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丛里走出来的这个人脚步轻盈,黑色夹克的左袖子上扯烂成竖条状随风飘扬,膝盖处也被磨成大洞小洞,里面白花花的肉依稀可见,整个外套黑黄黑黄的,沾满了黄土砂石,除了面容些许苍白外整个人还是精神抖擞,眼睛深凹显得更是阴郁,他正背着行李包瘪着嘴微笑着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我双唇张合惊讶的不知所措,其他人也是痴痴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毫无力气动弹。四周似乎格外静谧,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这个叫李烟雨的男人其实大部分都不太认识他,而我和他也只有初次进入深山时聊过几句而已,这个娃娃脸上总是带着不自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得浑身不舒服。就是这么一个人,自从一行人登上陡坡进入迷雾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我们曾经的队伍也是从那时起被走散得七零八落。
他没有说话,脸上又挤出不自然的微笑作为回应,只是向我们走近了一些,一个翻身将背上的行李包里面的东西一骨碌的都倒了出来,金枪鱼罐头、油纸包的一层层春花卷、水……一股脑儿的倾泻而出。
“你们都饿了吧,我这还有些剩余的,都吃吧。”他蹲了下来,边低着头清理这些吃的边抬头看向我们。看到如此丰盛的食物就摆在眼前,我们眼睛变直,咽了几下口水,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几个人影就冲了过去,早就卯足最后的力气饿狼扑食一般扑了上去。
二狗刚跑几步就被绊了一跤,一屁股摔在草地上,嗷嗷直叫:“我说,你们给我留个缝隙,手下留情啊。”拼上最后的力气趴在小刀和林凡的中间喊道。平时猥琐惯了的二狗,此时更是将猥琐贯彻到底,硬是从二人缝隙中挤了进去,伸出一只手左一下右一下的抓着罐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嘿嘿嘿,大家都别急,人人都有份。”李烟雨被左右夹击的挤了出去,只是尴尬的冲着我们这群围成一圈的人摆摆手,一脚踩死了一些在地上蠕动的虫。连续几日的饥寒交迫,现在更是饥不择食。一小时后,终于吃饱喝足。
我喝了一口轮流递过来的水,吧唧吧唧的又重复问了起来:“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之前你去哪儿了?”听到这里,几个人齐刷刷的看着他,二狗嘴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边塞边插嘴道:“对对对,你说你之前去哪儿了?”我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他,心想都不认识人家还这么熟络真是自来熟啊,耳边又有蚊子翁翁直响,一巴掌就把这吸人血传病毒的东西给拍死了。
李烟雨也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那次上到陡坡后,我们都进入了迷雾之中,后来人听到谁一声吼要我们快跑,于是我就跟着人群跑了起来。跑了很久,当我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才发现周围没有了一个人,才意识到跟你们走丢了。”说到这里,他双臂交叉的环抱胸口,娃娃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这是防御的习惯动作,莫非他在撒谎?他所有的小细节我都看在眼里,一下子绷紧了心里的弦。
“我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到处不是树就是沙,还遇到过一头羚羊的袭击,搞得袖子都被扯破了。后来就一直走啊走,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这里。对了,我之前曾爬到树上看过这附近的地形,再往北走,外层有两圈大树围住,最前方有一条宽广的清澈小河蜿蜒的穿林而过,那里的水很深,翻腾的激流是一片褐色,水里充满了泥沙和泡沫,只要保存体力往前走过河流绕过一片树丛中,就能很快的到达林场。”他快速的说道,眼神飘渺。
从北“开门”走出果然是条活路,我心里暗自高兴,忽然又心生疑虑地再度问道:“往北不是继续往前吗?既然前面是条活路为何你又往回走?”
