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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河没有立马上前去，站在坡下面，看着那个老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耿大叔一辈子守在这个地方，和一群羊生活着，救了那么多村里人，没收过乡亲们一点好处，耿大叔老说什么都让他一个人承受吧，爷爷说耿大叔是个好人。
二叔慢慢的走上前喊了句：“老耿啊”，耿大叔缓过神来，一脸笑意道：“呦，这不是李家老二啊，怎么着这下雨天也不闲着啊”，二叔在耿大叔面前有点拘谨道：“耿大叔啊，你可别这么说，您老还是叫我小猴子吧”，李四河刚上来就听到小猴子，噗哧的笑了，实在没憋住。二叔本名叫李一帆，李四河可从没听过有人敢这么叫二叔，在边上打趣道：“猴二叔”，二叔瞪着李四河道：“后脑勺又痒了？”，耿大叔在边上哈哈的大笑，声音很亮，中气很足，看来老头子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一般也没人来他这做客。
耿大叔起身招呼两人进屋，往那个没塌的窑洞走去，门口有个小饭棚，垒了一个小土灶，一口烧黑的大铁锅架在上面，一个小凳子，有一堆碎柴火放在边上。三人进屋，土炕上的两床被子叠的很整齐，灰色的床单，耿大叔进屋就把门帘给搭起来到门上，屋里白天也有点暗，就那一个小窗户，耿大叔这里也没拉电线，平常夜里都是点蜡烛。李四河和二叔直接坐在炕边上，耿大叔坐在前面的椅子上，递给二叔一根烟，自己点了一根，慢悠悠的道：“你们家发现这边不对劲了？”二叔点点头道：“大坝那边有监控，说河里可能有问题，我爹让下来看看，唉，这还真出事了”。
两人又抽了几口烟，耿大叔缓缓道：“前天开始的，老河道那边，起初我以为是流鱼了，想划船过去看看，装好了渔网，划到了那边，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耿大叔脖子往前一伸盯着二叔，二叔道：“今我只看到那边流着白色的东西，开始我还以为是雨水溅起来的，可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想找您划船带我们过去瞅瞅，今晚雨会停”，耿大叔愣了一下道：“真要过去？”，二叔点点头：“要！”。
耿大叔不再说话，一根接一根的续着抽烟，一连抽了五根，幸好就坐在门口，门帘还搭了起来，不然不抽烟的李四河可要被呛死了，二叔看耿大叔面色严峻，也没多问什么，耿大叔手里拿着第六根烟，没有点上，看着门外喃喃的道：“小猴子，黄河是流东西了，可那流的是一层密密麻麻的骨头啊，要出大乱子了”。
二叔起身站到门口望着黄河，雨还是没小，李四河看着耿大叔，好像耿大叔一下子苍老了，那股子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李四河起身手想用手扶耿大叔，生怕一下子栽到地上，耿大叔甩甩手站起身，往门外的饭棚走去，添了一锅水，吆喝着：“四河，来烧火，你这没吃过叔家的饭吧，吃一顿，晚上咱们过去看看”。李四河坐在小凳子上，拿起火柴，点了一把麦秸秆塞进灶头里面，加了几根干柴火，火苗慢慢的大了，烟飘出去，夹杂在这雨里，让人看不透这黄河了。
飘了好几个鸡蛋，加了一大把野菜，一锅香喷喷的面条出锅了，李四河一个人吃了两大碗，二叔和耿大叔吃了一碗，吃完饭又坐在那抽烟了，好像耿大叔要把一辈子的烟要抽完一样，李四河收拾完碗筷也坐在边上，道了一句：“耿叔，我这也毕业了，以后没事我常来看你，陪你唠唠”，耿大叔笑了：“算你小子有良心，以后来看叔啊，记得带点好烟，叔这一辈子，不好酒，就爱抽烟了”。
夜里九点多，雨停了，三人带着矿灯，来到黄河边，简易的石头码头，一条木头船绑在一个桩子上，李四河打着灯坐在船头，二叔站在船中间，耿大叔摇着橹，慢悠悠的向河中心划去，河水很平静，李四河一直顺着灯光往前看，可只能照出去十几米远，趁着耿大叔没注意看，李四河急速的开了天眼，瞬间亮了起来，二叔一直站在船上凝视着周围的水面，半个多小时，李四河看到前方一片雪白，一直流动着，与现在所处的区域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那一片区域流速很快，密密麻麻的骨头交织在一起，头骨很多，左右一看，这整古河道都是骨头。
李四河向后看看，想把灯关了，怕耿大叔看了心里不舒服，刚拿起灯，耿大叔道：“四河，没事，这黄河里的怪事，叔见多了，叔这一辈子，一共救过六十三个人，往这黄河里扔了六十三只羊，可这羊命就不是命了？”，李四河默默不语，二叔道：“耿叔，咱们官庄村都欠你的！”，耿大叔摆摆手道：“那都不提，我这一辈子，值了，儿子死了老婆跑了，我不怨任何人。活了一辈子，救了那么多人，真值了，四河啊，记得下次带烟来看我啊，老天爷，先还你一条人命”。说完跳进了黄河里，消失不见，李四河和二叔冲到船尾，看到的只是平静的水面，几十米深的古河道，下去就上不来了。
风起，船顺着白骨流自己流动着，二叔金刚身现，四河血目张开。
风吹雨打枯骨流，人死灯灭把魂收；卧龙滩涂忆旧事，水漫龙门无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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