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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顺昌逆亡
当天气转冷的时候,秋天也就到了,今年的寒秋来的很早,秋分过后不久,天就已经很冷了。
东平城西临卧龙山脉,山脉往东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
由于地势原因,东平要比东部宗主国大汉要冷一些,而且今年气候尤其异常,即使是入秋不久,就已经让人冷的有些受不了。
每逢季节变化,天气转冷,人就变的慵懒,不爱劳作,因此闲来无事,东平百姓就会找几个平日要好的同伴闲聊解闷,甚至喝酒小赌。
整个东平一如往年,一派祥和惬意慵懒之景。
只是东平皇室行宫里面,气氛却有些异样。
房间内,桌上散乱堆放着许多被拆开的信件,刘秀正坐在桌前一字一句的仔细看着。
房间内,显得有些沉闷。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突然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安排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动手。”身后,温雅回答的十分干脆。
似乎早已习惯了两人之间的这种对话,刘秀头也不回,继续看着信件,点了点头,回道:
“这次卫国之行,各项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若非卫王疑心颇重,又素日对百官苛严不尊,嗜血擅杀,只怕我们现在还没有头绪。”
“瓦儿给你答复了吗?”刘秀身子向后一仰,似乎有些酸痛,他无意识的转了转脖子,问道。
见刘秀动作有些笨拙,身后温雅轻轻一笑,笑容甜美,温柔了整个房间,她放下手中活计,快步上前,走到刘秀身后,轻轻的揉捏他的脖子,嗔笑道:
“你都在这里坐了三天啦,也不知道休息休息,脖子疼了吧?”
刘秀听了刚要回答,但手指细滑拂过,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尽管这三天来不休不眠,极度疲劳,但有温雅陪伴,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多辛苦。
三天虽累,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过,只是温雅昨晚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言犹在耳。
殿下,此世此生,温雅只对你一人温柔。
他心中一荡,就想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美目含情的美丽容颜,抱着她,向她说:
“天下江山,我也只要你一人陪伴。”
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住了,眼睛微眯,将心底泛起的温柔强行压住。
当今乱世,步步如履薄冰,自己又怎敢分心?
而且,压在心底,只有晚上沉睡之时才敢仔细思念,以致泪湿枕头的那个女子,何曾有一日忘怀?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袍左袖,那里,放着一方鸳鸯手帕。
“忙也就这几天了。”他脸上的温柔之色,不知什么时候,消散的一点不见,用一种刻意疏远的声音,淡淡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温雅眼中神采一闪即没,脸上表情倒是一点没变,笑道:
“这几个月来,我们在东平投入了如此多的精力和探子,又散布了如此多的谣言,现在终于见到成效,就等着收获,殿下都没说过辛苦,温雅又怎敢说累。”
刘秀听后笑道:
“卫王这是咎由自取,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他早日垮台罢了,所谓‘谣言’,嘿,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卫王暴行,世人又知道多少?”
刘秀继续笑着,但温雅还是发现了他放在桌下的手突然握紧,她秀眉一皱,没有点破。
子瑜,你素日受的苦楚,就在这几日,替你报仇罢。
刘秀在心中这般想着。
温雅似乎捶累了,抽回手揉了揉,应了一声道: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先解决卫王云州隐军,还是先杀了刘勋?”
刘秀沉思一会,摇了摇头,回道:
“卫王隐军数目不明,不知分散何处,但据探子秘报,丰城周边征兵一事中,被抓的壮丁约有四万左右,再加上多年蓄养的死士,卫王隐军约有六万之数,现在我们无力收服,只有待其内乱,再作打算。”
“如何让隐军内乱?”温雅秀眉一蹙,反问道。
刘秀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忧虑,沉默,片刻,才回道:
“我得到消息,称隐军缺粮,如今已有部分士兵发生哗变,而且,另有消息称,云州隐军已经开始化兵为匪,劫掠百姓,想要挨过这段日子,待粮草秋收之后,再做打算。”
听到刘秀这句话,温雅的美眸突然收紧,俏脸上第一次浮现谨慎之色,她看着刘秀,沉吟一会,道:
“卫王为何不就近调粮接济?”
