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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观里已放下了三十二张座位,分上下部,围成一个弧形。
楚彦棠跟着汪直他们走进来时,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偷偷瞟了两眼,发现下面两侧的座位上已经有人,而上首的八个位置,却还都空着。
楚彦棠站到了那些被选召者之中,就跟在汪直身后,颇为不显眼。过了一会,三十二个选召者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楚彦棠粗略一看,大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是他们都身穿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道出身显贵,可楚彦棠没有半点在意,他只是好奇着,这个仙缘会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楚彦棠正等着有些无聊,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身,他抬头一看,从屏风后走出来了八个人,有男有女,有道有俗,虽说看上去年纪都不大,但身上都有一种出尘的仙味,让人好似仰望高山,心生敬畏。
待得八人一同落座,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正中一个中年道士的身上,只见他五官标致,眼神温润似水,虽不含笑,却也给人以亲切之感,而他也正是当今天宗宗主,惊风真人。
惊风真人说道:“诸位,可知我天宗以何立足于天地之间?”他坐定之后,便立马发问,问得楚彦棠感觉没头没脑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谁知,底下那些少年一同答道:“侍奉天道,守护神州!”
这一幕,终于让楚彦棠明白自己与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少爷小姐们,有多大的差别。在他眼里,到天宗来,就是学习凡人难以想象的法术,收获种种宝贝,好横行世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乐得逍遥快活。哪曾想,神仙原来在意的是这个?
惊风真人对于众人的回答很是满意,他略微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西冷峰主上官凉宫。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颇具阳刚美的中年男子,他沉着脸,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完全没有一旁的惊风真人那么亲切和蔼。
上官凉宫起身说道:“这一次的仙缘会,与往年不同。你们中有一个人,与天道有缘,是自己爬上天山的。既然天意如此,无人可违,掌门师兄便让这位小兄弟一同加入这次仙缘会。也就是说,这一次有三十三个人参加仙缘会,规矩也与往常不同,不再是一脉收一人,而是双方愿意,可以一脉收多个弟子,也有权不收弟子。”
上官凉宫这么一说,另外二十四峰峰主都脸色一变,好似吃惊不小,毕竟,这样一来,对于优秀弟子的争夺就更激烈了。那岂不是让原本就强势的某些峰主占大便宜了?不过,是上官凉宫发话,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顶多是有些嘀咕罢了。
上官凉宫转身坐回座位,惊风真人右手边,站起来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这便是天宗有名的智囊,雁回峰主文麒。他扫视了一眼场下众人,说道:“天道无常,人事亦是如此。诸位在凡间都是非同寻常的人才,但不同的人天生有不同的资质,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不必强求,亦不必失望。下面,就由我来为大家测算资质,再由在座的诸位峰主决定你们的去留。”说完,他把手一翻,取出一件盘子模样的法宝,往天上一丢,那盘子便冒着青光,浮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打起转来。
这法宝名叫推演盘,不但能通过响应时间推测出这个人魂开几窍,还能测算出他的初元真气与五行真气之间的转化率。前者能衡量一个人修炼真气的速度,而后者则可以说明他施展法术的效率。
推演盘上刻着“金木水火土”各十二个象形文字,每达到一成转化率,就会闪亮起一个对应该属性的象形文字。转化率越高,施展法术就越轻松,一般而言,天宗对于门下弟子的最低要求,是将某种属性点亮六个字,而能达到十个字,或者两种属性都能点亮六个字以上的,就会被当做天才弟子,重点培养。
一个又一个人被叫上前去,接受推演盘的测试。无惊无喜,没有一个人不符合要求,也没有一个人的资质,好到足以让众位峰主瞪出眼球,楚彦棠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
