农民军中间,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人人都知道罗汝才能打仗,此番却全军覆没,能不让他们震惊嘛!
高迎祥定下的运动战流窜作案方法效率非常高,正高兴的时候,回来的罗汝才给他泼了一头冷水,马上找来罗汝才询问详情。
罗汝才当然不能讲实话,见识了明军新军的强大战斗力后,对以前这帮兄弟的命运他已经有了预见,只说遭遇明军伏击才导致全军覆没,而他还是装死才逃得活命。
没人怀疑罗汝才的话,一来是因为罗汝才跟他们都是一路人,二来罗汝才身上带伤,更具说服力。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大肆劫掠大宁回来的张献忠问道:“曹操说朝廷围歼他的官兵很多,看来这个地界是呆不下去了。”
罗汝才刚想说进攻寿阳,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个话他不讲最好,否则容易出状况,以前也曾出现过投降的头领回来诱杀同伙的事件,不得不提防一些。
绰号不沾泥的张存孟说道:“那还能怎么办,我看得打寿阳,我们拿下寿阳之后,既可以攻打平阳,又可以攻打吴城,选择的余地就大多了。”
罗汝才真想亲张存孟两口,这话不就是替他说的嘛!不过最后还得看高迎祥的选择,现在人人拥戴高迎祥为首领,决策权力可集中在高迎祥一人身上了。
高迎祥沉思了好一会,最后道:“分兵两路,一路由我率领攻打寿阳,一路由张献忠率领攻打孟县,就这么决定了,速速出发。”
罗汝才见高迎祥这么说,显见不能改变,不过这也好,起码高迎祥会去寿阳,也算完成了洪大人的任务吧!至于攻打孟县的张献忠,先放一放也不要紧。
寿阳城内,嘴里嚼着干粮的王二虎一边吃一边问身旁的士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营长,快晌午了,这干粮可真难吃啊!”士兵回答说。
因为在围攻罗汝才时所露出的优异表现,兼且活捉了贼头罗汝才,王二虎因为积累军功升迁为代理营长,这还让他好笑半天呢!因为他自打走官运以来,都是代理的。
王二虎吃完后抹抹嘴,“将就点吧!不能埋锅造饭的,最多再等半天,那些流寇肯定会来。”
王二虎吃干粮的时候,身为主帅的洪承畴在城外也在嚼“干吃面”,一边吃一边询问部署情况,他此时总兵力不如流寇,如何布置乃是取胜的关键,总共数百门中小型火炮呈扇形布置在寿阳城内外,而寿阳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大部分百姓被疏散道附近的山沟里,城内四个营的兵力作为牵制流寇的力量让洪承畴很是担心,因为火器的射速面对成千上万的流寇,有点力不从心啊!
因为久旱无雨,地上的泥土十分干燥,土坷垃都变成了泥粉,微风一吹尘土飞扬,蔚为壮观,对老百姓来说则是一种残酷的美丽。
“咳……。”高迎祥被尘雾呛的一个劲的咳嗽,问身边的人,“快到寿阳了吧?进城之后马上找一口井,渴死你家爷爷哩!”
一旁“盯着”高迎祥的罗汝才笑了几声,道:“是啊!渴的我嘴唇一张嘴就出血,这一路可真不是人走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四下望,离寿阳越近他的心就越紧张,大炮火枪可没长眼睛,关键时刻小命还得靠自己保全才是。
兵临寿阳城下,高迎祥眯缝着眼睛道:“似乎有点不对劲呀!”
