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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祥一把扶住快到倒在地上的李雨寰，另一只手抱住了勇儿，“雨寰，你怎么了？医生，她，她……”
“她什么她？就你们这样的父母，真该受到惩罚。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还这么小，就……”医生竟然有点哽咽，“唉……！”
一声长叹，医生摘下了口罩，坐在了一边。
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医生走到李雨寰的身边，用大拇指狠狠的掐了一下她的人中，李雨寰从昏迷中慢慢醒转过来。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雨寰刚醒过来就问。
“没办法，送来就迟了，这又被你们拖延了一个星期，我是束手无策了，这种情况就是到北京也没办法了。你们啊！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毁了。”说完医生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静静的站立在墙边。
看到妻子醒过来，王志祥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可是又不敢开口相询，只能是这么手足无措的陪伴在一旁。
怀里的勇儿不知道是出于对父亲的恐惧还是陌生，小手小脚扭个不停，只想从王志祥的怀里挣脱出来。本就心里慌乱的王志祥，习惯性的举起右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勇儿的屁股上，勇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李雨寰就像发了疯的母老虎，从板凳上一跃而起，一把夺过王志祥怀中的勇儿，一手将王志祥推得老远。
“王志祥，你还敢动勇儿一下，我就跟你拼了。你还嫌害得他不够吗！”李雨寰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勇儿，我可怜的儿呀！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说完也不顾那么多人在场，嚎啕大哭起来。
看到妈妈哭的伤心，勇儿更是害怕，本来有点抽泣，立刻变成了嚎啕大哭，整个急诊室都能听到两母子的哭泣声。
在愤怒边缘徘徊的医生再也按捺不住，指着王志祥的鼻子开口就骂：“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打孩子，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才造成了孩子的悲剧。既然没有责任心，那你们生他做什么？无知、野蛮、粗鲁！孩子不是你养的小狗，不是喂饱了饭就可以不管一切、万事大吉的，对孩子不负责任就是犯罪！你们马上给我滚，滚！”
医生一顿猛烈的炮火，骂的两口子低下了头，没有勇气再看着医生的眼睛。尤其是王志祥，站在一边，双手无处可放，只能尴尬的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在众人的关注下面红耳赤的矗立着。
跟随而来的梅衣筝看到勇儿病怏怏的样子，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但李雨寰两口子被医生这么数落，本就泼辣的梅衣筝受不了了，一股子侠气在胸间升起。
“你是怎么当医生的，有本事就给人把病治好，别没事在这里给人上政治课。”梅衣筝一开口就是放炮，激得医生蹦了起来。
“我怎么当医生用不着你一个小丫头来教训，我只能保证自己在用良心来对待这个神圣的职业。若是孩子能及时送到医院来，因为我何珏生救治不力造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何珏生把命赔给你们！”说完，何珏生把口罩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少在那里正气凛然当个事后的诸葛亮了，等你有了儿子，我看你会一天到晚陪在身边，当个宝捧在手心里。孩子生病了，最着急的就是父母了，像你这样的野蛮医生，治不好孩子的病就够可笑的了，难道还想逼死孩子的父母啊？无能的人总是找些无知的借口，掩饰自己的过错。”梅衣筝的话就像刀子一样直插到何珏生的心口上。
“你，你这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医学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是医生，不是神仙。收起你那套泼妇的嘴脸，不要把无知当勇敢。你以为像泼妇一样调皮捣蛋就是行侠仗义了，你这是包庇，是另一种犯罪。无知，幼稚！”何珏生满腔的怒火毫不保留的喷向了梅衣筝。
梅衣筝正待回嘴，李雨寰站起身来，深深的向何珏生鞠了一躬，“小梅，别再吵了。为了勇儿，何医生已经竭尽全力了。如果不是何医生，勇儿早就没了。何医生，我向你道歉，也代替小梅和我丈夫向你道歉，是我们没当好父母，伤害了孩子。您别和小梅一般见识，她还小，又是勇儿的干妈，年轻冲动给您添麻烦了。”
