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河第一次见到凉风的时侯,她才八岁,害怕的躲到了孤儿院院长的背后,一双麋鹿般水灵的眼睛受惊的望着暮河的父亲。
“凉风,你别怕,叔叔是来带你回家的。”沈暮河父亲脸上留下的岁月沧桑,全在他的笑容里浮现了出来,他微笑着,很是温和,“别怕,孩子。”
然后,凉风却没有理会沈暮河的父亲,反而是看见了站在他旁边的沈暮河。
“小哥哥,你是好人吗?”那是凉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以往来领养她的人,她总是不说一句话,从来不会表现自己。所以,那些好心人总是选择了其他孤儿。
沈暮河静静的没有说话,他看着凉风,朝她伸出了手,然后微微一笑。
然而,就是这一笑,却是凉风见过最温暖的笑容,小孩子都喜欢温暖的人,所以她没有犹豫的将手递给了沈暮河。
在南凉风的心里,沈暮河有着世界上最温润的眉眼,最好看的笑容。
刚到沈暮河家的时候,凉风很胆小,总是躲在沈暮河的身后,然后抬头望着暮河,咯咯的傻笑。
“凉风,你干嘛这样笑。”每当这时候,沈暮河总是会这么问。
可是凉风不回答,只是收起了笑容,她怕暮河不高兴了,暮河却像是能读懂她一般,抿唇笑了起来:“傻瓜!”
就连到了晚上,凉风也总是喜欢跑去暮河的房间里睡,仿佛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会睡得安稳。
这时候,暮河总是会无奈的笑笑,在她细碎的刘海上留下轻柔的一吻,然后拥着凉风,沉沉的睡去。
“暖暖。”沈暮河总是喜欢这么叫她,而她也很乐意听到他这么叫自己,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是天籁一般。
和暮河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会流逝的特别快,有件事凉风一直不明白,
“哥,为什么你总是叫我暖暖,不叫我凉风。”等了四年,凉风终是忍不住问了。
“凉风太凉,始终不够温暖。”人生本太薄凉,他不希望她的人生也是如此。“难道暖暖你不喜欢么?”十五岁的暮河已经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凉风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会弯成一条缝,像是月缺的时候,沈暮河揉了揉凉风的长发,连指尖都充满宠溺。
凉风时常会想,她是有多幸运,才会得以遇到暮河,让她可以这么日日夜夜的注视着他。
夏天的夜晚真美啊,月色皎洁,树影斑驳,褪去日间的炎热,连空气也变得凉爽,凉风就是那时候拉着暮河到露台上看星星的,风缓缓吹动着凉风白色的百褶裙,他们坐在露台的矮墙上望着天空。
“暮河,你说月亮里真的住着嫦娥吗?”凉风看向身旁的暮河,有些傻气的发问“那,猪八戒真的非礼了嫦娥吗?那后羿怎么办?”
“傻暖暖,嫦娥呢,她很后悔离开后羿!”暮河没有撇头,语气淡淡的。
“那暮河会离开暖暖吗?”没有察觉到暮河异样的情绪,凉风却很急切的问着。凉风问完等了好久,久到她以为暮河不会回答。
暮河偏过头,眼神莫名的认真:“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丢下暖暖你。”说完,暮河朝凉风眨了眨眼睛,“暮河和嫦娥可不一样喔。我是男的,她是女的。”
凉风听着暮河把话说完,顿时笑的连眼睛都没了,看着暮河,凉风冷不防的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上了暮河的唇。
而暮河,好半响都没了声音。
暮河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
沈爸家里是开大公司的,听说他太太生前一直还想要个女儿,她死后,沈爸在孤儿院看到了她,觉得她们的眼睛很像,所以就领养了她。
“凉风,以后你就不要叫南凉风了,改姓沈,也别叫我叔叔了,叫爸爸。”饭桌上,沈爸看着凉风,语气温和却不容反抗。
凉风已经来这里已经好几年了,沈爸常常不会回家,一个月差不多就回来一次。
凉风听到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赶紧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沈爸爸。”凉风说完,下意识的望了一眼暮河,暮河看着凉风,示意她继续吃饭。
“暮河,你的英语学得怎么样了?”
