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持续性强降雨导致气温逐步下降，周围陈旧的泥土被冲刷掉，露出了崭新的土壤。
季节越来越不明显的气候，习惯了穿着单薄衣裳的人们自然不可能去准备冬装。这会儿三个人将所有能拿出来的衣服都披在身上，活脱脱的像几只狗熊。
于浩依旧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并且伴随着温度偏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紫黑色，像是被冻伤后的效果一样。
七天来三个人轮流看守着他，当初所有的惊讶恐惧不安早已被疲倦所代替，同时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焦虑。
从目前的状态看来，于浩似乎并没有任何危险性，很像是一个疲惫到极点后异常嗜睡的路人。
常山私下里猜测，是不是必须有一定的条件才能触发，譬如生命垂危之际或者是……情绪不稳的时候。
光凭猜测自然不可能知道答案，可是要等于浩醒过来……常山根本不知道醒过来的于浩到底还是不是于浩。
阴雨天气很难找到干燥的柴火，这时候已经是在深夜，除了几人嘴上的烟头发出一点火光外，周围一切浓稠的像是一缸墨水。
连续听了一个星期的雨声，再文艺的人这会儿也对雨厌倦了。
四儿从车底下翻出前两天才捡回来的枯枝，常山接过后叹了口气。气候潮湿，枯枝上的潮气淤积，根本不能生火。带来的食物被那场车祸毁掉了不少，如今剩余的只怕难以再熬过一个星期。
而且几日不见阳光，车上的蓄电池电量也岌岌可危。
可以说，几人头一次被逼到走投无路，始作俑者却是差点要了三人性命，之后很无耻的长睡不醒像是事不关己的于浩。
……
第七天，降雨量开始逐步减小，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头顶的乌云缓慢散去，一缕阳光透过敞篷的缝隙照射进来，刺眼而灼热。
常山将想要冲出去的四儿拉回来，摇了摇头道：“雨后的紫外线是平时的两倍有余，这时候出去不过片刻你就会出现皮肤炎症。再等等吧，如果天气真的放晴，我们明天再出发。”
常林的伤势已经康复不少，这时候站到常山身后，看着不远处的一片水洼，深吸了一大口潮湿的空气道：“如果于浩醒不过来……”见常山看他，常林笑了笑道：“我是说，醒过来的于浩依旧不是于浩，我们该怎么办？”
常山叹口气道：“我还是七天前的那句话，如果他不是他，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击毙。”
常林又笑道：“如果时而是，时而不是呢？”
常山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在这么多天里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应该不会，相处这么久，他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四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兄弟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于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此时正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个人。
常山一阵紧张，摸出手枪指着他小声询问道：“于浩？”
于浩眼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脸上的紫黑色缓缓退去，闻言眼角抽搐了两下，用沙哑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是我！”
于浩苦笑着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心里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事，看着不远处三人为难的脸色，于浩心中叹口气，费力笑了笑。
常山将枪支别回腰间，却多留了个心眼没有将保险关掉，而且放在可以第一时间能握在手里的位置，向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将于浩身上的捆绑解开，带着不自然的笑容道：“欢迎回来！”
于浩活动了下手臂，忽然发现皮肤上的紫黑，以及腹部肩膀上传来的疼痛感。再看看远处的常林手上打着绷带，心里道了声惭愧在常山畏畏缩缩的搀扶下站起，看着外面的雨渍和阳光，转身有些陌生的对常山道了声谢谢。
……
一切一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于浩看着常林的伤势，脸上带着愧疚之色，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今事已至此，于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将M市病毒爆发到自己被诊断为感染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即使几天来的凶险经历，也抵不过这会儿于浩讲述的这些事惊心动魄。
一时间在场的三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各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常山才缓缓开口道：“我一直以为这场变故是因为瘟疫。”
于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四儿和常林同时点头。
于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病毒扩散速度太快，快到电视台还没有来得及向全世界发出预警，便席卷全球……于浩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从来没有任何一种病毒的扩散速度能这么快速，包括上个世纪吵得沸沸扬扬的变异狂犬病毒。
虽然被证实狂犬病毒只是谣言，但有些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必定有所根据。
于浩起身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以表歉意，常山慌忙将他扶起，于浩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常林走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食物已经所甚无几，至于弹药……也消耗了不少。”
知道于浩的真实身份后，虽然依旧畏惧他身上的不确定因素，但一个常年带队的警官，一个特种救援队的指挥长，总比三人瞎猫抓死耗子强了许多。
于浩感激他的信任，内心的愧疚更加加剧了几分，闻言想了想道：“我们该回一趟十七区，和那里的队伍会和，毕竟单靠我们四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勉强了。还有就是，我身上的问题，临行前我已经在那里留了血液样本，我相信过了这么久他们应该研制出可以暂时抑制我体内病毒的抗生素，毕竟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常山苦笑道：“没有路标，没有地图，我们无法知道你口中的十七区到底在哪个方位。”
确实是个问题，于浩揪了揪头发，暗骂自己的智力越来越退化。同时心里惧怕不已，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变成它们吧。
几个人再次心事重重的沉默下来，于浩所想的是如果自己身上的不可知因素再次爆发，到时候该怎么应对。两次，都造成了很不好的后果，但这种症状在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提示。
这不是地震，有地震测量仪，这也不是暴风雨，有气象卫星，这东西更像断电……
而常山所想的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理想和现实有多大的差距。当初若不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遇到石头，只怕自己早已进了变种人的肚子。
看着太阳逐渐西沉，众人心里无来由的升起一股绝望感，一阵凉风带着倦意吹来，将众人的心思更加加重了几分。
一直到次日天明，四个人一宿未睡，却不得不再次出发。
如果在食物耗光之前还找不到下一个城市，到时候只怕是更加的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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