“李大姐，我也着急了，请你见谅，孩子是无辜的。虽然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但是经过细心的照料和耐心的教导，孩子还是能够恢复大部分的功能的，但是再往前，我就没办法保证什么了。我现在进去给你开一份医嘱，你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会对孩子有好处的。以后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共同努力，尽量给孩子一个尽可能好的未来吧。”看到李雨寰真心实意的向他道歉，何珏生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下来，尤其是看到那可怜的勇儿，何珏生的职业道德和良心让他无法再继续宣泄自己的愤怒。但是，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竭尽所能来帮助这个可爱而又可怜的孩子。
暴躁的梅衣筝此时也冷静下来，此时，李雨寰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自己所谓的讨还公道，出一口气。
“李姐，咱先回家吧。回到家里我们再想想办法，医院可不是个说理的地方。再说了，现在天气这么冷，别再把孩子冻坏了，还是先回吧。”纵然知道自己错了，梅衣筝还是对态度强硬的何珏生耿耿于怀。
李雨寰害怕勇儿再被冻坏，点了点头。少顷，何珏生将医嘱开好送到了李雨寰的手中，又仔细叮嘱了一番。
李雨寰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蹲下身来，对勇儿说：“勇儿乖，到妈妈背上来，我们回家去。”
勇儿顺从的趴在了母亲的背上，王志祥跟在旁边想上前替代李雨寰，可看到李雨寰那坚定的眼光，又迟疑了一下，只得陪在一旁，慢慢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姥姥和鹏儿看到勇儿回来了，赶紧上去迎接。看到李雨寰哭红的眼睛，姥姥瞬间明白了一切，心里咯噔一下，两行老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雨寰，孩子到底怎么了？”到了家中，王志祥麻着胆子问。
“勇儿被我们毁了，志祥，你知道吗？我们亲手毁了自己的儿子，我们都是罪人啊，罪人。”李雨寰声泪俱下。
喝了一口热茶，李雨寰才慢慢的将勇儿检查的结果向家里人道出。
通过何珏生的反复检查，勇儿上次高烧就烧坏了脑子，以至于丧失了部分的记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勇儿还有机会进行一次缓冲治疗，如果经过这个治疗，也可以将后遗症消除大部分。但是，由于两口子的粗心大意，导致了勇儿错过了这个缓冲治疗期，以至于那次高烧的后遗症越发的严重，最终变成了癫痫。
勇儿的智力从此最多只能停留在现在五六岁这个阶段，而且不管以后怎么样，智力也无法再继续发育。
而现在，由于受到了惊吓，再加上高烧导致的昏迷，他的记忆一直就停留在王志祥抽打他的那一个恐惧的时间段，其他的记忆全都丢失了，所以每次见到王志祥，勇儿都充满了恐惧的心里。现在勇儿的智力，只相当于三岁左右的水平，要恢复到五六岁的水准，还需要大量的后期工作。
听完李雨寰的话，王志祥后悔得只想撞墙，是自己一手将孩子送到了这样的绝境，饶是一个钢铁般的汉子，王志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儿子望向自己那陌生而又恐惧的眼神，王志祥的心都碎了，两行热泪从虎目里夺眶而出。
梅衣筝看到两口子悲痛欲绝的样子，想要好好安慰一下俩人，可是万语千言却感觉到无从开口。只能抱紧怀里的勇儿，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用儿的头顶，安抚他不明所以的畏惧和陌生。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李雨寰和王志祥两口子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哭泣，看着勇儿那躲闪的眼神，心里涌起了无线的惆怅。
转过来，李雨寰又仔细看了看躲在梅衣筝怀里的勇儿，是啊多漂亮的一个孩子啊，难道以后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李雨寰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可是一看到勇儿那空洞无神的眼睛，李雨寰又觉得自己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院子里公检法的孩子们还在打雪仗，可是就是没有大炮和小犊子这俩孩子。他们在现场看到了勇儿发病的场景，心里甭提有多担心了，又一直陪伴了勇儿许久，这才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其他的孩子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依然还在冰天雪地里你追我逐，乐此不疲。
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一阵阵的随着北风传到了李雨寰和王志祥两口子的耳朵里，反观自己沉闷不语的儿子，两人的心都像灌满了水银一般的沉重。
停了停，李雨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既然儿子不会再有灿烂的明天，那么我们做父母的就竭尽全力，让他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五六岁的童年里。
这一刻，好像只有漫天飞舞的白雪听到了李雨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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