当文麒喊到楚彦棠的名字的时候,楚彦棠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他多少会有些妄想,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一鸣惊人的天才,但也内心忐忑,深怕自己这个从未接触过修炼的普通人,压根就没有修炼的资质。要知道,和他一起来的这些征召者,其实都是各自家族中挑选出的佼佼者,而他什么也不是。
楚彦棠颤巍巍的走向前去,站到了推演盘之下,任由推演盘的光芒照耀着他全身,也任由无数道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推演盘始终没有动静。
人者,三魂七魄也。
七魄,就是人的躯壳,乃是盛放灵魂的容器。因为分为皮肉筋骨,血脑脏腑七个种类,所以称为七魄。
三魂,就是人的精气神,位于丹田之中,乃是人之为人的根本。人之丹田有三:
下丹田,在人脐下三寸,称命门,藏精之府,也就是精魂所在。
中丹田,在人的膻中,即双乳之间,称绛宫,藏气之府,也就是气魂所在。
上丹田,在人的印堂,即眉心,称泥丸宫,藏神之府,也就是神魂所在。
凡间一般认为,人有九窍,其实,除了外在的九窍外,人还有十二窍。
因为,三魂各有七窍。
神魂之七窍,即在面部。气魂之七窍,则在心上。精魂之七窍,除了两阴外,各隐其中。
这二十一窍,就是人沟通天地元气的所在,而所谓的修真或修炼真气,就是用某一法门,通过三魂,掌控二十一窍,吸纳天地元气,再经过自身七魄的反复锤炼求真而得,故而称“真气”。最后,将真气纳于自己的丹田之中,所得的能量,就是所谓的修为或道行了。
只有魂开七窍的人,才有希望修炼真气。至于那些浑浑噩噩,连精魂七窍都没有开全的人,即使努力修炼,很可能一辈子最高的境界,就是刚刚入门的无天境。要知道,对于真正精气元充的天才来说,无天境的突破,只是一天的打坐而已。天资的差异,就是如此的残酷。
推演盘已经转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刚才最慢的一个人,也不过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而已。下面的二十四位峰主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而上首八峰的峰主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只有惊风真人依旧目光炯炯的看着楚彦棠,好似一定会有什么惊天逆转一般。
又过了好一会,文麒起身收了推演盘,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小兄弟,你与我天宗到底无缘,还是领了盘缠,速速下山去吧。”
楚彦棠一听这话,顿时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哽咽道:“求……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赶我走。我……我会努力修炼的,请神仙教……教我法术!”
云涛峰主高从赋,叹了口气,说道:“真是让人看得伤心,可资质这般差,想要修炼,不是浪费时间吗?”说着,他还拍了一下大腿,显得十分同情楚彦棠,可他那一脸抖动的肥肉,还是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想笑。
坐在上首最右端位子上的神剑峰主白弘翊,冷嘲热讽道:“仙界门派又不少,还有这么多修真世家,去投靠了看看自己的资质如何,又不麻烦。费了这么老大功夫,爬上天山来作甚?还来这里卖弄眼泪,修道岂是努力就行的?”他素来以天资卓越著称,所以,对于这种他眼中的“笨鸟”,最是看不顺眼。
惊风真人忽然把手一挥,将楚彦棠整个人都摄到了半空中。楚彦棠哪里遇见过这种事,顿时吓得哇哇大叫,让底下众人不由得笑出来声来。
楚彦棠渐渐安静下来,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痛苦,反而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好像还能听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他慢慢的睁开眼,忽然看到,自己周围有一道道气流正按着某种规律,绕着他的身体,不断转动与升降。
惊风真人很快就收了手,将楚彦棠放回到了地上,随后说道:“看来是凡人中常见的五行缺失,精魂七窍倒应该是全开的,可惜了这精气元充的资质。”
文麒幽幽的说道:“看来,又是一个绝世剑圣的命格。”文麒这话的意思,那些峰主自然都懂,因为剑气十分简单,可以仅凭初元真气来凝聚。历史上就曾有过一位剑圣,天生五行具废,施展不了法术,反倒成就了他的无双剑术。
白弘翊却又泼了盆冷水,说道:“想当剑圣,哪有这么简单?”
坐在白弘翊旁边的一个妙龄少女,摆弄了一下身上的飘带,笑道:“老九,说到剑术,你们神剑峰不但是天宗第一,恐怕也是独步天下了吧。不如……”
白弘翊撇了撇嘴,说道:“八师姐,你们栖霞峰的《花剑诀》也算是名声在外吧?好像庄师叔本就缺个传人吧,不如就让她收了这个未来剑圣?”
云裳仙子笑道:“栖霞峰可不敢随便收人,要是我家蓉蓉不喜欢,该怎么办呢?”
白弘翊摊了摊手,对下面的二十四位峰主说道:“诸位师兄,谁那里缺人,就发个慈悲,收了这小子呗。”
楚彦棠既不出身豪门,资质又如此下乘,收这么个闲人在门下,不就是给自己添堵吗?
