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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倒是比这老夫子亲切不少,他和蔼的问着众学生上次布置的作业有没有完成,对几个回答不上来的孩子倒也没有动用戒尺能大刑,检查了一下作业,他忽然发现最后的鲍喜意,转头问了下钱先生,只见钱先生以最谦卑的礼仪向宋祁介绍了鲍喜意的出身来历,就差生辰八字了,那姿势完全不像是他之前所说的贵族礼仪。
“哦”。宋祁微微颔首,他年少得名,正是风华得意,倒也没觉得钱先生这个态度有何不妥。
“我来问你,你可入过蒙学?读过哪些书?千字文有没有读过?”宋祁好言相问。
“嗨!这孩子,歙州那边山里出来的,啥也没读过,听说在家里就喜欢鼓捣些小玩具什么的。”钱先生马上来解释。
“哦?”宋祁踱到鲍喜意跟前,忽然发现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桌底一闪,伸手掏了出来,不悦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连千字文都不会,还玩弹弓,真是!罚你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各抄一遍,明日带来,否则就不用来了!哼!”
转身拂袖而去,鲍喜意大急,忙拽住宋祁衣袖,说道:“老师我错了,我明天保证不带来,不过这是我们兄弟几人的纪念物品,请老师还给我!”
“嗯?总算还知一些礼仪,先放在我这,看你文章抄的如何了。”宋祁扬了扬手中的弹弓。
鲍喜意哭丧个脸,朝正走出门的宋祁喊道:“老师,你可千万不要乱玩啊,会出事的。”
在庞家享用完毕丰盛的午餐,宋祁才惬意的挑着牙踱步回自己的家,休息一会儿,下午过一会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瓦舍看看小戏,听说有个小娘子特别的腰肢柔软,下午的班么......去不去也无所谓。
繁台春色,是汴梁八景之一,每当残冬褪去,繁台之上春来早,桃李争春,杨柳依依,晴云碧树,殿宇峥嵘,京城居民郊游踏青,担酒携食而来,饮酒赋诗,看舞听戏,赏花观草,烧香拜佛,人们尽情地享受春天的美景,宋祁在家中没呆上一刻钟,就闲晃到了这里。
大清寺旁游人不少,他嫌吵闹,转到繁塔下面的小亭子前,这里柳树成群,棵棵都抽出了新条,杂夹着一两颗杏花,倒是非常雅致。
“东城渐觉风光好,
縠皱波纹迎客棹。
绿杨烟外晓寒轻,
红杏枝头春意好。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
且向花间留晚照。”
此景此情,宋祁情不自已,口占七绝,话音才落,身后传来一个公鸭嗓子,拍手笑道:“好一个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探花郎好文采啊。”
只见身后的绿柳深处,转出来一人。宋祁回身一看,赶忙施礼:“原来是中贵人在此,莫非?”他朝绿柳背后示意询问。
“正是苗妃在此赏花,听闻新诗,叫奴才来看看,既然是熟人,请随小的来。”郭公公顺势邀请。
宋祁无法拒绝,跟着郭公公穿过了绿柳丛,眼前豁然开朗,有一片湖面水波粼粼,岸边几位贵妇人身着艳丽轻衫,天气初暖,她们摇着小团扇正在树下搭的桌子上掷色子。
几位贵妇穿着不多,宋祁不敢多看,上前行礼,苗妃笑盈盈的给他介绍,却是她和宫里司昭容出宫赏春,邀了几位闺中好友和亲戚在此,苗妃的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奶妈,苗妃早早的就进了宫,相当于仁宗皇帝的童养媳,她与仁宗的关系相当好,虽然现在才册封位嫔妃,但是在后宫里混的是相当好,嫔妃宫女太监,无人不尊。
“原来是探花郎在此吟诗,难怪才气冲天,这首《玉楼春》品格高雅,似俗不媚,我等女子也听来心动啊。”苗妃赞了几句,宋祁连称不敢,这几句在瓦舍里怎么说都行,在这些贵人面前,哪还敢说肯爱千金轻一笑,仁宗现在虽然还小,再怎么仁厚,传出去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适才着急了些,看见诸位娘娘,下官突然想把那红杏枝头春意好,改为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刚说完,坐在树下一位红衣女郎拍手叫好起来。
“好一个红杏枝头春意闹,只一个闹字,意境全出,探花郎,我刚才小看你了。”说话的是司昭容的小表妹,工部尚书司慧风的女儿,平日里在家,所受教育甚广,自己能分得韵脚平仄作诗后,颇有些看轻天下须眉的意思,刚才宋祁未改之前的诗句,在她看来也是一般的应景之作,但闹字一换,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小韵!不能和探花郎没大没小的。”司昭容对这个本家小妹妹很是喜爱,假装生气的训斥了她一句,这姑娘,在家里已经没人能制得住她了,只有自己还能说上一句。
“唉,只可惜官家不能出来,看看这无边春景。”苗妃叹了一口气,司昭容低下头,她如今连皇帝的面还没见过两次呢,只有在苗妃这能听见几句皇帝的消息。
说到皇帝,下面无人敢搭茬,沉默一会儿,还是司韵语问道:“苗姐姐,为什么官家不能出来玩?”
