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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冷月如勾。
天择之道一开始,还能行走,到后半段,便全是只能攀爬的岩壁了。到了高处,更是不见生机,连鸟都飞不上来。
楚彦棠趴在一个避风处,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只是一动不动,和身后那些尸体一般。
天择之道和黄泉之路,有多少区别?或许,只是一条往天上去,而另一条则往地下走罢了。楚彦棠一路过来,见惯了死尸,也见惯了枯寂,唯独不见一点人味,也没有一丝仙气。
整整九天,在生死线上玩命般挣扎,楚彦棠已经到了极限。身上,被乱石划破的伤口,早已结痂;脸上,白嫩的皮肤也已变得黝黑而枯槁。心上,千疮百孔再也容不下新的伤痕。
楚彦棠真的累了,任由那个声音呼唤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起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放弃。加油啊,你的未来怎么能在这里断送?”
“一定要醒过来,这条路的尽头很快就到了,难道你这些天,这几个月的苦都要白费了吗?”
“假如你死在了这里,谁来帮你父母兄姊们报仇雪恨?你难道就甘心自己一辈子都这样无能吗?”
“起来吧,还有我在你身后,我会永远陪着你,不要怕,继续出发吧。你要记着,你是楚彦棠!”
这女子的声音是那么好听,楚彦棠感觉在哪里听过,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或许,是同样的一个梦里吧。
楚彦棠还是太累了,即使明知道,天择之道的尽头已经很近了,也还是不想起来,还是睁不开眼。寒冷,饥饿,缺氧,受尽折磨的楚彦棠几乎就快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可那个悦耳的声音,还是没有放弃他,继续在呼唤着他,只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得楚彦棠几乎快听不清了。
连你都快撑不住了吗?楚彦棠在心里这么想着,他的意识也变得薄弱起来了。
忽然,楚彦棠的脑海里,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时候回去了。”
与之前那女子声音的悦耳空灵不同,这是一个十分具有磁性的中年男声,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松自在。
原本已陷入昏迷的楚彦棠,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眼神依然明澈,却透露着与他年纪绝不相符的沧桑与犀利。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拍去衣服上的残雪,背剪着双手,竟在常人难以攀登的悬崖绝壁之上,健步如飞,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
绝道尽头,山崖之巅。楚彦棠伫立在一座高耸的牌楼之下,仰头望着那牌楼上的匾额,写着的正是“南天门”三个鎏金大字。他望了一会,便缓缓地把手伸了过去,好似那里真的有扇门一样,要去推开来。
牌楼之间,原本透明的空气,泛起了一层层金色的涟漪,南天门打开了,楚彦棠却昏倒在了地上。
当楚彦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他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在一间木屋内,这屋子虽然不算宽敞,但也收拾得整洁明亮,让人看了颇为舒服。
楚彦棠有些纳闷,自己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他好好回想了一下,立马记起来,自己在天择之道上爬了九天九夜,差点就没命了,可现在自己是在哪里呢?难道,这里就是天宗!
楚彦棠虽然想不明白,但隐约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神仙搭救了,或许,是天宗的某位神仙看自己这么诚心诚意,可怜他,便将他带上天山了。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忽然,屋外传来了一阵说笑声,紧接着,房门也被人推开了。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面貌端正,须发飘飘,身材修长,颇有些仙家风采。楚彦棠一看见他,就立马跳下床来,跪倒在他跟前,叩头道:“多谢神仙救命之恩,求神仙大发慈悲,收我为徒,教我法术。”
楚彦棠话刚喊到一半,就听那人背后有几个人在笑,心里顿时就有些说不出的慌张。那人弯腰把楚彦棠扶起来,说道:“你这娃娃,怎么逢人就拜。我哪里算是什么神仙,也没救你的命啊。”
楚彦棠心里一阵打鼓,完全弄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不是天宗,自己还是在凡间吗?刚想到,他立马就问道:“这里不是天山吗?”
那人身后走出来一个小胖子,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你睡糊涂了吧?这里不是天山,难道是你家啊?”