他表情迟疑一下又捧腹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心头一紧更是疑惑的想。他眯着小眼凑到我眼前,脸上的笑就像一层紧绷的皮泛起涟漪:“哎呀,咱们的苏锦还真是疑心病呢,活路当然谁都会走,我只不过是听到这边有很吵的人声,思忖着会不会遇到同伴。人嘛,都是群居的动物,要知道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呆着自然想着能和同伴前行才是最好。好了,不说我了,你们又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不是深在迷雾中迷失了吗?”他解释了一番后站直了身子,效仿绅士的样子清清嗓子,和颜悦色地上下打量一番将问题抛向我。同样身为旅游队伍中的一员,因为他满脸习惯的假笑和尖酸刻薄的性格,很少和其他人有过沟通,此刻他正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我,看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很讨人厌的样子,我思忖着如何快速结束这无聊的对话。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我表姐卓越超群,用这颗小脑袋看出了那个迷宫一样的八卦阵,带我们走了出来,然后就到这里来了。”表妹带着俏皮的口吻大声回答,长长的波浪大卷发随着走路的律动富有节奏的跳动着,丝丝秀发随风飞扬,让人无限陶醉。
李烟雨微微眯了会眼,像雷达一样在我身上扫了一遍,尾音扬起长“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赞许道:“没想到咱们队伍里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参谋,这么古老的八卦阵也知道,真是不简单。”
“怎么,你也知道?”我大步向他靠近一些,倾斜着身子盯着他。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欲张嘴答话时,被一声厉喝打断:“都别瞎嚷嚷了,大家吃饱喝足了没?休息够了继续向前走,争取离开这鬼地方。”林凡嫌恶的用脚尖踩死了几条蠕动的毛茸茸绿虫,心急的催促,“要是能找到失去联系的同伴就更好”,后面嘟囔的话很小声没有人听见,他眼前浮现出梅朵卓玛甜美笑脸,我眼神复杂的瞄了他,叹了口气,那坚强的藏族姑娘在条件艰苦的深洞里还能生存的游刃有余,偏偏被突如其来的传染病给……想到这心情更是低落。听到林凡的一席话,让在座的所有人精神抖擞,振奋起来。
“走走走,大步往前走。”二狗灵巧的一个鱼跃跳了起来,招呼着带头走去。我们雀跃的跟着向前,似乎越往前走感觉离成功走出困境越近。阿凯没有多说话,又拿出那个圆形的指南针让其带路,没想到原本失灵的指南针现在又恢复原状,长针将南北方向准确无误的指出。
“看来,这个地方没有磁场的干扰。”小刀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笑意浓浓,硬汉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变柔软:“离胜利越近了。”
铺满黄土砂砾的山路,留下了一长串向北走的脚印,大小不一却步伐整齐。周围的松柏开始变得越发稀疏,普通小树密密麻麻呈半圆状围在两旁,将中间宽广的小路显露无疑。正如李烟雨所说,外围是两层密麻的小树包围,看来他没有说谎,难道真的是我多疑?走在沙沙作响的砂石路上,我心情七上八下。几个人排着长队陆续向前走,想到终于要离开虫蚊叮咬的地方心情就愉悦不少,阳光从正中央慢慢开始西落,我们仍没看到传说中的汹涌小河,要知道看到那条小河就意味着只要淌过去再走一段山路就出去了,可是几个小时了仍是不见踪影。
“怎么样?”我回头等着阿凯,让其他人先过。作为资深路痴,这个时候看不到出路就应该求助装备了。一直低头盯着指南针的阿凯和小刀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俩人虽然没有多说话,但从神情上来看大事不妙。他将这个小圆盒递到我面前,我仔细一瞧也差点惊呼起来,我们明明是往北边走,可那箭头分明朝着南边的方向左右摇晃。两个男人没有太多的惊讶,对这奇怪的现象有着过于似曾相识的稳重。
“这是磁场的干扰,之前我们被困住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现在又变成这样了。”小刀国字脸上有着些许不耐烦,向我解释。
“按道理来说,按布阵的阵法往这边走应该是北边没错,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走出去?难道正如指南针显示的其实这个并不是北边的方向?”看着前面边走边歇息的几个人,我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那,我们都休息一下。”突然小刀一声长喊,中气十足。半晌,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开始揉腿捶背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说帅哥,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感觉还在原处走。你不是说可以走出去的吗?”表妹抬头冲着李烟雨的方向任性的嚷嚷起来,表示怀疑和不满。
穿着黑色夹克的李烟雨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呵呵两声随口答道:“妹妹,这可是围成两层树的中间地带,以为随便走走就能出去,再坚持一下不就行了吗?”