听了这话的罗汝才心一翻个,问道:“有何不对头的地方?”他不知道洪承畴已经改变了策略,眼见寿阳城在眼前,生怕高迎祥改变主意不攻城了。
“安静,以前可没遇到这么安静的时候,自从进入寿阳地界,连个逃难的百姓都没遇到,很反常……咳……。”高迎祥被身后飘来的灰尘呛的咳嗽起来。
“轰……。”在高迎祥咳嗽的时候,连续的炮声响起,让刚刚停住脚步的农民军精神一下紧张起来。
只见寿阳城内人头攒动,大明旗帜顺风飘扬,黑黝黝的炮口出现在城头垛口;没等农民军反应过来,更大的炮声响起,这次可不是传达信号的空炮了,开花弹落入农民军阵中,烈焰闪过,血肉横飞。
立足未稳的农民军一下子混乱起来,随着炮弹不断落下,拿出武器的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办,更多的是惊惶失措四处张望,那些被胁裹从贼的百姓更是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高迎祥见此情景,额头上的青筋都突兀出来,大声喊喝道:“大家不要乱,往前冲,攻城。”高迎祥不敢说撤退,害怕那样会加速自己人的溃散,唯有攻下面前的寿阳城,才能取得与敌人周旋的空间。
高迎祥在农民军中间有一定威望,而农民军此时正处于惊慌无措的时候,因此得到主帅的命令后,马上云随风动,向寿阳城发起猛烈的攻势。潮水似的农民军呐喊着涌向寿阳城下,顺着简易的梯子往上爬,用简单的攻城工具冲击城门。
王二虎瞪着泛红的眼睛在城头督战,手中的火枪还不时射击,面对城下蝗虫般的敌人,包括王二虎在内,明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似乎下面的敌人加把劲就能把寿阳城掀翻似的。
高迎祥亲自指挥战斗,督令手下加强进攻,可是农民军仍然处于下风,武器简陋的他们面对大炮火枪,吃亏不小,加上没有更多的盾牌,伤亡非常大,一次蜂拥而上就会倒下一片尸体,地上的尸体数不胜数。
洪承畴透过望远镜观看战场的形势,透过硝烟尘雾可以依稀看到流寇的头目所在的位置,他略微犹豫一下,便把望远镜交给身旁的人,“让火炮打的准一点,流寇的头目就在城门前。”虽然可以断定罗汝才就在那附近,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为了大局,死个人算什么。
罗汝才的心弦绷的紧紧的,硝烟中,他看着指挥部众进攻的高迎祥,越看气血越翻腾,手中握着的钢刀被他攥的紧紧的,双腿一夹坐骑,慢慢的朝高迎祥靠拢。
高迎祥感觉到有人靠近,转首一看是罗汝才,马上喊道:“曹操,你带些人,转到北门,看看有没有破城的机会……。”
罗汝才口中应声回答,手提钢刀,马头与高迎祥的马头平齐后,见左右人的注意力都没有集中在他身上,手中的钢刀一横,朝高迎祥的肋下刺去。
锋利的钢刀一下就刺入了高迎祥的软肋中,让正喊话的高迎祥不能置信的看着身边的罗汝才,“你……你……。”随着钢刀一进一出,他再也说不出话来,慢慢的栽向马下,可怜在历史上留下字号的他,没风光几天就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罗汝才的钢刀回手一提,将高迎祥的头颅斩下,挑起人头打马向后飞退,对明军炮队有一点经验的他,朝外面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跑去,一边打着马屁股一边喊:“闯王死啦!闯王死啦!”就在他离开没一会,刚才站立的地方连续落下几枚炮弹,死伤一片。
罗汝才的行为帮了寿阳城内的明军。之前洪承畴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面对成千上万的农民军,火器的射速成了明军的短处,一枪打死一个,就有两个冲上来,一炮轰毙五个,就有十个顶替,在这个情况下,不时有农民军攻上城头并且跳进城内,城内的明军面对压力越来越大。
王二虎一手提刀,一手握枪,此时枪已经不是火器,完全变成了烧火棍,对攻上城头的农民军又砍又砸,双臂都快脱力了。
“营长,不好了,那边上来了三十多个。”士兵嘶哑的嗓音在王二虎身边响起。
王二虎扭头一看,可不是嘛!二十几米外,攻上来一波流寇,眼看就要立住脚了。他虎吼一声,“给我顶住,将这帮兔崽子赶下去……。”说话间,飞来的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胳膊,他看也不看,伸手将羽箭折断扑入到城头的敌人中间,抡刀搏命。