听说自己的确是在天山,楚彦棠总算松了口气,可很快,他就低下了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那个中年男子说道:“我叫许明哲,是主峰的外门弟子,他们三个和你一样,都是刚来天宗的,正等着仙缘会呢。对了,听他们说,你一个人晕倒在点兵台上,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一边问,一边招呼大家各自坐下,也让楚彦棠坐回了床上。
楚彦棠抬起头,把许明哲所说的那三个人都扫了一眼,除了那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胖子之外,一个是看上去十五六岁,模样一般,有些文弱的少年,另一个则是十岁出头,长相水灵的小姑娘。
楚彦棠很快又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晕倒在什么点兵台……我……”
那胖子嚷嚷道:“那你总该说说自己姓甚名谁,打哪来,往哪去,想干点啥吧?三句说不出一个响屁,好像我们在审你似的。还有,你怎么搞得像个乞丐似的,也太狼狈了吧?”
许明哲喝止道:“文少峰,注意点语气,别这么冲。”
那个年纪稍大的少年也说道:“就是,文少,你自己也没给他介绍呢,怎么就责怪起他来了?”
文少峰撇了撇嘴,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叫文少峰,这个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叫汪直,至于那个看上去蛮可爱,实际上……女生,叫夏珠。我们都来自会稽郡,所以上了天山,就聚到了一起。那你呢?”
楚彦棠说道:“我叫楚彦棠,是涿郡人士,我……”他才说了一句话,便欲言又止。眼前的情况,与他原本预料的相差太大,让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明哲见楚彦棠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那你上山时,是哪位师兄带领你的呢?”
楚彦棠说道:“没……没有啊,我只有一个人。”
那个名叫夏珠的可爱小姑娘,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你也真是有意思,怎么像个迷糊鬼一样呢?每个人上山前,都会和同乡或世交结成一组,然后由宗门选派一个外门师兄作领队。你又怎么会例外呢?”
楚彦棠怯怯的说道:“我真的是一个人爬上来的,没和谁组队,原本清欢也想来,我看太危险,就让他先待在山下了。”
这话刚一说出来,许明哲还是一头雾水,等得他们仔细一想,纷纷面露惊怖之色,眼前这人,居然说他是自己一个人爬上天山的,这怎么可能!
文少峰最先叫了起来,喊道:“什么!你说你是爬上来的?别逗了,哥们,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汪直则是用谨慎的语气求证道:“楚彦棠,你说,你是从山下爬上来的,是吗?”
楚彦棠用反问的语气说道:“你们,不是的吗?”
汪直他们三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好了,他们完全不知道,上天山居然还能用爬的!
许明哲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点兵台就在南天门后,南天门下就是天梯,难不成,你真的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楚彦棠重重的点头,说道:“大家都说,只要从那里爬上天山,就能当神仙,所以,我爬了九天九夜,也没放弃。不是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嘛,我现在终于爬上来了。”
文少峰问许明哲道:“许师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夏珠也跟着说道:“就是啊,天宗不是一向只从我们世家大族,王孙贵胄之间分配名额吗?哪来的说法,爬上山就能当神仙。”
汪直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以前也听家里的下人说过这个传说。好像,民间的确有这种说法,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可笑,天山离地万仞,用爬的几乎就是找死,哪有人真会这么做呢。”
许明哲看着汪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想起来了。我在凡间好像是听过这种说法,叫天择之道,脱俗登仙,是吧?”
楚彦棠就算是傻子也听懂了,凡间的传说竟只是一个谣言,在天宗,根本就没有爬上天山就能求仙问道的这种说法,甚至,天宗也不像寻常的仙家宗门,居然从不会下山搜寻资质优越的少年,而是把名额分配给了上流社会,把他们之中最优秀的人带上天山来修道!
楚彦棠现在才算明白,一年前,沈傲拜入天宗,不只是因为他聪明勤奋天资高,而是因为他爷爷是威震北荒的定远侯。
楚彦棠垂头丧气,胸中有种莫名的愤恨与无奈,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世上无依无靠,又可以怎样呢?他低声请求道:“求求你们,别赶我走。只要能学法术,让我做什么都行。”
文少峰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楚彦棠,说道:“我们现在都不算天宗弟子呢,哪里帮得了你?”
夏珠也说道:“就是。听说,这每次得到仙缘的名额都是限定的,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总不能叫我们让给你吧?”
汪直则对许明哲说道:“许师兄,这事有些离奇,是不是应该先报告给上面再说?”
许明哲点了点头,对楚彦棠说道:“小兄弟,你既不用求我们,也不要多想。这事非同小可,我在天宗修道将近三十年,可从没听说过这么蹊跷的事。我会跟外门的管事弟子说一声,通报了上面,才能决定你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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