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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
一、降生
“哇”一声凄惨的叫声划破大山的宁静，只见一只浑身覆盖尖锐利刺，肋生双翼的“野猪”状怪物从半空掉落，只见它脖颈处插着一支丈许长的，萦绕着青色光芒的骨箭。“野猪”砸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汩汩的热血不住地从伤口流出，它呜呜哇哇地悲鸣着，一团团血沫从嘴角溢出，染红一大片青草。
片刻之后，丛林中跳出七八个青壮，他们手里拿着遒劲的黑色大弓，一个个虎背熊腰，健壮的背后背着箭壶，箭壶斜插着一根根闪烁着泠泠寒光的骨箭。
毫无疑问，那“野猪”脖颈上的骨箭定是出自这其中的某个箭壶。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的大汉，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面庞白皙的青年，他们在这群人中格外显眼，只见他们身着兽皮，额头眉心处纹着青色猎豹状的图腾，仔细盯着那图腾，仿佛看到一团火在轻轻跳跃。稍有区别的是，那个年纪大的身上图腾的青色比年纪小的颜色稍微深了一些。其它的五六个青年身上穿的是粗麻制的衣服，他们的额头上也是同样的图腾，不过都是红色，只是颜色的深浅不同罢了。
这几个人走到落地的“野猪”附近，那个年纪大的领头者，看了一眼这体型庞大的“野猪”，之后不住地点头，嘴里流出啧啧称了赞声，长满胡渣的脸上也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只大手用力地拍拍身旁那个白皙年轻人的肩膀，洪亮的嗓音喝道：“幺弟，你的箭法越来越精湛了。百丈开外的飞獠居然一箭就拿下了，实在让大哥自愧弗如啊。”
“是啊是啊，这么大的飞獠给子瑜一箭就射下来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呢。”一个身形瘦小的青年，一边不住地用弓背用力的捅了捅飞獠，一边对着“幺弟”说。
一旁的另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看了飞獠微微颤抖的大肚腩，苍莽的声音传出：“乖乖，这家伙恐怕得有十石吧，子瑜，好样的。”说着，他冲白皙年轻人竖起大拇指。
围观的其它人也七嘴八舌地称赞年轻人。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笑。一伙人笑罢，那个年长的领头人大手一挥，说“好了，把飞獠抬回去吧。”然后两个青年，一前一后的挑起飞獠，一群人几个纵身离开了这里。
地上的血流慢慢地凝固，变黑，青草轻轻地随风摇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夕阳的余晖慢慢地映在这古朴部落的每一片砖瓦上，袅袅的炊烟从烟囱中悠悠地升起。几个调皮鬼蹲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玩着丢石子的游戏。
倏尔，一声长啸由远及近地传来，尖锐的啸声愈发清晰。只见在地平线地交接处，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显现。这几个调皮鬼们迅速地扔了手上的石子，站起身，冲着那群映着晚霞的身影，扯开喉咙,此起彼伏地喊着“爹”“爹爹”“爹爹，快点。”
这时，村舍里的老老少少们也陆陆续续地走到村口。定睛仔细看飞速靠近的那伙人，正是射杀飞獠的那群青壮。为首疾驰而来的络腮胡领头叫商子武，他和白皙年轻人（商子瑜）是兄弟俩，都是族长的儿子。
子武率先来到众人面前，抱起其中一个肉嘟嘟的淘气鬼，用胡渣渣的面庞去蹭那个小肉蛋的脸，小肉蛋痒得咯咯地笑，用肥嘟嘟的小手用力推开那张靠近的脸。
这时，其余众人这时也疾到村口，大家放下手中的收获，什么毛色艳丽的狐貂，尺许长的柚狈，肥胖的树狸……当然还有那头让大伙咋舌的飞獠。参加狩猎的那个瘦小的青年叫有幸洛，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向着众人讲述着一天的见闻。
一会儿，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通道，“族长来了”“族长好”“族长好”……众人纷纷向到来的族长问好。
族长商游岳是一个七旬左右的老人，岁月的沉重稍稍地压弯了他的腰，不过他眼中偶尔闪过的精芒和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众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大汉子武抱着小肉蛋，走到商游岳身旁，粗犷的声音从喉咙砸出“爹，我们回来了，今天收获挺多的，特别是幺弟，射杀了一头飞獠。”他用手指了指那早已咽气的飞獠。