话说期间,我、阿凯和小刀三人瞒着其他人开始观察周围的地形,试图找出干扰指南针的磁场地带。旁边的土地层似乎要湿润很多,走在上面柔软异常,细干的小树紧挨着排成一线,有规律的依次排开,若不是自然生长而成,还真会以为这是人为的在暗中种植安排,如同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的巨石阵,一根根巨大石柱序列排成完整的同心圆,内侧则是由56个等距离的坑构成另一轮同心圆,那应该算是最有名的未解之谜,我心里琢磨着。在右边的隐秘处,两颗松树中间形成了一个小洞,里面有爬山虎的枯叶随风摇曳,有种别有洞天之感。如果不是阿凯低声招呼我们往这边瞧,谁也不会发现这些树的背后秘密。
坐下来休息的几个人聊天声越来越大,表妹伸长脖子左右环顾起来,疑惑的自言自语:“咦,他们呢?”
这边,我伸出一只脚试图从小洞处跨过去,两个男人紧紧的扶着我手臂稳住重心,这两颗小树挨着很紧,形成的小洞只能容纳瘦小的成年人身材才能跨过去。两个男人上下打量我只有一米六身高的娇小型身材,一致同意派我跨过去一探究竟。真是越危险的地方,女人先上,我嘟着嘴不满的嘟囔。
待我终于跨过去后,后背上沾满了冷汗,我长吁一口气,双脚一落地被眼前景象惊呆住。洞口后面有着很大的空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面有十颗树长度的炭黑色墙壁,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墙虎,和这些小树一起形成半圆的包围圈,若不是被阿凯细心的发现,谁也没有料到这些树的背后会隐藏着这样一块石墙。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两个男人站在外面干等,看我过去后没有半点响动就焦急的在外踱步轻声喊了起来。突然我从洞口伸出一只手,说道:“指南针拿来。”
半晌没声音,突然就是一只手出现在面前俩男人吓了一跳,“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呐给你,有什么情况吱一声。”沉默寡言的小刀像变了个人似的爱唠叨起来,一把抢过指南针递过来。
我拿着指南针慢慢靠近墙壁,离得越近针头摇晃的非常厉害,仍在偏南方向放肆摇摆,这个墙壁果然是捣乱磁性的来源。没想到看起来像一般石灰的墙壁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凑近一些仔细查看正面墙都是粗糙多孔,无尖粒状,用手使劲抠下来一块放入口袋里,带着指南针迅速从洞口探出。看到我他俩长吁一口气,让男人等待果然是件苦力活。
“怎么样?”阿凯和我并肩向前走,我专心盯着指南针的变化,顺手丢给他一块石子说:“后面是一面墙壁,看起来很普通,不过指南针靠近的时候摇晃得非常厉害,几乎快要失灵。我掏下来一坨,你看看。”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仔细查看石子,随手一摸墙灰就会化在手中。“你们去哪里啦?”表妹正着急没看到我们,扭头看见我们仨都是低着头走过来,焦急的跑向阿凯旁娇嗔责怪。
没有人做声,我发现离墙壁越远继续往前走指南针开始变幻起来,往前走到一百米处的时候,指南针恢复了正常,指针指向“N”。
“我知道啦。”突然,我和阿凯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一行人面面相觑的看着我们。我掩饰不住兴奋的涨红了脸,“果然和那墙壁有关,只要往那个方向走,咱们就一定能出去。”我指了指偏向西北方向的地方,这下更是肯定我的心里所想,一直以为朝北走是沿着一条直线笔直前行,现在看来是有点失误,需要偏一点才能走出去。
我瞪大着双眼,心里莫名的开心:“你呢?你发现了什么?”阿凯搓了搓食指上的灰白墙灰说:“你看这块石子粗糙多孔,非常像火山岩,以前跟着队伍进行山战的时候见过。加热后的火山岩会释放大量雾状的能量离子,而且会产生磁效应。”原来如此,没想到一面火山岩的墙壁能带来正电荷的能量,怪不得之前在西南方向的深山里有大量的雾气笼罩,也是这可恶的东西搞鬼。
一切终于明朗起来,这魔墙的威力还是有的,看来我们要加快步伐继续向前了。天边洒满橘红色余晖,太阳西落,又是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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