可楚彦棠自然不会甘心如此,他多少听明白了,第一,自己不是不能修炼真气,只是无法施展法术,只能学习剑术。第二,假如想当剑仙,最佳的选择就是这星眼剑眉,面貌清秀的白袍男子所掌管的神剑峰。
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楚彦棠冲上前去,跪倒在白弘翊脚下,说道:“求……求,收……我为徒。”
不只是白弘翊,在场所有人都被楚彦棠的举动吓了一跳。白弘翊眉头紧皱,看向了惊风真人,可惊风真人却在这个时候闭目养神起来了。
白弘翊换了个坐姿,想了好久,才说道:“要收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白某从不教蠢人,这样吧,你若能在我剑奴的手下走过五个回合,我就收下你。若是不敢,趁早下山去吧。”
楚彦棠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剑奴,但哪肯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他立马答应道:“我可以的!让我试试吧!”
楚彦棠哪里知道剑奴的厉害?这是剑仙在突破应天境之后,以本源剑心与灵剑的剑魂相融合,炼制的一种身外身,虽说没有剑仙一般的修为,但只论剑术,几乎就是这剑仙本人在出招,要想躲得过,靠的就是敏捷的身法,犀利的眼光,以及对于剑术的悟性。
白弘翊号称当世绝顶双剑之一,楚彦棠要能躲过他的五招,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在场所有的峰主都明白这一点,可却没有一个人向楚彦棠点明。
白弘翊听楚彦棠答应了,起身拍掌道:“好志气,咱们到太虚观后的庭院来,诸位师兄,不来观战吗?”
大多数峰主都摆了摆手,见仙缘会已经到了尾声,该收弟子的也已经收了,便向宗主惊风真人告辞,离开了。只剩上首八峰的其他六位峰主,还有两三个没收到弟子的峰主,跟着白弘翊来到了庭院里,想见识一下楚彦棠对于剑术到底有多少悟性。
楚彦棠在庭院中心的松树旁站定,白弘翊说道:“我虽然会极力压制住我的剑气,但威力依然不会小,你可别死撑。”说罢,他剑指一竖,顿时剑鸣声起,一柄转轮剑就从他腰间飞出,浮在了半空之中。随着白弘翊的手诀掐起,转轮剑上慢慢散发出了无数剑气,绕着剑身上下翻腾,转眼,那些剑气冲撞到了一起,嘭的一声,一个周身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壮汉就出现在楚彦棠面前。
楚彦棠看得目瞪口呆,他在凡间只听说过剑仙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项上首级,哪里见过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这壮汉脸上好似被破布缠绕,看不清真实面目,只是从他的眼神里,便能看出一种常人所没有的沉着与冷漠。
云裳仙子见楚彦棠看呆了,立马提醒道:“大敌当前,岂能分心!还不快准备。”
楚彦棠“哦”了一声,便紧张的摆开了架势,他在凡间也算自幼习武,跟着那个当八品武官的老爹学过些普通的拳脚功夫。
白弘翊见了楚彦棠的举动,差点就笑出声来了,寻常武者怎么可能与练气士相斗?他挥了挥手,便让自己的剑奴出手了。
剑奴看向白弘翊,点了点头,没有半点花俏的动作,冲拳而出,朝楚彦棠打了过来。楚彦棠看得好笑,这第一招真是简单粗陋,简直破绽百出,立马便飞起一脚,想从侧面击中剑奴的手臂。
楚彦棠哪里知道,自己与剑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他那一脚还没踹中剑奴,就被剑奴手上的拳风给反震了出去。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可就在这时,剑奴毫不含糊,一拳头实实在在的就砸在了他的胸口,把他直接打飞了出去,撞到院中松树才摔在地上。
其实,剑奴这一招看上去简单,用的却是天宗剑法,讲究的本就是以力压人。若不是白弘翊生怕误杀了楚彦棠,让剑奴只将剑意融于拳脚之中,楚彦棠现在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高从赋那胖子看得直摇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太笨啦,没看头,咱们走吧。”
谁知,楚彦棠竟在挨了剑奴一记之后,又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没输,继续来!”
高从赋看向了文麒,问道:“三师兄,就算小白再压制剑奴的威力,吃他那一拳头,没有少天境的修为,怕是站不起来吧?这怪胎又是怎么回事?”
文麒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可他在瞥了眼惊风真人之后,忽然说道:“好戏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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