“嗯，小瑜本领见长啊。”商游岳看了看一旁在擦弓的子瑜，子瑜停下手中活，望着老人腼腆道：“爹，都是大哥他们……”
“子瑜，商子瑜，”子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只见人群分开一条道，走过来一个同样白发苍苍的的老婆婆，身边一个年轻女子扶着她。那老婆婆手上拿着一个丈许的龙头拐杖，龙的嘴里吐出一根用蓍草（占卜之用）编织的绳，绳上悬挂着一个古香古色的龟壳。
单不说着龟壳多么玄妙，但看那蓍草做的绳，绳上泛着茵茵的紫气，《古经》有云“蓍生地，于殷凋殒一千岁。一百岁方生四十九茎，足承天地数，五百岁形渐干实，七百岁无枝叶也，九百岁色紫如铁色，一千岁上有紫气，下有灵龙神龟伏于下。”由此可见，那龟壳也定非凡物。
大伙忙向缓缓走进的老人打招呼“商婆婆好”“商老夫人好”……老婆婆仿佛没有听见，铁青着脸，摆开年轻女子搀扶的手，估摸有一丈多远的距离，老婆婆缓慢地一步就迈开了。
她来到商子瑜身前，用手指着他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小钰都要生了，你还往外跑，说过多少次了，让你这段时间都老老实实地陪着小钰，你……你……”老人着实气得很了，手中的拐杖敲得地面咚咚作响。
商子瑜在一旁低着头，讷讷地“嗯嗯”。看得一旁抱着小肉蛋的子武忙忍住笑，凑来说好话：“娘，你也要体谅幺弟，这次狩猎大虎的伤还没好，去不了，让幺弟帮下忙嘛。”
商老太太瞪了一眼子武，吓得他头一缩，惹得怀里的小肉蛋咯咯地笑，“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弟妹这几天要生了么？还带着幺弟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老婆婆举起手中的拐杖做出要打的姿势。
这时那个年轻的女子已经走近，忙拉住老婆婆，“娘，这次就放过他们吧，赶紧让子瑜先回去吧，小钰看样子很快就要生了，大家快点回去吧。”女子用手抚摸着老婆婆的后背，帮她顺气。
一会儿，老婆婆看着怒气消了很少，子武悄悄拉拉女子衣袖，以一种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夫人，还是你厉害。”女子听了，忍不住窃笑一声，白了他一眼。
商老夫人听了，没好气地对女子说说：“攸青，我们回去。”然后扭头往回走，走出几步，商老夫人悠悠地声音飘过来：
“商子瑜，要是在我们回家的时候，你还没回家，哼哼。”
然后只见一道深蓝色从龙头拐杖上窜出，将路口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击成纷纷扬扬的粉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咳咳”一旁许久没出声的商游岳故意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再回头看原来商子瑜的位置只剩下一块飘落的布，那是刚刚子瑜擦弓用的。布悠悠扬扬地从半空中慢慢飘落。
夜缓缓地降临，黑色的夜幕上高悬着点点星辰，黑暗的角落里清晰地传出一声声咕咕、唧唧的虫鸣。
如此良辰美景，村落中央的那个青石大院里，确是一片忙碌景象。定睛一看，正是商游岳族长一大家。
老族长看似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靠近中堂的正座上，桌上一杯清茶早已凉了。老大子武没正形地坐在下首，大腿架着二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大厅里，商子瑜没有了平时翩翩的风度，少了一贯的稳重，在大厅来来回回地踱步。
老大子武看着幺弟，忍不住逗他：“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习惯就好。”话音刚落，攸青外面走来，打趣道：“哟，大少爷，我怎么听说当年是谁记得把大厅的顶都掀了啊。”
子瑜此刻也没心思借机嘲笑大哥，赶紧凑到嫂子面前问：“嫂嫂，小钰怎样了，生了么？”
“急什么？娘刚刚布了一个隔音结界，，准备好了三阴三阳泉水、，让我来和你们说声别急。”攸青看着一贯优雅的小叔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娘偏心，凭什么生我的时候，不用三阴三阳泉水帮我洗经伐髓，让我吃了多少苦啊。”一旁的子武故作不满说着，胡渣渣的脸上露出故作幽怨的神色。顿时，笑翻了一大厅的人，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端坐的老爷子瞪了一眼子武，开口道:“当年…”