刘秀面色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仿佛只有在温雅面前才有这么多话,才能不厌其烦的去想解释,他站起身来,回道:
“这就是为什么要杀陈阜新的原因了,陈阜新表面上是陈家旁系,和卫王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但实际上,陈氏一族百年世阀,庞大无比,宗主家虽然势力极盛,但仍旧担心旁系一脉压过他们,是以对其多有欺压,让旁系分支无法出头,只为宗主家所驱使,他们甚至不能取得一官半职,就在这时,陈阜新和卫王暗中达成协议,双方合作,铲除陈家。”
说完,他突然冷笑一声,目光移向东方,洛京的方向,道:
“可笑父皇还以为这是卫王一个人做的大事,所以为了牵制卫王,拼命保全陈阜新,却不知两人早有勾结,以致卫国虽然身为帝国藩属,但权力却越来越大,甚至连调兵换将,官员任免都不向父皇奏请,若不是帝国大军常年在卫境驻扎,震慑卫王的话,卫国早就反了。”
温雅听后身子一震,东平大乱她早就知道,但却不知里面有这么多勾当,她深吸了一口气,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问道:
“那这和隐军调粮有何关系?”
刘秀目光移到温雅身上,笑了笑道:
“卫国忠君之臣还是有的,要想瞒住他们秘密调粮,没有陈阜新暗中操作的话,只怕粮草刚动,洛京父皇就会得到消息,略作揣测就能知道卫王手有隐军,王师自然师出有名,大军过境,卫国藩属就会成为帝境,调粮本来就牵扯颇多,所以需要陈阜新暗中调度,如今把他杀了,卫王便失去了一条胳膊,想要继续收放自如,从容应对各种局面,就殊为不易。尤其现在这种局面,他更不敢妄动,只有化兵为匪,才是良策。”
温雅细思片刻,点了点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等着他们劫掠百姓么?”
刘秀笑了笑,看向温雅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些闪烁,道:
“我已经派了几个人在各处山头充当强匪,已经有些时日,到时候并入卫王隐军,劫掠百姓之时,给隐军添一把火,到时候他们会鼓动隐军做出一件大事,让天下人的目光都看向云州。”
他顿了一顿,低低的叹了口气,道:
“只有这样,才能让卫王身败名裂,再无翻身机会。”
温雅听后眉头一皱,默然不语。
刘秀将她的表情动作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走到温雅身边,低声道:
“你心里是不是怪我,太冷酷无情?不顾百姓死活?”
温雅目光一闪,回道:
“不是,殿下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温雅一定尽心而为,莫有逆从。”
话虽如此,但她眼神冰冷,又哪有“莫有逆从”的态度。
刘秀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虽然害了云州百姓,但以牺牲他们换来汉卫免战之苦,对天下江山,对汉卫百姓而言,是件大好事,其实每夜深沉之时,我屡屡心痛,但江山社稷为重,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两国安宁。”
他摆了摆手,阻止温雅开口,负手而立,眉宇间恢复一贯冷静之色,走到窗前,指着窗外蓝天白云,天地相接之处,道:
“这天地之间,能够拯救苍生的就只有我了。”
温雅心头一震,不知道刘秀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仿佛是在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跟着看向窗外,抬头看去,只见外面天上一云也无,旭日当头。
天下为尊,俯视苍生,为我独尊。
何必看别人眼色,听别人评判,即使那个人是她,温雅。
她突然明白过来,身子一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于忍住,垂首沉默下来。
刘秀转过身来,看着温雅,眸中重新变得深沉如水,波澜不惊,他也不去解释,就这样沉默半晌,才道:
“下去安排吧,瓦儿筹备了这么久,该到立功的时候了。”
温雅点了点头,应道:
“是。”
刘秀点了点头,刚要让温雅退下安排,只见温雅突然开口,道:
“殿下,陈玉婷那边......”
刘秀摆了摆手,淡淡道:
“陈家那边我自有安排,你现在只需和瓦儿保持联络,准备妥当之后,这几日就动手吧。”
温雅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准备了。”
刘秀点了点头。
似乎这三天来,两人一直在一起过于亲昵,温雅甚至忘了行礼,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刘秀苦笑着摇了摇头。
门开,温柔的脸一闪而过,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心中有无数的话要说出来,就等刘秀开口,道一声“雅儿。”
可是没有。
一阵冷风顺势吹了进来,令屋内的皇子打了个寒战。
也化解了他几乎脱口而出的留下二字。
门随后关上。
天,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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