“嗯。”暮河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凉风,“爸,我不想出国。”
“出国?”凉风很是吃惊,为什么他都没有听暮河说起过。暮河走了,那她呢,她怎么办?凉风突然觉得有些吃不下了。
“逆子,你不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以后公司谁来接手?。”沈爸用力地拍了拍桌子,眼里净是威严:“必须去,要不然,我就把凉风送走。”
他知道这样的威胁对他一定管用,这么多年了,他知道凉风对他的重要。
果然,这句话重重的敲在了凉风连同暮河的心上。
凉风无法接受,她想要求沈爸别让暮河离开,可是在她开口之前,却听到暮河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去。”
是接受沈爸的威胁了吗?暮河!
凉风想哭,可她却硬是忍住了,她不能哭,暮河,你一定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只能仰望你,尽管他们靠的那么近。
“暮河,你好吗?为什么,你走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你的消息了!”凉风拉着沿溪的手,满嘴酒味,冰凉的眼泪打在沿溪扶着她的手上。
暮河已经消失了四年,四年里,沈爸从来没有回过家,唯一一次还是回来搬东西。
他把房子留给了凉风,每个月会定时给凉风打钱,平时基本就不会有什么联系了,有时候她也会想,小时候那个沈爸爸呢?她想他是不见了。
“凉风,暮河到底是谁啊?值得你这样挂念!”沿溪心疼的看着凉风,平时坚强惯了的凉风大概也只有这时候才会显现出自己的脆弱。
沿溪是在暮河走后她认识的,那时的凉风总是一个人,沿溪就是在那时看见凉风的,开始是因为好奇,后来是因为喜欢,至于原因,她也说不清楚。
今天是凉风18岁的生日,没有意外,只要是在凉风意识迷糊的时候她就会一直念叨这个名字,沿溪和凉风住一起的时候,她就曾无数次听见她在做梦时的呢喃,全是关于他的,弄得她实在好奇极了,这个人到底有多难忘,她要这么念念不忘。
夜里,城市霓虹交错,红灯绿酒,一群人有一群的人趁着黑夜狂欢着,再没有了从前的清新。
“你想知道吗?好吧,看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份上。”凉风傻傻的笑着,然后很不雅的打了一声酒嗝:“其实,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说,他的重量太沉重,我已经快要被压得窒息了。”凉风哽咽着,抬头望着夜空,她突然想起了他和暮河一起看星星场景,那时候,多好啊!
“沿溪,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个孤儿,是他在我生命最寒冷的时候给了我温暖,那时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宿命,而我也甘愿背着他的烙印一直走下去,可是他,他不见了!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凉风说着说着情绪顿时开始激动了起来:“知道吗?沿溪,有的人忘了别人,也忘不了自己,而我,是忘了自己,也忘不了暮河。”
沿溪听着,看着,她知道,这么深刻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累积的,暮河之于凉风,一定是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沿溪,谢谢你,陪我过生日,还听我说这么多。”凉风突然给了沿溪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了起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醒醒酒。我们明天见!”
说着,凉风伸手为沿溪招来了一辆出租车。沿溪知道这时候的凉风需要时间沉淀一下今晚的失控,“那你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让我安心。”沿溪帮凉风整理了下头发,看着凉风点头,这才上车离开了。
送走了沿溪,凉风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缓缓地走在路上。
树影婆娑,凉风习习,凉风突然感觉有些冷,已经快是秋天了,她记得,暮河离开的时候,也是快要入秋的时候,其实暮河,你知道吗,我没有很刻意地想念你,我只是在很多很多的小瞬间想起你,比如黑夜,比如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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