宋祁道:“官家身肩天下,日理万机,确实不能同我们这般游玩,说到这,下官忽然深感惭愧,衙门里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时间快到了,下官向各位娘娘、小姐告辞!”说完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司韵语一把扯住宋祁的袖袍,说道:“别急着走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国子监下午没几个人当值吗?唉唉??”
宋祁急忙挣脱,甩手摆开了司韵语,依然向众人施礼告退,待他走后,司昭容斥道:“女儿家家,怎么能如此放浪形骸,让人说我们一点家教都没有。”
“他明明就在撒谎,本来就是出来玩的,看见我们,才说要去值班,一定是怕我们告诉官家他翘班,哼!咦,这是什么?”说完捡起地上的一件物事。
“我倒是喜爱妹妹的这种豪爽性子,记得和庞家的二儿媳妇性子相似,哈哈,你们两倒是一对。”苗妃记起说的来的那几个妇人,庞家的那个媳妇鲍蓉倒是记忆深刻。
“苗姐姐,快来看,这是一个弹弓吗?”司韵语举起捡到的东西给苗妃看,苗妃拿到手上,沉甸甸的,有两个叉儿,连着一根粗壮的皮筋,这个柄握着倒是非常舒适,可不就是一个做工良好的弹弓吗。
“这个宋子京,这么大了居然还玩这个,难道现在士子间流行玩弹弓了?这个明显不是孩童玩的起的玩具。”苗妃略一思索,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兴奋起来,对司韵语说道:“这个东西姐姐收起来,下回咱们吓唬他说交给官家了。”
司韵语拍手叫好,玩耍了一会儿,众人就散了,约好了下回见面,苗司二人便与众人告别,各自回宫。
十六岁的仁宗皇帝枯坐在后宫,无精打采的看着书,他当上皇帝已经四年,还没有摸到权利的边,当然,这和他强势的老娘不无关系,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不是他的亲身母亲。
自小在宫中长大,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经验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管理天下大事,皇太后刘娥却是贫苦出身,知道一朝权在手,便要把令来行的道理,大宋起于武将,却重视文官,军队庞大,却无能战之兵,一百人能赶着一万宋兵跑。刘娥也想效仿武则天,虽然她已经是实际的女皇帝,但在名分上,却始终无法正名。
刘娥精于宫廷斗争,贫苦出身的她眼界学识都是不足以管理国家,万万赶不上武则天的,但是她偏要国家大事一把抓,什么都要管,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也就是宰相天天和她扯皮,并和众臣子商议出一个月里,皇帝和太后上朝议事几次,其余时间就呆后花园玩吧。
上朝时间是减少了,但是事情还是要禀报太后,得由她定夺,于是,这国家大事还是天天在扯皮,宋朝人本身就散漫,这样一来,京城里气氛感觉一片异样的祥和。
“官家,苗妃来了。”内侍上前轻声禀报。
“哦。”对于这个姐姐似的嫔妃,仁宗对于她全家都有一种好感,先后封奶妈为当阳郡夫人,后又累加封至齐国夫人;封她的丈夫苗继宗为右班殿直,大女儿苗氏为永安县君,宠荣有加。
“姐姐来了。”当了皇帝,他还是愿意称她为姐姐,只有每次看见苗妃,才能让他在冰冷的皇宫有一丝家的感觉。
“官家,你看这是何物?”苗妃笑嘻嘻的把弹弓拿了出来。
“此乃何物?吾从未见过?”仁宗好奇的拿起弹弓左右端详,他一深宫皇子,如何见过市井小儿幼时嬉戏的东西,伸手一拉皮筋,问道:“莫非是类似弓箭之器?”
一旁内侍大赞:“官家果然天资聪慧,一眼就识得这是何物,这就是小孩子打鸟玩的。”
“哦?那快拿走,这等器物被那帮臣子们看见,又要烦死我了。”仁宗忙不迭挥手。
“官家宽心,这里后宫深处,大臣们怎么能来到这里,只要别被太后看见就行。”内侍忙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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