农民军只要再坚持一时半刻,绝对能拿下寿阳城,凭城与洪承畴周旋,或者休整后再突围,以几倍于洪承畴的兵力,突围是完全可能的。
就在形势对农民军越来越有利的时候,罗汝才的一嗓子迅速决定了战场的胜负,当高迎祥的死讯在农民军中间传播开,对农民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本来这些农民军就是很多股拼凑起来的,众多头领只服高迎祥一人,高迎祥一死,顿时群龙无首,像是如雪遇沸汤,更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化了,乱了。
看到流寇的队伍乱了,洪承畴心头积压的大石头一下子没有了,马上吩咐道:“流寇抵挡不住了,炮队逐渐收缩,记得多喊几声投降不杀。”他深知流寇虽然伤亡巨大,但是数目仍大,尽数屠杀是不现实的,再说己军的火炮炮管都打红了,光靠火枪对付这么多敌人不把握,稳定胜局要紧。
王二虎凭着一股血性杀退了城上的敌人,接着就发现城下的敌人有点乱,埋伏在城外的己军陆续现身,并且以寿阳城为中心收缩,马上明白到了关键时候,胜利就在眼前了。
农民军一乱,就难以收拾了,其他头目喊破嗓子也难济事,这个时候都是个人顾个人,谁的小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听到明军喊投降不杀,这个趋势更加明显。
农民军的头目张存孟一刀砍翻身边想要逃跑的人,喊道:“投降也是死,还不如赚几个呢!冲出去兴许还能拣条命,冲啊!”想到以往官兵的习性,数百农民军马上依附在张存孟身边,凝聚成一团往外冲。
明军阵前的士兵看着冲过来的敌人,马上做好射击准备,见敌人已经越来越近,队长喊道:“预备……射击……。”
明军士兵瞄准,开火,硝烟弥漫一阵后,跑在最前面的张存孟和数十随从倒在血泊之中,身体几乎被射成了筛子,没一个活下来的,第二波射击之后,农民军都停止了冲锋,退回到大队之中。
张存孟的骁勇在农民军中很受推崇,可骁勇无比的张存孟连跟官兵面对面的机会都没有就丧命了,这严重打击着他们的抵抗意志,当第一个人扔了武器,效仿者无数,不到一刻钟,农民军们就停止了战斗,整个战场安静无比,只有硝烟随风飘过。
洪承畴长出了口气,来到前阵看着紧张,彷徨,无助的流寇们,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听好了,本帅乃是大明山西陕西军政总督洪承畴,本帅以性命担保,放下武器的一律不杀,待会陆续接受绑缚,之后本帅会发放粮食,本帅如有食言,有如此发。”他说着伸手在头顶捋出一绺头发,抽出宝剑斩落。
古人都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会动刀,洪承畴这一招割发代首作为承诺的保障,还是有说服力的,尤其是听说一会有饭吃,农民军们脸上变换的神情终于慢慢消失了。
接受农民军投降也是力气活,没有绳子就用农民军自己的裤腰带,有的农民军可怜的连裤腰带都没有,就把衣袖砍下来代替绳子,忙活了大半天才算完成。
当洪承畴进城看到城门洞内候命的王二虎的时候,眼睑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王二虎仿佛在血水里洗过澡一样,分不清是自己受伤还是溅到的敌人的血,想到王二虎所在的地方正是承受流寇进攻最猛烈的地方,洪承畴马上下马来到王二虎身前,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好样的,本帅来日定在皇上面前为你叙功。”
王二虎张嘴想说话,却变成了龇牙咧嘴,身上的伤让他一说话就痛。洪承畴见此,马上叫军中的郎中前来为王二虎治伤。
“大人,请留步。”洪承畴正要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在预料中死于炮下的罗汝才,手里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侠客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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