“轰隆隆”一阵雷声打断了商老爷子的话语。屋外刚刚还是晴朗的夜转瞬电闪雷鸣，雷声大作，天际无数道霞光不断地朝着一个点汇聚，千万大山里，群兽不安地狂奔。
在一个仙乐袅袅的巨大宫殿深处传来一声幽幽低语“又到了变天的时候，可是老头子我，唉……”话未说完，就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在另一个毒火四溢，哀鸿遍地的褐色土地上，一个浑身罩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望着天际，透出太息的目光，久久才吐出四个字：“十万年啦。”
同样在另一个山谷的茅屋里，由灵气织成的一张巨大的八卦阵图缓缓升起，阵图的中心是一块布满裂纹的龟壳，每个阵位上都似乎盘坐着一个人。因为氤氲的雾气笼罩着他们身影，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实。突然一声细小的“叭”的一声，龟壳碎成八瓣。霎时，八个阵位上的人齐齐喷了一口热血。良久，氤氲的雾气散尽，露出阵位上八个老人的身影。位于乾位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疲倦。他喃喃道：“唉，天意难为啊，我柏皇阁只有尽人事吧。”说完他又缓缓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世间各地也是异像不断，这里就不一一具言。
再回到商家的青石大院，商老爷子爷三个也注意到这异象纷纷走出大厅，眺望天际，那个霞光团成的光球早有几十丈方圆。一会儿，那光球好像吸饱了霞光，开始急剧地收缩膨胀，收缩膨胀。一眨眼的功夫，光球收缩膨胀了上百次。然后在光球的内部，似乎有一个蜷缩的身影。身影有些模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光球中的身影渐渐清晰，好像是一个小小的走兽。那小兽好像还有生命，因为商家爷三的确看到它动了，正待定睛细看。
可是，光球的霞光忽然散尽，消失在半空中。
然后只听见“哇”的一声从青石大院的内院传出。
猴急的丫鬟跑出内院，隔着老远，就听见声音传来“老爷、公子，生了生了。”丫鬟一边跑一边喊着。
此时天际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朗夜，只留下几颗钻石般的星辰闪烁着毫光，调皮的看着这青石大院那三张好奇的脸。
丫鬟已经跑近，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老爷、公子，钰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哦，生了啊。”一边的老太爷没留心地回了一句。“生了”老大子武不太清醒地跟了一句。“生了”，只有子瑜一个激灵，仿佛一盆冷水泼在身上，然后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大厅的门口。
“钰儿，钰儿，我孩子子在哪，快让我看看。”子瑜跳进房间，喊道。房间里商老太太盘坐在一个蒲垫上，皱纹密布的脸上多了疲倦的神色。子瑜跳进来的时候，她身上一道淡紫色的真气刚刚隐没。刚刚躺下的小钰，看见相公猴急的样子，有些苍白的脸上透出了一丝幸福的喜悦。她看了一眼床边摇篮里，用力挣扎着坐起身。
“我看看，我看看。”他轻轻地从摇篮中抱起孩子，一看：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眉毛还有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洗经伐髓的三阴三阳泉水弄的，还是孩子哭过的眼泪。不过，此时看到抱起他的子瑜，他居然“咯咯”地笑了，露出没长牙的牙龈。好像知道这时他父亲，还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是，这孩子的眉心处聚着一个八卦图腾。
此刻的子瑜满心欢喜的用手点点孩子粉嘟嘟的面庞，让孩子笑得欢乐。这时，商老爷子和子武已经大步地走到门口，因为屏风遮住的缘故，他们没看到孩子，却听到咯咯的笑声，两人面庞上不由得映上了喜色。不过，刚踏进门的那瞬间，商老爷子隐隐地感到了一个和自己气场相近的人存在房中，满脸笑颜下面不由多了一丝疑虑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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